[仔細想想,確實不太對勁啊,該不會陣營變換之後,立場也跟著變化了?]
[確實,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果原本的紅方變成黑方之後,變成那種濫殺無辜的惡人,不就全部都ooc了。但如果這個世界的紅黑陣營本身的立場也發生改變,我已經忍不住開始期待了……]
【宿主,我們好像沒有這個意思吧……?】
係統同樣能夠看到彈幕,它迷茫地望著上麵的網友,看他們無比熟練地開始腦補一些連製作組都沒有想到過的情節。
這明明原本隻是一個全員紅方的治愈係搞笑文啊!
製作組原本隻是想要讓大家看到:
啊我是臥底!
哎你也是臥底?
好家夥他也是臥底……
原來大家都是臥底:)
——這種極其離譜但是又很治愈的內容。
但是他們沒想到這種結構框架,會導致動漫無法繼續發展下去,這才緊急拉宿主來救場。但現在怎麼變成一個看上去完全不一樣的新動漫了呢?
【……這樣不是達到了一樣的效果嗎?同樣全員存活,陣營同樣出乎意料,難道不是更好看嗎?】
【是、是這樣嗎?】
係統遲疑地看了一眼後台一大堆解鎖的卡牌,又看了一眼緩慢挪動進度條的主任務線,勉強點了點頭。
久川悠望著分外切近事實的彈幕,一時間陷入了沉思當中。
隻要是出現過的事情,就不可能毫無端倪,隨著動漫劇情一點點鋪開,陣營方麵的問題肯定是瞞不住的。這群網友要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銳,雖然總是在嘴上樂樂嗬嗬地說著自己是混邪樂子人,但實際上對於細枝末節的線索極其敏感,之後的行事必須更加小心,否則可能會在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地方忽然掉馬。
但如果想要達成他的最終目的,首先還是要通關這場遊戲。
那就必須暫時想辦法引導彈幕上的網友……最起碼得先把[安室透]的反轉指數救回來。
·
久川悠看了扶著他的金發青年一眼。
後者敏銳地感知到這股目光,下意識抬起頭,那雙淡紫色的眼睛注視著他。他用一種夾雜著戲謔地語調問道:
“還站的起來嗎?該不會要我背你吧?”
“……”
勉勉強強吧。
久川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把右手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金發青年身上。
太疼了,無論是頭頂,還是腿部。這一次真的是無辜躺槍,原本就不應該聽係統的、大老遠跑過來破案。
雖然陰差陽錯之下,反轉指數真的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但其實他們也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神戶未來打從一開始就不會真的動手殺掉鈴木園子。對方的謀劃和報複都非常精彩,甚至於最後用鮮血給自己的表演乃至整個人生畫上了休止符。
莫名有些可惜。
但也確實隻有死亡,才是他的表演最盛大的謝幕。
久川悠那潛在的職業病再次發作,總是忍不住去幻想,如果早一點、再早一點發現對方的情況,發現對方孤注一擲的決定,那他是不是可以像帶上早川星野那樣,也帶上神戶未來。
但其實也無所謂早一點,因為本就來不及。除了尊重以外,好像也沒有彆的辦法。
借著波本的力道,他從電梯間裡走了出來,重新站定在結實的地麵上。
“這裡是第十層。”
金發青年半低著頭,用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濕巾嘗試著去擦久川悠額角的血跡。但那些血塊早就凝固,連帶著黏住了睫毛和額角的碎發,清理過程可能需要廢一番功夫。
他一邊清理著,一邊難免有些後怕,貼近了久川悠的耳畔,低聲吐槽道:“你是真的心大,一點信息都不留,直接讓我降落在那個電梯控製間。如果我直接走出去了怎麼辦?你不就徹底沒救了?”
當時他上一秒還在執行潛伏任務、手上還端著槍,下一秒就忽然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狹窄電梯控製間裡。如果不是提前和那群家夥交流過情況,他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情。
而且這個家夥一點任務說明都沒有給他留下,卡牌另一麵空空如也,完全要他自己盲猜自己的任務是什麼,這樣是不是有點區彆對待了……
如果不是他在監控視頻裡看到了頭上滿是鮮血的久川悠和另一個自己,他真的差點就離開了那個電梯控製間了。那麼短暫的時間裡,既要摸清楚現場的狀況,還要想辦法把人救出來。而且當時電梯還發生了二次墜落。
如果不是他多想了一步,擔心電梯可能會發生問題,提前在第十層的位置多預留了一道安全鎖,這個家夥就會從二十幾層的高度直接墜落到地麵上……
腦海中的影像被一片血色覆蓋,他閉上眼睛,沉默著歎了口氣。
“你就不怕真的出事嗎?”
“這不是沒出事嗎?而且我隻是順便考驗了一下你的瞬時搜集情報的能力而已。”
久川悠艱難地抬著頭,用模糊的眼睛衝攝像頭的方向掃了一眼。
“反倒是你,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就不怕……?”
“調整電梯安全設置的時候,我順手黑掉了這棟樓的監控。”
他隨意地解釋了一句。黑掉監控是他一直以來的常規操作,基本不會出現問題。
“除了你和那群觀眾之外,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出現過。再者,讓我出現在那群觀眾麵前,不是我們早就製定好的方案嗎?”
後麵那句話,他刻意吞掉了幾個音。
但久川悠完全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個家夥一出來就目的性極強,就是奔著完整解鎖[安室透]卡牌這一目標去的。既然如此,不如讓他自己發揮?
久川悠微微抬目,眼底流露出一絲期待。他同樣湊近安室透的耳畔,用氣聲詢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紅方安室透,現在可就和他們在同一棟樓裡,隨時都有撞上的風險。
他是真的很好奇,對方打算怎麼把自己解鎖出來。
·
天台。
兩個少女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
鈴木園子的大腦,已經完全被毛利蘭剛剛那一連串話弄昏了。
突如其來的惡意讓她無法理解、甚至根本就無法相信。
直到她看到了滾落在地的白色鋼筆,看到了破碎的手機和摔落在天台邊緣的槍、看到直播間裡早就灰掉的投票鏈接、看到那些投了讚成票的人肆無忌憚的扭曲和無知無覺的辯解、看到了椅背上的鮮血、看到了倒落在旁邊的直播架……
以及,看到了三十二層之下,那朵遙遠而陌生的血花。
時間和距離,往往都會帶來很多很奇妙的東西。
就比如說此時此刻,她完全無法相信記憶中上一秒還靠在窗邊、穿著白襯衫的老師,下一秒就從三十二層上一躍而下,化作視野範圍內、完全模糊的一片紅色。
她的衣袖被小蘭緊緊扯著,她能夠感受到小蘭顫動的身體。
“你剛剛說,神戶老師是想要替一個叫神戶奈緒美的女孩子複仇?”
毛利蘭沉默著點了點頭。
鈴木園子的喉頭又一瞬間哽咽。
她好像隱約明白了神戶老師之前那個問題的用意。那個在當時看來,無比奇怪的問題。
“……其實我曾經關注過神戶奈緒美。”
“在她還沒有自殺、還沒有被全網黑的時候。”
鈴木園子的瞳孔有些黯淡。
“因為我追星總是喜歡砸錢,所以大部分時候都算是大粉。後來有段時間我沒有關注她,等到再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就是那次全網黑。我不知道,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取關了,還留下一些類似於很失望的留言。”
“現在想起來,我的取關是不是壓倒奈緒美的最後一根稻草?”
毛利蘭愣了一瞬,後知後覺的抬起頭。
“所以老師之前說,你會喜歡上他也不過是出於外表,隻要一聽到什麼消息就會立刻取關,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已經查到了你是那個取關的大粉?”
“他早就知道了。”
鈴木園子遲疑地望向天台角落裡的那把槍。
“所以他是想要報複我的,對嗎?他的槍裡是真子彈,當時隻不過是,把子彈打進我的腦袋裡、和打到椅背上這樣的區彆而已。如果我真的死掉了,才是最符合他預期的做法?畢竟他想要複仇,而我也傷害了奈緒美。”
神戶老師已經死了,沒有人再知道當時舉著槍的他,內心裡是否曾經有過一刻動搖。
真正的劇本,更加完美的劇本,其實是以鈴木園子和他本人的死亡來畫上句號的。
也許到了某一刻,他放棄了一開始打算。
“不,不是的。”
毛利蘭忽然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
“神戶老師他應該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對你下手,否則他也不會提前準備好血包。他甚至都沒有考慮到我的出現。如果他真的想要殺掉你,那也應該殺掉同樣有威脅的我。他早就知道我會空手道,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半點防備。”
“他不想把任何無辜的人牽涉進來,他不會變成自己所討厭的對象。”
巨大的風聲將天台的鐵門刮得刺啦作響,仿佛一切又回到幾分鐘以前,她站在那個樓梯的拐角處,望著那位老師。
隻是在當時,她並沒有發現對方其實也不希望看到那一萬票。
“他應該是想要告訴所有人,網絡暴力就像這個直播殺人的選擇一樣。當你在不明真相的時候隨波逐流、用惡言惡語肆無忌憚中傷他人時,其實就像你在這個直播中按下了讚同鍵。”
“你可能覺得你隻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可能覺得所有人都會這麼說話。但是一個人、十個人、一千個人、一萬個人,當按下讚同鍵的人超過某個標準,當肆無忌憚的暴力超過了受害者所能承受的範圍,這些謠言會化作子彈、殺死受害者。”
“沒有人扣動扳機,但子彈會自己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