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亂又自然,是最不會引起旁人警惕的裝扮,也是最適合好好先生的裝扮。
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蘇格蘭,日本警察在組織裡的臥底,一個早就應該“犧牲”的人。
赤井秀一下意識攥緊拳頭,右手習慣性伸向往日放著手|槍的腰側。
那裡什麼都沒有。
可是那個身影,分明背著一個長長的樂器包。
對方全副武裝,他卻身無長物。
這可真是……最糟糕的遇見。
赤井秀一的腦海裡,迅速浮現出之前的經曆。
無數曾經被忽略的細節,重新被翻了出來,一遍遍篩查。
在追查IP地址的過程中,先是讓他經曆無數波折,從而徹底消磨掉他的耐心,讓他變得浮躁、變得急於找到真相,從而致使他一步步、心甘情願地咬上鉤子,查到那個地下網吧。
他以為自己找到了關鍵的線索,實際上,是正式咬到了對方拋出來的鉤子。對方既然可以給IP地址層層加密,為什麼最後又要讓他查到大致的範圍。對方既然可以掩蓋身形、特地跑到美國來發消息,為什麼不能跑得再遠一點?
監控視頻可能是真的,但監控視頻根本不是真相,隻是為了將他誘導回國內。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藏在幕後的人,十分了解他和安室透之間的關係,也能夠完美揣摩出他的心理。
赤井秀一頓了頓,停在原地,徹底放棄掩飾。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對方的計劃如此周密,不可能在落地窗反光、這種簡單的問題上暴露。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躲在柱子後麵的人影就是故意暴露的。
對方是在引誘他,想要把他帶到某一個地方去。
赤井秀一側著頭,望向明淨的落地窗,毫不掩飾的、直白的、和落地窗上的那個人影對上了視線。
果然,在他注視著對方的時候,對方也注視著他。
對方接下來的計劃,不外乎是——
他發現人影、對方假意逃跑、他追著人影而去,結果被帶進某個包圍圈、或者是對方提前準備好的地方。
可他偏偏沒辦法反擊。
因為對方拋出來的誘餌,確實是他感興趣的東西。
這是陷阱,同樣也可以是等價交換。
赤井秀一注視著落地窗,沉默了片刻,突然出聲:
“要談談嗎?”
·
【完全解鎖?】
久川悠一瞬間精神起來。
他坐直身體,打開係統界麵,找到了那個在他昏昏欲睡時播放的動漫。
[啊!!!是景光!我就知道!諸伏景光你不簡單!]
[景光是黑方!好家夥他和透子兩個人都賊強!]
[焯,笑嘻嘻說出這種話的景光……]
[我早就猜到了,叫我預言家!景光就是來接阿卡伊的,“酒廠”怕不是要開始大反攻了吧?]
才剛一打開動漫,久川悠就被劈裡啪啦的彈幕糊了一臉。
他瞥了一眼進度條,直接把進度拉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動漫上,一架飛機劃過夜空。
連行李箱都沒帶的赤井秀一匆忙走出來,在落地窗旁,叫住了諸伏景光。
[好家夥,畫麵一轉,我還以為能看到什麼東西呢,原來是阿卡伊回來了啊!]
[某位掉線多日的FBI終於上線,這波已經比透子晚了一個世紀了。]
[所以,阿卡伊也是黑方嗎?]
[八成是的,這個世界的黑方是結果正義派的,大膽猜測主要角色應該都是黑方,這樣比較酷炫。所以他是打入FBI內部的臥底?炫酷起來了啊!]
[欸?赤井是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口口!竟然是!這下刺激了!]
[景光和赤井秀一見麵了欸!]
[所以按照赤井秀一剛剛的回憶,那個消息是透子發出去的!?我就知道!]
[樓上,關注點偏移,你不應該思考阿卡伊為什麼一登場就直接進主線,和景光搭上線嗎?]
[談談?這兩個人有什麼好談的?]
[阿卡伊,光速進主線第一人,不愧是你!]
[我記得我好像看過采訪,據說赤井是紅方版本的琴酒,現在他變成黑方了……我是不是可以期待看到黑方勞模2.0版本了?]
[好家夥,你太貪心!這波黑方已經有打工皇帝和一號勞模了,你還想要二號勞模?]
[紅方哭暈在廁所裡……]
[但這個世界真的很均衡啊,雖然黑方全員主角光環、勞模附體,但紅方的水也深不見底,而且……我隱約感覺到黑方其實是有一部分牽掛的。比如說班長,他肯定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紅方是怎麼一回事吧?]
[那黑方打起來不是很費勁,還要想辦法保護親友?]
[這大概就是他們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吧?因為一旦動手就是撕破臉,很容易遭到打擊報複之類的……]
動漫上的畫麵,切到了一家機場旁邊的咖啡廳。
·
“不嘗嘗嗎?”
靠窗的卡座裡,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相向而坐。
後者用手支著下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他眨了眨天藍色的眼睛,仿佛好友日常聚會一般、極其自然地開口。
“機場附近的咖啡,都不怎麼好喝。”
赤井秀一低下頭,掃了一眼擺在他麵前的咖啡,草草推辭著。
這個咖啡,是對方主動從吧台前麵端回來的。
保險起見,他不準備隨便喝。
他抬起頭,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著坐在他對麵的諸伏景光。
臉上的表情很自然,舉止和狀態變化也不大,完全看不出易容、冒名頂替的痕跡。
可是三年前,對方身份暴露的時候,他明明親眼看著對方被琴酒處決。
怎麼會?
怎麼可能?
這個組織本來就有很大問題,赤井秀一在脫離組織之前,就已經懷疑組織的高層,是不是早就和FBI、CIA之類的人勾結在一起。
該不會連日本警察也被收容在內?對方從一開始就是雙麵間諜?
如果對方本就是組織的人,現在約他出來……
赤井秀一的目光,短暫地停留在眼前錚亮的餐刀上。
就算沒有熱武器,光憑體術他也有把握從對方手裡全身而退。隻是多少還是得受點傷。
一切的前提是,對方沒有提前埋伏好人手。
“不好喝嗎?”
坐在他對麵的黑發警官,露出一絲訝異的表情。
“可是……之前波本和我說,這邊的咖啡味道很好。”
他端起咖啡嘗了一口,咂了咂嘴。
“味道還不錯啊?”
波本。
赤井秀一的視線移向那杯咖啡,瞬間明白了對方那句話的用意。
這間咖啡廳就在機場旁邊,波本得在最近登過機,才能夠說出這樣的感慨。
對方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在暗示,那個監控視頻裡的人就是波本。
對方幾乎已經挑明了,他們的目的。
這兩個家夥,為什麼還在聯係?
爆出組織情報的人,和早就應該被組織殺死的人……難道這兩個人都和組織對立?
不,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琴酒不可能手下留情,蘇格蘭如果不是組織的人,怎麼可能死裡逃生?
思維陷入死局,就說明前麵的推理有一個地方出現問題。
是琴酒的問題,還是這次的爆料並不是針對組織?
“光喝咖啡有什麼意思?不如點些吃的?”
赤井秀一坐直了身體,掃了一眼眼前的菜單。
“多久沒見麵了?還挺想念你做的那一手三明治。我原本還以為永遠都吃不到了……”
“當時應該嚇到你了吧?”
情報已經收集夠了。
從一開始見麵時的驚訝,到現在若有若無的試探,無一不說明,這個世界的“自己”暴露身份的時候,曾經在對方的注視下走向死亡。
明明死了,但又沒死。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就隻有——
諸伏景光麵露笑意,整個人往前傾。
“那個家夥下手太血腥了,明明隻是做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