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警察廳門口。
信號杆高高抬起,一輛通體漆黑的轎車,絲毫沒有停留地越過門禁。
黑沉沉的夜色中,下班的公安陸陸續續從出口的位置走出來。
眼看著人流漸漸稀疏,卻始終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站在對麵街道裡側、借著廣告牌和商戶遮擋著自己身形的安室透,目色微凝。
本就盤旋在腦海中的糟糕預測,再次被證實。
自從風見沒能按時出現在他們約定的地點之後,安室透就猜到對方可能遇到了什麼事情。
他嘗試通過各種方式聯絡風見,但原本約定好的聯絡方式全部失效,這家夥徹底失聯。他也曾悄悄去過對方的家庭住址附近蹲守,卻隻留意到兩輛極其可疑的黑車。這兩輛車就停在風見家附近的十字路口,表麵上和普通私家車彆無二致。
但有意思的是,這兩輛車的車牌樣式完全一致,統一是白底綠字,以品川33打頭。光這一點,已經很值得重視。
更不要說,安室透還在波洛咖啡廳的門口,發現了樣式一模一樣的車子。
同樣的車子、還停在他時常居住的那棟公寓樓的下方。
巧合多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是巧合。
風見雖然沒能把他需要的情報傳遞回來,但對方忽然失聯這件事本身、以及之後所引起的連鎖反應,無疑是最好的情報。
安室透一路跟著、蹲守在風見家門口的黑車。
親眼看見這輛車,靠著品川33打頭的車牌號、暢通無阻地越過公安廳的門禁,停在了僅供內部人員使用的停車場——
毫無疑問。
這些負責監視風見裕也、以及安室透本人的黑色轎車,全部都是公安廳用於臥底和執行潛伏任務的“公用車”。
早在警視總監被綁架開始,他就懷疑公安廳內部有人泄密。眼下風見的失聯,更加佐證了這一點。對方能夠如此輕易的讓一個公安失聯,還能調用公車……
這一切無疑都在說明,公安廳內部的臥底,至少是管理層的一員。
暮色沉沉。
路燈昏暗的光線,使得安室透已經看不清楚、對麵公安警察廳門口掛著的燙金門牌。至少警察廳那幾個字,已經模糊在一起,完全辨認不清。
警視廳是這樣,警察廳也是這樣。
這些巧合疊加在一起,讓安室透自己都有些難以分辨——
到底是組織的臥底潛伏功底太過高超,每一個臥底都可以這樣剛剛好混到高層……
還是這些紅方原本就和組織勾結在一起?
如果是後者、如果這些紅方原本就和組織勾結在一起,那麼他們這些臥底算什麼?
打著國家的名義、自以為是的背負著使命,最後卻麵對這樣的真相?
內心積壓的情緒,在這些天的經曆當中一點點膨脹起來。
如果換成原本那個、還算清醒的他,以一種完全抽離開來的、相對客觀的思維去思考,其實早就可以得到結論。真相就隔著一層一戳就破的薄膜,隻不過是他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徹底戳破它而已。
東大爆炸案、海島殺人綜藝、警視總監被綁架、鬆田陣平無辜入獄、再到現在失聯的風見裕也,這些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在訴說著組織對於官方勢力的滲透有多深厚。
試圖打破局麵的警視總監,才露麵不到一天時間就被綁架,時至今日仍然不能公布自己的所在地。發現端倪的風見裕也,轉頭就被動“失聯”,連帶著他自己也被公安的人監視上。
這已經不是一兩個、負責傳遞信息的臥底,可以做到的程度。
組織已經完全掌控了警視廳和警察廳。
本身就是一個跨國犯罪集團的組織,不可能隻在日本地區深耕。
那麼推而廣之,其他國家的官方組織裡,是不是也……?
越是往下細思,結果愈發可怕。
他隻知道組織已經存在了超過半個世紀之久,卻不知道組織最開始是如何發家。
一個什麼樣的領導者,才可以讓組織完美滲透到一切官方勢力的領導層?
如果他們這些臥底,原本就是在組織的眼皮子底下活動,那麼這個組織本身,是不是早就已經不可撼動?
更有甚者,他是不是可以直接認為,整個組織已經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官方白手套?
無數細節勾勒在一起,讓人大腦脹痛。
安室透忽然響起很多天前,他因為一場烏龍、試圖在醫院逮捕久川悠時、突然出現在現場的諸伏景光。久川悠、諸伏景光,還有出現在咖啡廳裡琴酒。
如果組織背後的真相、真的如他所想的這般荒唐,曾經假死過的景光,很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
諸伏景光此時,正在警視廳的交通部。
這裡掌控著全市所有車輛的信息,照常理來說,單是調查一輛車的車牌號碼,再簡單不過。
但奇怪的是,這裡的技術人員遲遲沒能找到登記車牌的主人。
一般車輛上路之前,都會在車輛管理所登記。車牌號碼,會彙總到數據庫當中、數據全都是全網通用的。他原本以為,這裡的工作人員隻需要把車牌號碼輸進去,就可以找到車主人。
“這種東西……怎麼會找不到?”
諸伏景光微微蹙眉,不解地彎下腰湊近電腦屏幕。
“不知道為什麼……”
負責輸入數據的警員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諸伏景光,您確認車牌號碼沒有出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