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精致的將軍府後花園傳來一陣輕聲嗚咽,挽著發髻的沈婉清哭得梨花帶雨。
她撲到蕭沐懷裡,握緊纖細的手指拚命捶打他的胸膛, 發髻中的玉蘭花搖搖欲墜,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你跟姐姐成婚了,就該跟她舉案齊眉, 白頭偕老, 你還來找我乾什麼!”
高大俊朗的蕭沐聞言很是受傷, 手臂收攏禁錮懷裡胡亂掙紮的姑娘:“婉清,自始至終我的心裡隻有你, 也隻愛你,難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嗎?”
沈婉清動作一頓,埋在蕭沐的胸膛半晌沒有回應。
“哢!”沒有喇叭就舉嗩呐,鬱璟使勁一吹示意兩人停下,“沈婉清,你又忘詞了?”
鬱璟煩躁的走來走去,嗩呐啪啪敲打手心,柳絮的演技不錯, 入戲也很快,唯一的缺點就是出戲也很快。
柳絮從肖安懷裡起來,露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她熟練的對鬱璟鞠躬道歉:“對不起導演, 我被惡心的出戲了。”
肖安一蹦三米高,拚命揉搓手臂, 對鬱璟控訴道:“導演你這些台詞都是怎麼想的,好惡心!”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星際人,他從來沒見過這種調調, 尼瑪光聽台詞就惡心得起雞皮疙瘩。
鬱璟頭也不抬,專心查看拍攝的畫麵:“惡心就對了,這次的劇本就是要惡心加愛情,我寫的棒不棒?”
棒你個頭啊!
要不是鬱璟是導演,他們非得撲上去揍一拳才行。
拍攝畫麵沒有問題,鬱璟這才輕輕笑了下,拍攝相思紅豆時他就發現,星際人很有意思。
他們愛憎分明,對於感情熱烈直白,所以相思紅豆和紅鏡纏的悲劇結局令人震撼,久久不能釋懷。
如果讓鬱璟比喻的話,這群觀眾就像是一群小動物,即便有點小心思,也比不過心思九轉十八彎的藍星祖宗。
所以,他們還真沒見過女主這種茶裡茶氣的人設。
“柳絮,你對沈婉清的人設琢磨的很透徹,神態語氣都活靈活現,”鬱璟招招手,讓兩個主演到身邊來,“為什麼會頻繁出戲?”
古代的衣服很繁瑣,即便鬱璟改良過,穿在身上依舊有種悶熱感,柳絮提起衣裙防止自己踩到過長的裙擺,來到涼亭的石凳坐下,蹙起好看的柳葉眉。
“導演,拍攝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是沈婉清,但蕭沐一說話我就想打他。”
鬱璟扶額:“為什麼想打他?”
姑娘理直氣壯:“他好渣,娶了一個還在外麵花,搞得我想閹掉他。”
鬱璟眼皮一抖,告訴自己這是星際人這是星際人,即便有著林妹妹的外表,那也是一個霸王花。
肖安大聲嚷嚷:“喂,我也想推開你啊,你嘴裡勸著讓我回家跟老婆好好過日子,轉身就撲我懷裡!還有你的說話調調,聽得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鬱璟頭疼萬分,嗩呐啪啪敲桌子,幾人心驚膽顫,生怕鬱璟氣極了用嗩呐試試他們的腦殼硬度。
他指著柳絮和肖安:“從今天開始,你們回到外麵也要扮演沈婉清和蕭沐。”
兩人傻眼,以後他們都要用這個調調說話?
救命!
飾演女二的範瑤在旁邊走來走去,隻要一想到那個畫麵就雷的外焦裡嫩,她鞋底瘋狂蹭地,拍拍柳絮的肩膀:“辛苦了。”
……
拍戲一天被折磨的身心疲憊,好在鬱璟讓他們提前收工,柳絮下了公交車,向校門走去。
校門口,柳絮正好碰見宿舍其他三人逛街回來,三個室友見到柳絮發出低低的嗤笑,咬著耳朵竊竊私語,不用說就知道又在編排她。
柳絮沒理,埋頭就要進校園,被宿舍內的卷發女孩擋住了。
她繞著柳絮轉了一圈,湊近仔細聞了聞,確定沒有異味才滿意地點點頭,好奇問道:“鬱璟給你的片酬是多少,你一天的片酬也抵不過我隨手買的化妝品吧,錢太少就彆乾了,還不如給我們端茶倒水呢。”
柳絮緊緊抿著唇,想像以前那樣懟回去,鬱璟的話突然出現在腦海中。
‘從今往後,你在現實生活中也要扮演沈婉清。’
她深吸一口氣,為了片酬,拚了!
柳絮滿臉羨慕地看著女孩手中的化妝品,柔柔弱弱:“真羨慕你會化妝,不像我,我連擦粉絲都不會。”
卷發女孩得意洋洋:“你是窮光蛋,哪來的錢買化妝品。”
另外兩個女孩總感覺柳絮的語氣怪怪的,她們用化妝品袋子驅趕柳絮,嫌惡說道:“我們走吧,離這種窮鬼遠一點。”
柳絮又將目光對準另外兩個女孩,眼淚說來就來,在眼眶中打轉,欲掉不掉:“我隻是想跟你們做朋友,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拒人於千裡之外呢。”
聽到動靜的學生將四人圍在中間,八卦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射,偶爾傳來幾句模糊的嗤笑。
三個女孩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氣急敗壞地用力推搡柳絮:“閉嘴,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柳絮哽咽,眼淚終於落下來了:“我沒有,大學四年,我打掃衛生、端茶倒水,努力討好你們每一個人,為什麼你們還是不肯接受我,我真的好累好累。”
卷發女孩傻眼,問題是,她付錢了啊!
“過分了啊,就算一邊不喜歡人家一邊吊著人家,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這算不算校園霸淩,去告訴校長吧。”
“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真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最後,三人抵不過眾人異樣的目光,捂著臉落荒而逃。
沒熱鬨可看,人群也散開了,獨有柳絮在那裡若有所思。
這個調調,某種時候意外的好用。
……
畢業前的聚會,一群人喝嗨了,開始八卦學校裡的事。
“聽說了嗎,班花一畢業就回去繼承家業了,如果當初我知道她家那麼有錢,一定要追求她。”
“還有校草,早就知道那小白臉換女朋友的速度快,沒想到還敢腳踏兩隻船,畢業的時候終於瞞不住了,被兩個女孩打的好慘。”
“我知道,聽說鼻梁都被打斷了,活該。”
坐在旁邊悶不啃聲的肖安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表情深沉:“他隻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熱鬨的包廂倏地一靜,肖安的好朋友表情驚恐,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肖安……肖安你怎麼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
讓兩位主演在現實生活中角色扮演取得空前的成功,幾天下來兩人完全變了模樣,柳絮連跟鬱璟說話時都帶著一股茶味。
“導演,你累了嗎?”現在是休息時間,柳絮坐在旁邊感歎,“大家都在期待收工,隻有我心疼收工後還要剪輯的導演。”
鬱璟嘴角一抽,裝作沒聽見。
下班後,鬱璟從影視城出來,被早早蹲守的粉絲和八卦記者逮到了。
“璟導,你拍攝一周了,第一部電影有信心取得成功嗎?”
“男女主演都是新人,為什麼會選擇他們?”
“聽說電影血腥畫麵很多,男女主也要在惡心的鏡頭下親吻?”
“是類似寄生蟲那樣的電影,還是屠人魔那樣的殘肢血肉橫飛的電影?”
眼看著眾人越腦補越驚悚,看自己仿佛在看一個變態,鬱璟連忙打斷了他們的話。
“沒有寄生蟲,也沒有屠人魔,我保證電影沒有多少血腥詭異的鏡頭,連八歲孩子都能看,請大家放心。”
八卦記者迷茫了,寄生蟲和屠人魔的觀看權限是十五歲,連八歲孩子都能看的電影……
“璟導打算放棄惡心元素,專攻愛情?”
當初訪談時大家都在勸他投票作廢,鬱璟一意孤行,現在又暗搓搓把惡心元素去掉,怎麼說呢,記者心中有些異樣,有點瞧不起鬱璟。
當初承認自己考慮不周隻會讓大家覺得年輕人冒冒失失,現在倒好,鬱璟自打臉了。
“誰說我要放心惡心元素了?”鬱璟詫異,“惡心不代表一定要出現血淋淋的鏡頭。”
記者精神一振,連忙追問:“那你準備拍攝哪種惡心鏡頭呢?”
“不好意思,暫時保密。”鬱璟衝大家歪歪頭,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眨眨眼睛。
八卦娛樂的記者都是一群食人魚,咬住目標就不會輕易鬆口,鬱璟被堵住不容易脫身,舉手衝後麵的粉絲比心:“幫幫我,我還要回家做飯,不能堵在這裡。”
嗷!
粉絲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一擁而上擠在鬱璟和記者之間,成為一麵牢不可破的牆。
“愛你們呦。”
鬱璟轉身溜了溜了,留下粉絲捂臉尖叫。
當晚鬱璟的話就上了熱門,無數人順著他的話發散思維。
【沒有寄生蟲,沒有血腥鏡頭,那怎樣才算惡心?】
【惡心這個定義原本就很難,鬱璟覺得惡心的東西,我們不一定覺得惡心,所以本身就沒有答案。】
【失望,原本以為他會頭鐵硬杠呢。】
【臥槽,我一點也不想男女主在屍山屍海中告白啊,還是古裝劇,心疼老祖宗,導演就按照你的想法拍。】
姚清也看到了這些評論。
她慢慢來到三樓,向陽的房間曾經是鬱綏安和陸雪婚房,陸雪死後,這個房間就被當成了雜物間,連傭人都不許進去打掃,直到灰塵落滿整個房間。
冷笑著又給某個賬戶打了一筆巨款,姚清靠在門口,轉頭對大門緊閉的房間慢悠悠說道:“你的兒子馬上就會跟你一樣跌落塵埃,真可惜你看不到了。”
【一旦電影上映,我要你把鬱璟偷換概念的事情擴大,死死地釘在恥辱柱了。】
在不少人心急如焚的等待中,鬱璟的拍攝終於告一段落,他蹲在拍攝艙剪了兩天,送到天璿總部過審。
真的如他所料,鴛鴦劫的觀看分級定位八歲,也就是說,裡麵血腥鏡頭不多,這讓很多人失望,也讓某些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