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追劇的後果就是腦子容易犯抽。
華楹楹舉著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提線木偶一般僵硬轉頭，愣愣盯著大舅母。
華家小輩不少，唯獨華楹楹被稱為華家小公主, 不僅是她受到老爺子的喜愛，還有她精致明豔的長相。
女孩一頭褐色的長卷發, 鵝蛋臉柳葉眉，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 眉眼精致堪比櫥窗裡的芭比娃娃。
此時大舅母被華楹楹那雙眼睛盯得心裡發毛, 臉上優雅得體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
“楹楹，”大舅母看著華楹楹麵前的餐盤皺眉，裡麵的煎蛋咬了一半，“好好吃早餐, 不要胡思亂想。”
大舅母＝貴妃, 威嚴不容挑釁。
嗯……對上了。
華楹楹連忙喝口牛奶壓壓驚, 旁邊的餘蔓蔓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去了，正努力克製自己的視線不要四處亂瞟。
“爸，公司這個季度的財政報告……”
大舅舅吃完早餐優雅的擦擦嘴角, 沉聲跟華安彙報公司的情況, 華楹楹聽不懂，但對麵的聲音卻無孔不入。
皇後想要孩子鞏固地位……大舅舅想要更大的權利管理公司……
“咳！”華楹楹嗆住了，捂住嘴拚命咳嗽，她匆匆跟長輩們說聲抱歉，拉著餘蔓蔓回了學校，再待下去她怕自己說出什麼失禮的話。
昨天兩人突發奇想跑出來找鬱璟，作業課本都還在宿舍，再從宿舍趕到導演係的教室，跟老師一前一後撞在一起。
負責這節課的文浩瀾教授有些意外, 華楹楹雖然是華家小公主卻從不要求特殊對待，是個按時完成課業的好孩子，今天怎麼會遲到了？
“老師對不起，我熬夜追劇了。”華楹楹苦著一張臉解釋。
文浩瀾扶起眼鏡，恍然大悟：“回到座位上吧。”
華楹楹沒多想，抱著書本就風風火火往教室裡跑，餘蔓蔓則是注意到了文浩瀾的眼底有些青黑，似乎是睡眠不足的樣子。
再想想自己滿眼的血絲，女孩悟了。
原來老師也熬夜追劇啊。
導演係的老師除了教授課本知識外也重視實踐活動，要求學生每周觀看三部影片並寫下觀後感。
臨下課時華楹楹心裡就有了預感，果不其然——
“本周的課後作業是觀看戲宮，並寫一篇五千字的觀後感。”
文浩瀾把教案整理好準備離開講台，沒想到下麵的學生齊刷刷舉手。
“老師我已經看完了，能現在討論嗎？”
“好想找人討論，看看自己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觀後感已經寫好了，老師要看嗎？”
“我不僅寫了觀後感還畫了人物關係圖，現在都能背台詞了。”
文浩瀾被學生們的速度驚到了，他揉揉鼻梁無奈地問：“都看完了？”
學生們齊刷刷點頭。
“那也不行，下節不是我的課。”文浩瀾和藹一笑，眼角浮現幾道皺紋，“而且老師要回去補眠。”
學生們很失望，趁著課後時間三三倆倆聚作一堆，華楹楹和餘蔓蔓身邊的學生最多，因為大家知道她們跟鬱璟是好朋友，或許有什麼內幕消息呢。
“看！”胖乎乎的男孩擠到一群女孩中間，自豪地舉起作業本，上麵的字跡密密麻麻地擠作一團，眾人湊過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震驚又茫然。
“小丸子，你寫這些東西乾什麼？”
華楹楹瞠目結舌，指著小胖子手指瘋狂顫抖。因為小胖子的作業本不僅畫了人物關係圖、嬪妃們的姓名，竟然還有宮女的名字。
不僅如此……
“你連倒馬桶的太監都不放過！”
小胖子振振有詞：“宮裡的小太監很好收買，給點銀子就能透露不少消息，雪思不就是從小太監嘴裡套出頌嬪的衣服讓她們撞衫嗎？”
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所有人：“所以不要小看這些不起眼的小太監，萬一璟導在裡麵埋了伏筆挖了坑呢。”
不少同學肅然起敬：“你說得對。”
餘蔓蔓扶額：“就算這樣，也不至於連他的台詞也記下來吧，你是變態嗎？”
見她執迷不悟，小胖子失望搖頭：“如果沒有劇中的解釋，你能知道頌嬪說宿雁腰帶鬆了是罵她勾引皇上嗎？你能明白送粉色衣服譏諷頌嬪人老珠黃嗎？”
餘蔓蔓：“……”
女孩無言以對，誰能想到一件衣服都這麼多彎彎繞繞，連圖案都很講究，還有什麼賞賜不能越級，避諱先皇妃嬪名諱……
好想扒開鬱璟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麵是不是九轉十八彎的迷宮，他也太能折騰了。
“總感覺紫禁城很壓抑，換我住在那裡不出一個月就能瘋，難怪裡麵的女人這麼變態，為了一個男人鬥的不可開交。”
餘蔓蔓沒多想，隨口說了一句：“不是啊，他們又不是為了皇上才爭得頭破血流。”
沒看過後麵的劇情或許餘蔓蔓也會這樣想，但她已經看到了大結局，也明白了女主那些人為什麼鬥的你死我活。
歸根到底她們是為了家族，為了資源。皇帝這個人找誰飾演都可以，哪怕鬱璟找個胖子或是醜八怪，宮裡的美女們該鬥還是會鬥。
有學生不服氣了：“你又沒看過後麵的劇情，目前為止除了皇後，大家都是為了贏得皇上的寵愛在爭鬥，這是不可否認的。”
已經看到大結局的華楹楹和餘蔓蔓：“……”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惡意，糟糕，好想劇透。
如果真的劇透了，不僅同學會動手，鬱璟也會打死她們吧。
華楹楹突然有些後悔，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太難受了。
不止導演係在討論戲宮，連表演係、舞蹈係也在討論。年輕的學生們開始拿著放大鏡反複查看娘娘們的一言一行，摳字眼、翻資料，生怕聽不出娘娘們明捧暗諷的話。
課間、食堂、超市、操場、宿舍……
到處都是討論戲宮的聲音，知道後續卻不能說的感覺太痛苦，兩人對視一眼乾脆又跑回了華家，準備躲一躲。
位於半山腰的華家老宅今天格外熱鬨。
華安雖然還是集團的負責人，但集團內的事務大部分都已經交給了三個兒子。如今的他在家裡下棋賞花，養貓逗鳥，活得十分自在。
見到華楹楹回來華安很意外，他觀察外孫女的表情，確定不是受了委屈才笑眯眯地給她們介紹：“這位是洋頌集團的呂揚呂先生。”
餘蔓蔓乖乖點頭問好，華楹楹卻如臨大敵，她拉著好友湊到華安麵前，摟住老人的胳膊笑著問道：“外公，呂先生是來找舅舅們談生意的嗎？”
呂揚推推眼鏡：“我們公司在礦石中發現一種提取物，經過實驗發現這種元素能夠延緩衰老……”
華楹楹更加警惕，死死摟住外公的手臂，仿佛這樣才能獲得一點安全感。
送走呂揚，華安哭笑不得地戳戳外孫女的腦袋，沒好氣問道：“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人家隻是上門拜訪一下，用不著防賊一樣防備人家。”
華楹楹很嚴肅地對華安說道：“外公，雖然洋頌集團是東華數一數二的大品牌，但相信保健品不如鍛煉身體，你不要亂吃東西哦。”
戲宮裡麵的皇帝就是追求長生整天嗑丹藥，最後嗑死了。
華楹楹打開光腦：“外公你閒著沒事我給你推薦一部電視劇吧。”
讓老人慢慢追劇、去天璿網等更新總比聽什麼保健品強。
就這樣，華安被外孫女拉入了宮鬥大坑。
第二天清早，華楹楹吃完早飯準備去學校，就看見家裡傭人抱著一個箱子走進來。
“華先生，您的快遞到了，需要我幫你拆開嗎？”
華楹楹很警惕：“外公你賣了什麼？”
不會是保健品吧。
一向沉穩的老人動作罕見地帶了幾分急不可耐，擺擺手示意傭人退開。華楹楹湊過去，好奇地拿起一個箱子，叮呤咣啷的聲音越發讓她感到不妙。
華安打開箱子，從裡麵掏出一個綠油油的小瓶子，還有棗紅色類似手串的東西。
華楹楹總覺得這些東西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好友在旁邊輕聲提醒她：“戲宮。”
女孩恍然大悟，這不是戲宮裡的鼻煙壺以及皇帝愛盤的核桃和佛珠手串嘛。
還好，沉迷周邊總比沉迷保健品強。
不過……
“那群商人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鬱璟一向不懷疑商人敏銳的嗅覺，戲宮第一集結束他的後台就收到了一筆版權費，再去購物平台一搜就明白了這筆錢是從哪裡來的。
看看銷量，已經十幾萬了。
拍攝結束，這群演員在鬱璟的壓迫下關係突飛猛進，昨天就商量著去哪裡聚一聚來場殺青宴。
“璟導，殺青宴殺青宴！”盛濤在光腦那邊嚎叫，“大家這幾天被折騰的夠嗆，難道不應該補償一下嗎？”
鬱璟麵無表情：“究竟是你們慘還是我慘，連禮儀老師都要客串。”
盛濤心虛的小眼神四處亂瞟，就是不敢跟鬱璟對視。鬱璟也不是小氣的人，這幾天的拍攝演員們的確辛苦了：“你們選個地方，我對這方麵不懂，到時候把地址發給我就行。”
那邊，支起耳朵偷聽兩人談話的演員們大聲歡呼，興致勃勃地舉手表示要吃窮導演。
最後選了一家私密性不錯的酒店，鬱璟趕到時，在酒店內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
他若有所思，問盛濤：“這是一家麵向娛樂圈的聚會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