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澈姑姑姑父都是普通工人, 兩人一共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早早就嫁人了,兒子卻還在上學,而且是工農兵大學, 現在正放假在家。
蔣姑姑姑父見蔣澈跟魏萱來了, 倒是挺客氣的, 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的。
就是蔣澈的小表弟看著不是特彆友好,見兩人上門眼都沒抬一下就跟沒看到一樣, 還是蔣姑姑提醒, 他才不情不願的喊了人打了聲招呼。
蔣澈現在自覺長大成熟了, 不跟小屁孩計較,魏萱當然也不會讓蔣姑姑難做, 笑著扯開了話題。
時間不早了,兩人也沒在蔣姑姑這多待, 東西放下說兩句話就站起來要走。
蔣澈姑姑趕緊留客:“都這個時候了,就彆走了中午就在這吃飯吧。”
“不了, 姑姑, 下次我們再來, 來之前家裡都燒好飯了,我們今天就回去吃了。”
送走侄子, 蔣姑姑沒好氣的拍了拍兒子:“剛你表哥過來你是什麼態度,人家到家裡來,你擺臉色給誰看呢?”
葛淮不以為意道:“我就這個態度怎麼了?他一個混子值得我用什麼態度對他?”
蔣姑姑還準備再說, 蔣姑父開口阻攔:“行了, 過年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少說兩句。”
葛淮“哼”了一聲,就站起來準備出門。
“大中午的, 你往哪去?”
“我跟同學約好了,你們吃吧。”說完就把門帶上走了。
蔣姑姑氣的不輕:“你看看你兒子,一句話說不得,當初還不如高中畢業直接去工作呢。”
蔣姑父卻不這樣認為,兒子這個上大學的名額是他花了多少心血才幫他拿來的,大哥為什麼能當廠長,還不是因為他上過大學,看著吧,等兒子大學畢業還愁沒好工作嘛!
蔣姑姑家裡的紛爭魏萱和蔣澈毫不知情,兩人下了樓直接就騎著車往蔣家趕去。
在蔣家待了一天,吃過晚飯才回的自己家。
年過完了,兩人也恢複了上班下班的正常生活。
不過吳運那邊的貨還沒開始供,主要是剛過完年,是大家肚子裡油水最足的時候,兩人打算再等一個月,等四月份再說。
等到四月份,兩人才終於在吳運的催促中把鹵肉做了起來。
蔣澈早上去送貨還被吳運說了一頓:“真搞不懂你們夫妻,有錢還不賺。”
蔣澈總不能說是因為兩個人過個年過懶了吧,隻好不接話嘿嘿傻笑。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最近鹵肉也不好賣了,以前每天的貨送過去都不夠,現在偶爾還會剩下一點,當然,剩下也不會剩下很多,基本就留給吳運手底下人打牙祭了。
但吳運告訴蔣澈,讓他最近不要再加大貨量了。
魏萱知道後,就在反思她是不是最近真的太疲懶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琢磨新的吃食了。
一定是因為現在沒有了生存危機,所以才讓她失去了緊迫感。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越來越安於現狀的,雖說安於現狀也挺好的,但老天既然給她機會讓她來到這個充滿機遇的年代,不做點什麼她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不說一定要賺多少錢,做到什麼高度,但能讓自己或者自己以後的兒女以後能夠生活的更加從容,這應該不難。
而她現在才賺多少錢怎麼就能滿足了呢?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變化大著呢,要是沒有足夠的資金撐腰,就得眼睜睜看著機會從眼前溜走,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她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先讓她來想想夏天什麼比較好賣呢?
涼拌菜?
不行,涼拌菜不方便賣。
誒,對了,魏萱輕拍自己的腦袋:她可以做點糕點賣啊,之前在家裡的時候她還想過要做沙琪瑪呢,後來忙著忙著就忙忘了。
不過沙琪瑪太甜膩了,不適合夏天。但她可以做其他糕點啊!比如:九層糕?
這個還不需要太複雜的材料,吃起來又軟滑Q彈,冰冰涼涼的很適合夏天消暑。
想起來就做,隻不過做之前,還要讓蔣澈去買一個石磨回來才行。
“這玩意兒去哪買?”蔣澈接到這個任務有點傻眼。
這....魏萱也不知道啊!
倆人大眼瞪小眼,半響,蔣澈敗下陣來:“媳婦,你先說說你要石磨乾嗎?”
魏萱就把心裡想的說了。
好吧,好歹是正事。
“那你等等我今天下班去找朋友問問。”
魏萱點頭,能給她找來最好,實在沒有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一定要做這個的。
但等蔣澈晚上回來真給她搬回來一個小石磨,她還是很高興的。
“你從哪找來的?早上不還說不知道去哪兒買嗎?”
蔣澈見媳婦這麼高興,也不枉他蹬著自行車累的腿都酸了才找到。
“我找了好幾個人問,都不知道哪有賣的,我就跑下鄉一家一家去問的,剛好有一家家裡有一個,他們村裡還有一個大的平時磨豆腐用的,家裡那個小的就很少用了,我願意出錢買,他們就賣給我了。”
魏萱沒想到為了一個石磨,他跑了這麼遠,頓時就心疼了起來:“那你晚上吃飯沒,家裡還有饅頭,要不我再給你炒個雞蛋你先湊合吃點,明天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蔣澈晚上其實吃了的,但現在他又覺得餓了,於是沒拒絕的魏萱的提議。
魏萱給他把饅頭熱了,又快速的炒了個雞蛋醬讓他配著吃。
蔣澈一邊吃著飯,一邊看媳婦在院子裡清洗石磨。
魏萱把石磨洗乾淨了,就放在院子裡晾著,又去挖了碗米和紅豆用水泡上,明天一早就可以起來試著做九層糕了。
九層糕很簡單,就是要先把米磨成米漿有點累人,這個肯定得蔣澈來了,磨得少魏萱還行,多了她是沒有這個力氣的。
魏萱則需把磨好的米漿分成兩份分彆放入白糖和紅糖,調出兩種顏色的糊糊來。
然後鐵鍋裡放入水,把平時曬東西的竹簸箕放上麵再鋪上平整的粗布。
接下來就可以往裡麵倒米漿了,一層倒下去蒸個五分鐘左右再倒入下一層,紅糖和白糖的米漿交叉著倒,這樣出來的九層糕就是一層紅色一層白色的,特彆好看。
九層之後在上麵撒上提前泡好的紅豆一起蒸熟,這樣九層糕就做好了。
拿出來用細線把它均勻的分成大概一個手掌大小,就可以吃了。
今天早上也沒來得及做早飯,蔣澈迫不及待的撿了一個吃。
“怎麼樣?”魏萱期待的問。
蔣澈細細品嘗之後讚道:“好吃,不黏牙也不太甜,我覺得不錯。”
魏萱忍住喜悅也拿起了一個遞到嘴邊咬了一口,嗯,怎麼說呢,可能比不上上輩子吃過的老手藝,但也不錯,最起碼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估計還算稀罕。
一人吃了兩塊,魏萱把剩下的收起來遞給蔣澈:“那你等會一起送去給吳哥那邊吧,看好不好賣,好賣以後我們就繼續做,不好賣就算了。”
“得勒。”蔣澈把手裡最後一塊九層糕放到嘴裡,提起籃子就往外趕。
時間不早了,再不快點今天估計得遲到。
魏萱也不敢再耽誤,洗了個手鎖上院門也快速往供銷社走去。
還好,她還不是最後一個到的,紅姐今天比她還要晚。
早上比較忙,好不容易空閒下來,魏萱就問她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
紅姐沒忍住歎了口氣道:“還不是孩子鬨得,昨晚半夜不知道是不是凍著了,早上起來就有點發燒,我跟他爸把人送到醫院掛上水,讓孩子爺爺奶奶在那邊看著,才能趕回來上班。”
魏萱知道紅姐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平時雖然她公公婆婆會幫著帶,但公公婆婆畢竟年紀大了,像這種孩子生病的事確實也不好全扔給他們。
紅姐想起這事就頭疼,當下對著魏萱就倒起了苦水:“小萱啊,你說人這一輩子累死累活到底圖個啥?你說我吧,自己本身就有工作,公公婆婆人也算還不錯,可就是這樣,過的還是不如意。一天忙到晚的忙個不停沒個休息的時候,真是累啊!”
魏萱知道她是因為疲憊導致心情有點沮喪,隻好安慰她:“紅姐,姐夫對你這麼好,孩子又懂事聽話,你要說你過的苦,那這世上就沒過的好的了。現在辛苦點等孩子長大了就該享福了。”
魏萱這話是說到紅姐心坎上了。
“是啊,一切都是為了孩子,也不指望他們長大能有多大出息,能養家糊口就好。”被魏萱這麼一勸,紅姐心裡確實好受多了。
不過她還是以自身經曆勸誡魏萱:“小萱,要我說還是你現在這樣最好,孩子可以晚兩年再要,多過兩年輕鬆日子。”
魏萱笑著應下,這一點上她已經和蔣澈達成共識了。
可這世界上除了有像魏萱紅姐這種活的清醒的人之外,總也少不了那種糊裡糊塗,並把自己得生活過的一團糟得人。
魏萱今天照常下班,離得大老遠就看見宋建軍和一個女人等在自家門口。
走近一看,不由驚訝:“卞芊芊?”
卞芊芊看見魏萱也愣住了,怎麼才大半年不見,這個昔日還跟在她後麵打轉的好友就變化這麼大了?
她是知道魏萱跟蔣澈結婚了的,隻是後來她每次來市裡都忙著要和成紹見麵,沒機會來找魏萱,時間久了,關係也就淡了,就更不會想著來找她了,這次要不是她實在走投無路了,她也不會跟著表哥到這裡來。
一想著等會要說出口的話,她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明明以前她過的比魏萱要好的...
宋建軍見表妹半天不開口,隻好臉色有點難堪的把事情說了。
聽他講了半天,魏萱也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致就是卞芊芊在城裡談了一個對象,但這個男人家庭條件不是太好,卞芊芊家裡不同意,所以就把卞芊芊給鎖在了家裡。
在這期間卞芊芊發現自己可能懷孕了,就趁著家裡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來。可跑出來之後一時又找不到那個男人了,最後沒辦法就找到了宋建軍這個表哥。
宋建軍要送她回家,她不願意,怕回家再一次被關。兄妹兩糾纏了半天,就想起了魏萱這個冤大頭,想讓卞芊芊先在她這安頓下來。
魏萱心裡腹誹:我看著這麼好說話嗎?這種大事她怎麼敢輕易摻和進去,不管結果怎麼樣她都得不了好。
所以她就問卞芊芊:“你在我這住倒沒什麼,但你這肚子不能等啊,你要一直找不到這個男人怎麼辦?”
卞芊芊哪知道怎麼辦,她現在根本沒想過以後,所以麵對魏萱的問話她就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魏萱就把目光轉移到宋建軍臉上。
麵對魏萱灼灼的目光,宋建軍也知道自己有點難為人了,但他也很頭疼,怎麼說卞芊芊都是他表妹,他不能看著她流落街頭不管。
就在幾人沉默著誰都沒說話的時候,蔣澈回來了。
“你們在門口站在乾嘛呢?”話說完他才注意到卞芊芊,頓了頓才回想起她是誰,以為是來找魏萱玩的,就招呼道:“魏萱,這是你朋友吧,怎麼不招呼人進屋坐啊?”
可他話說完,幾人卻都沒動也沒人接話,這時他才察覺不對勁,於是目光在三人臉上遊移了一圈,落在魏萱臉上。
魏萱見宋建軍一臉乞求的看著自己,又看卞芊芊一副失神落魄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軟了一下,無奈道:“行了,先進屋再說吧。”
魏萱一開口,宋建軍才終於舒了口氣,笑著應下並扶著卞芊芊跟在後麵往裡走。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蔣澈,趁著媳婦去廚房倒水的功夫把魏萱攔住了。
“他們這是咋了?有事啊?”
“唉,”魏萱放下手裡的茶壺,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蔣澈聽完也沉默了下來。
魏萱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你說這種事情來找我,我能收留她嗎?萬一人在我這出事了咋辦,而且那個男的一聽就不是啥正經靠譜的人,我就想不通,卞芊芊明明是個挺聰明個人,咋就看上這樣的男人了?”
蔣澈聽著媳婦的抱怨,嗤笑一聲猜測道:“我看,你這個朋友八成也是被騙了,隻不過現在孩子都有了,她也沒回頭路了。”
魏萱稍稍想了一下覺得蔣澈說的很有可能是對的,畢竟她還記得卞芊芊以前的誌向是跟她姑姑一樣嫁個城裡有錢人家過好日的。
“可是問題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蔣澈砸吧砸吧嘴,也覺得這事不太好辦。幫吧,這事關乎著人家一輩子的事,他們隨便插手萬一以後出事了咋辦?
不幫吧,卞芊芊也是媳婦朋友,現在慘兮兮的找上門,他們一點情麵不看就給人攆走也顯得太不近人情。
夫妻倆麵麵相覷,都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走吧,把客人留在外麵太久也不好。等會你彆說話,我來說。”蔣澈怕媳婦臉皮薄,有些話說不出口,他就沒這個顧慮了。
魏萱端著茶壺好奇問:“你有辦法了?”
“反正你交給我就行了。”蔣澈打了個啞謎,拿過魏萱手裡的茶壺先一步跨進了堂屋。
魏萱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好跟在後麵看他待會要怎麼說。
四人一人端著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宋建軍倒是想開口問問,但見蔣澈繃著個臉他的心就有些顫顫的,到嘴邊的話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良久,還是蔣澈先開口:“建軍,按理說我們兩個是兄弟,我媳婦跟你表妹是朋友,這樣的關係,你們有事找上門我們是該幫忙的,但是你們這事確實跟一般的事還不一樣。”
宋建軍見他這樣說張嘴就想說話。
蔣澈阻止他道:“你先彆急著說,先聽我說。”
“你表妹現在住在我們家沒問題,大不了我把堂屋收拾出來給她住,但問題是,萬一那個男人一直找不到,她能就這樣一直住下去嗎?她能等,孩子可以等嗎?總不能孩子也生在我家吧?以後要怎麼辦?你該給我個章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