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秋18歲這年的春節,和以往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沈家的運作模式和一般的家庭不同,儘管家族內部依舊分了嫡支、分支,可時代發展到今天,早就沒有了所謂繼承人的說法。
也不知道是家族氛圍還是基因如此,沈家的人比起繼承祖宗家業,好像都更愛琢磨彆的東西。就比如這一代嫡支的獨子沈屹城,沈竹秋的堂哥。
托幾個月練習生生活的福,沈竹秋現在對鏡頭那可是非常敏銳。雖說他本來對這方麵就比較敏感,現在應該算是進化了。
不管怎麼說,總之他很迅速的意識到有人將鏡頭對準了他。
“堂哥,新年好。”沈竹秋放下手中捧著的書,站起身對著沈屹城說。
眼前人身形高大、一頭短寸,看著就有股野性,更不要說那身肌肉。沈竹秋都懷疑他去大草原不是去拍攝,而是去和豹子賽跑去了,要不然怎麼能練這麼壯呢?
“你瘦了。”沈屹城看著手中相機裡沈竹秋的身影,篤定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沈竹秋沒有反駁,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體型上的變化,但還是選擇了相信堂哥的話。畢竟這位常年和相機作伴,對人事物變化的觀察極其仔細。
“大草原上的生活如何?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當然。”沈屹城晃了晃手中的相機,接著說:“想看嗎?”
那是當然。沈竹秋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心聲。
日出、日落、荒蕪的土地、豐茂的水澤、纖弱的飛蝶、強壯的獅豹……沈屹城相機裡的畫麵好像有著獨特的魅力,那些噴薄的生命力、難言的靜謐、纏綿的情愫,無一不生動、淋漓的展現在眼前。
誰能想到這些照片也眼前這個人拍的呢?
沈竹秋轉頭看了一眼沈屹城,暗自點了點頭,確定剛剛自己的想法沒錯。
在世人樸素的理解中,好像總是孱弱的身軀更能體會那些隻能意會、難以言傳的情緒。而自己身邊這個人,任誰看了都隻能和粗獷、荷爾蒙這些詞彙掛鉤。但隻有深入了解了他,才會發現皮囊之下的柔情。
沈屹城眼中,好像一切都是美好的。
“盛開的花朵很好,敗落也不可惜,那是另一種盛放。”
這是8歲那年,14歲的沈屹城對他說的話,他一直記得。
沈竹秋其實很佩服他這個堂哥,雖然他從來沒有表達過這樣的情感。怎麼說呢,他們兩個的感情好像並沒有親密到可以交流這些東西,哪怕在同輩中他們已經算是能說得上話的了。
“聽說你去做練習生了?”好一陣沉默後,沈屹城突然發問。
沈竹秋點了點頭,往後靠在秋千椅上放著的靠枕上,眯著眼享受冬日的陽光。
沈屹城看他這樣愜意,也學著靠了下去,“所以那個時候的答案,你想好了嗎?”
什麼答案?
沈竹秋剛想問這個問題,突然腦內閃回,他想到了很小的時候他和沈屹城之間的一次對話。
那個時候沈屹城也還很小,應該是不到10歲的樣子。
小小少年,沒有煩惱,有的是滿腦子的天馬行空。
沈竹秋因為重活一次的緣故,從小就喜靜,不太愛和人交流,更多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待著。同輩的孩子最開始也會拉著他一起玩,但幾次找不到人後,大家就都放棄了,隻有沈屹城,這人身上和安了雷達似的,總能找到他。久而久之,兩個人關係就“親近”了起來。
有一次沈屹城帶著滿滿的作業過來,其中有一個是作文,題目是小學生必寫話題——《夢想》。
沈屹城那叫一個激動,寫就算了,還侃侃而談,整篇作文連改三次,每改一次都要朗讀一遍,差點沒把沈竹秋的臉聽綠。
他自己寫完還不夠,衝動上頭的沈屹城居然要求沈竹秋也寫一篇!
??像話嗎?他那個年紀的孩子才會寫幾個字啊!!
這事兒真是,到現在沈竹秋都覺得離譜的程度。
好在沈屹城隻是一時衝動,不是真的腦子壞掉,但最後他還是猛男撒嬌,纏著沈竹秋,非要讓說夢想是什麼。
沈竹秋回想了一下那個時候沈屹城的相貌,彆說,還真能看出來現在的影子。小小年紀個子就和春雷後的筍似的,完全不給你反應的時間,每次見麵都是新高度。
至於他的回答。他沒有回答。
不,應該是這個。
“我好像沒有哎。”
是的,這就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