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會發生什麼事呢?是麵對空無一人的屋子,還是被聚眾批評?這些沈竹秋都想過,但他還是很執拗的一個人跑了出來。
這樣的行為絕對稱不上有禮貌,相反,還很惡劣。
而支撐著自己做出這樣事情的動機,是滿心的抱歉和不知如何麵對的惶恐。
如何處理親密關係,是沈竹秋一直以來的難題。對他來說交朋友確實是件開心、快樂的事,可隨之而來的還有無儘的恐懼和擔憂。
好聚好散這個詞,隻是看著他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人總會想法設法去規避對自己不好的一切,沈竹秋也不例外,而他的解決辦法也非常簡單粗暴。
既然無法處理,那就從根上完全斬斷。隻要我不發展親密關係,那這個難題就永遠無法困住我!
往前十幾年,沈竹秋都是這麼做的。
有錢人家的孩子真的缺少交際嗎?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從小到大,各種宴會幾乎塞滿了沈竹秋的生活。可哪怕在這樣頻繁的社交下,他依舊沒什麼知心朋友。
手機上的聯絡人那樣多,卻都隻是泛泛之交。聊天可以,談心不行,這就是沈竹秋的交往之道。
凡事有利就有弊,沒有知心朋友確實能解決很多問題,可這也就意味著,所有的事情,無論是好是壞,都少了個傾訴的地方。
如果是開心的事那還好,頂多就是自己一個人蒙著頭樂。可一旦遇上的是苦悶的事,招致而來的就將是無止境的內耗和自我拉扯。
而這最終會導致什麼呢?
……
一大早宿舍裡真是鬨開了,甭管沈竹秋放棄出道機會這事的底層原因到底是什麼,他大清早就不知去向更讓人擔心。
崔勝徹在公司上上下下跑了個遍,尹淨瀚帶著一溜孩子出門去了幾個平時沈竹秋最常去的地方,洪織秀則帶著剩下的孩子留在宿舍守著。
電話、群聊,你來我往。
就在大家都著急上火的時候,崔勝徹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準備回宿舍了哦,給大家帶了禮物!”
和著信息一起發來的,還有還幾張圖,無一不是精巧又可愛的東西。
看見信息的那刻,崔勝徹覺得自己都快裂開了,好笑好氣的同時也沒耽誤他把信息轉到大群裡。
頓時,一串問號就這麼冒了出來。
“都回宿舍等著吧。”
來自隊長的一句話決定了所有人接下來的行動方向,也昭示了他現在極差的心情。這一點大家都能看出來,而這個大家,很顯然包括沈竹秋。
沈竹秋覺得自己的表情管理確實不錯,難怪給他們上課的老師總是誇,要不然他現在怎麼還能笑得起來呢?
可是不笑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哭吧。
沈竹秋一邊從包裡掏出他買的小玩意,一邊介紹給大家看,一邊心裡自嘲著。
如果換做以前,這會兒大家就該附和上了,說不定還會直接上手拿幾個走。可現在,卻成了他的獨角戲。
可再好的戲也有唱完的時候,大幕落下,留下的隻有無儘的沉默。
沈竹秋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真的很不討人喜歡,明明是他做錯了,卻自顧自委屈了起來,好像被人欺負了一樣。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道歉也好,解釋原因也罷,做出這樣的事不該他先開口嗎?可他的喉嚨就好像被白雪公主的後媽用毒蘋果毒啞了一樣,半個字都冒不出來。
真是不合時宜的比喻,沈竹秋想著。
不安情緒像潮水一樣不斷上漲,一點點沒過口鼻。如擊鼓一樣的心跳,無處安放隻能不斷摩挲的雙手,還有被牙齒不斷撕扯的下唇。
沈竹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等待被判決的犯人,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周遭是無法回避的目光。
這樣的認識讓他有些難以自持,隻能低下頭用力擦著手上的小玩偶,好像那上麵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沈竹秋的心情糟糕到了極致,一米之外的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樣?隻是隊長不開口,誰又敢先說什麼?隻能這樣僵持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大家以為這樣的局麵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崔勝徹開口了。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崔勝徹覺得自己再不開口,今天這事就沒法進行下去了。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沈竹秋這人就是個小烏龜,一有事就把自己縮殼子裡,打死不出來。
他怎麼就傻到相信這人會改呢?那些改變,那些偶爾的惡趣味、生氣時的小脾氣、慣常用來對付人的撒嬌,不過是這人應付他們的手段!是沈竹秋在隱晦的對大家說,你看,我已經改了,我聽話吧?
可事實上呢?他真的敞開心扉了?他真的開始依賴大家了?他真的明白“以後都一起”是什麼意思嗎?
崔勝徹突然有點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