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因為咳嗽而微微張開,冰冷的海水灌了進來,她方才準備的氧氣被徹底剝奪。如果時間拖下去,她就會再一次因為缺氧而陷入半睡半醒的昏迷。
惡劣的家夥是懂得什麼叫趁人之危的。
他強行撬開了她的唇瓣,然後將氣渡了進去。剛剛好是一個保持她清醒,但是又不會輕縱了她的程度。
人族在水下無法呼吸更無法說話,她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睜開。鮫人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他攥著人的手腕,小心翼翼避開了所有傷到她的可能。
如果想獲得氧氣,她隻有一條生路。
而她此刻被剝奪了所有在獲得氧氣之後恩將仇報的機會。
鮫人沒收了她的匕首,粗壯有力的尾巴纏繞著她的雙腿,她的兩隻手都被反者著禁錮在腰後。沒有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這樣一來——她想活或者不想活,都隻能被迫承受著海妖的恩賜。
然而,他還是太年輕了。
寧枝也下了狠手,在對方得寸進尺的時候死命咬了下去,這是對方唯一沒有防備的時機。一時間,血腥味彌漫在兩個人之間,鮫人輕輕笑了一聲。
他說:“枝枝的嘴真的很會傷人啊。”
她的抗拒熄滅了他最後一絲憐憫。“好心”的海妖“大發慈悲”,給出了她可以選擇的路。
“既然這麼有本事,我們可以把你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嗎?”
很多壞心思的成年人會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撒謊的小朋友。讓人重複自己曾經說過的謊言,就逼迫著他們重新一次次回憶當初的細節。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感到羞恥。
寧枝對他說過的謊太多了。
有意的、無意的。
見美人一直沉默,鮫人更加隨性了。他輕輕垂眼,修長的魚尾緩緩摩挲著她的雙腿,語氣意味不明:“把尾巴變出來。”
他已經徹底融合了傳承記憶,沒有人比此刻的他更能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交尾,是鮫人繁衍的手段。他想要看她的尾巴。
——可他們都知道,寧枝沒有
“是你親口和朝、塞說,你是我的媽媽。”
“也是你親口告訴我,要努力,要複興族群。”
他在美人又一次窒息的時候強行渡氣。他早就清楚他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默許和他的一廂情願。但是惡劣的怪物依舊慢條斯理地挑撥著她的神經。
“寧枝,你不是鮫人嗎?”
“你的尾巴呢?”
鮫人的詢問隻是為了發泄,因為他們彼此對答案都心知肚明。
敏銳的獸在血脈傳承之地感受到了身邊之人散出的那些致命吸引的香氣。他的腦子快要燒壞了,但是他依舊極力克製著自己。
他不想,看起來像個怪物。
寧枝告訴他要做一個人。所以他強迫自己穿上衣服、吃那些惡心的煮熟了的肉。學會了人族之間相處的規矩。
所以哪怕他已經被憤怒衝昏了所有理智。
鮫人心底甚至和傳承記憶一樣刻骨銘心的……是壓抑。
寧枝昂著頭,像垂死的天鵝。
猙獰的東西抵著她,無聲的威脅。
美人在這個時候不敢賭一個怪物的理性,深海壓抑的感受要將她折磨到崩斷的邊緣。隻是她不會知道,怪物的審判才剛剛開始。
瀕死的窒息感帶來的是軀體僵化。她一向擅長的自控力在失重和高壓的情況下逐漸走到極限。她在清醒和混沌的邊緣遊走,極力尋找著那個不至於讓事情走向絕境的平衡點。
她是操控人心的高手。
在又一次被帶上水麵,反複拖入水下的時候。她終於墜下了淚,在鮫人的懷抱中說出了對方想聽的話。她的聲音發抖,但是帶著莫名的笑意:“你留不下我的。”
真真假假的愛恨都無法留住她。
她或許有時沉淪在遊戲中作為一個出彩的角色,但是清醒時又能不留痕跡地抽身而去。
她冰涼的手指捧住了鮫人的臉,反客為主吻了上去。她反而比他更加無所顧忌,像撕咬又像曖昧的糾纏。
精神狀態不穩定的拯救對象們像是一個個危險的定時炸丨彈,可是她隻有無限接近於死亡,才能切斷那根該死的引線。
“快結束了。”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所說。
也許是對她自己,也許是對已經徹底興奮的怪物。可惜她的聲音太小,連她自己好像都沒有聽清。
鮫人的沉淪是她尋找突破口的關鍵。
就像是控製司耀和容和景那樣,她要排除它的危險。
果不其然,塞壬海妖被她突如其來的恩賜所震動,在怔愣了幾秒後也瘋了一樣獻上了全部。它終於再無所顧忌般將她拖進了深淵最底部的巢,是一個海底的氣穴,人族可以生存的地方。
它虔誠地昂起頭,然後在意亂情迷的時候突然開口,聲音森然又沙啞:
“我知道,你又在打壞主意。”
“沒關係的,我現在比你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