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名氣後, 蘇念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冰室安裝電話。有電話跟顧客聯絡才方便。九十年代的電話價格也是真的昂貴,要是換成鄉下,可能要等上幾個月,但她是在銅鑼灣商業區, 登記交完錢後, 第二天就過來安裝了。
有了新電話, 蘇念星又去打印名片,這樣顧客來定卦的時候, 可以送對方一張。
電話就在收銀台,阿珍負責接聽,沒幾天冰室就通過電話與客人聯絡。
前來算卦的人很少有窮人, 多多少少都有點存款在手裡。與算卦之人約定好, 阿珍提醒老板,“下午三點, 您彆忘了。”
下午三點至六點是店裡相對不忙的時候,接的單也多是下午茶,賣的是奶茶,製作簡單。
蘇念星點頭記下了,與兩位廚師一起確定碟頭菜的種類。
下午三點鐘, 第一位客人準時到了, 這位客人是蘇念星接過的第一位大學生,陽光帥氣, 眼神透著清澈的愚蠢。
靚仔坐下後就開始說自己最近的煩惱,“我上大學住在學校宿舍,最近總是丟東西,一開始是鋼筆,後來是鑰匙扣, 現在連衣服、收音機和電腦都丟了。”
九十年代能買得起電腦的人條件算得上拔尖了,更何況這位靚仔衣品很好,而且全是牌子貨,他的家境一定很不錯。
蘇念星詢問他寢室還有哪些人。
“我們寢室是兩人間,我還有一位舍友,他平時忙著拍拖,幾乎不在宿舍。我換了寢室的鑰匙,但東西還是丟。”靚仔顯得很煩躁,說到這裡,他有些尷尬,“我一開始懷疑舍友,後來他拿出不在場證明,那時候和女朋友看電影,我才知道錯怪他了。大師,你能幫我算算,我東西到底被誰偷了嗎?”
蘇念星驚訝看著他,“你沒有報警嗎?”
靚仔搖頭,“不能報警,寢室不許裝大功率電器。”
蘇念星恍然。是了,幾乎所有學校都不許學生在寢室用大功率電器,在寢室裝電腦屬於違規,報警的話,學校也知道這事。他少不得要被校領導批評寫檢討。
蘇念星示意他伸手過來,看完後,她微微斂眉,“你東西確實被人偷了。”
靚仔傾著身子靠過來,“誰啊?不會真是我舍友吧?”
蘇念星搖頭,“不是他,是宿管。他不用鑰匙,用鐵絲就能開鎖。”
早年就是因為偷盜進了局子,出來後雖然改邪歸正,但是社會包容性很低,彆人懷疑他的品行,不肯用他。他隻能找不用看履曆的低收入工作。
靚仔微微一怔,“他?他不懂電腦啊。”
香江八十年代就引進電腦,但是隻有年輕人喜歡新鮮事務,願意接受它。年齡大的人都倒排斥。
蘇念星頷首,“是,但是電腦很貴。他知道你家境富裕,所以就多次偷盜你的東西。”
“賣錢?”靚仔異常憤怒,難道他有錢,他就活該被偷嗎?
蘇念星搖頭,“那倒不是。他偷的東西多數都沒有賣,而是送人。他有個兒子年紀跟你差不多。離婚後,兒子跟前妻生活,後來前妻再嫁,他兒子與繼父很親近。他想送兒子貴一點的禮物,但是他收入低,養活自己都困難,於是他想到了偷。”
靚仔沉默地聽著,表情格外複雜,陷入糾結,好半天他才道,“可那是我的東西啊。”
是,宿管是很可憐,可東西是他的,是他父母掙錢給他買的,宿管是很可憐,但是他的貧困不是他造成的,他憑什麼要被對方一次又一次偷呢?
蘇念星點點頭,“你沒錯,錯的是他。你想拿回自己的東西是對的。”
靚仔像是得到了鼓勵,“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蘇念星頷首,“不過……”想到視頻中發生的慘案,她還是提醒他,“那個宿管是位性格內向,又長期飽受欺淩的人。這是他最後一根稻草。如果你找他拿回東西,記得多帶幾個人,免得他情緒激動,把從前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在你身上。”
她講起前世的一則真實故事,有位被生活壓垮的老實巴交一輩子的漢子,工資很低,母親身犯絕症,又有兩個兒子養,賣水果時被一對老夫妻刁難,要求賠償一萬塊錢,老實漢子被生活壓垮,直接將兩人砍死,自己也自儘了。
視頻裡的慘案讓蘇念星無比同情這位靚仔,他明明沒有做錯,但是卻失去了生命。
靚仔愕然看著蘇念星,“你是說?”
蘇念星頷首,“你近日有血光之災。所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靚仔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他隻是丟了東西,沒想到會害自己一命,這也太嚇人了。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大師,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呢?”
找校領導把人開除,報警把人抓了,也關不了多久啊,萬一對方報複他怎麼辦?他也不可能24小時帶保鏢啊。再說他家裡是有點錢,但也沒有富裕到請保鏢的程度。
蘇念星想了想,“你約他在外麵見麵,多帶幾個人,又不能是學校裡的人。然後你要求賠償。時間可以給他寬裕點兒。他現在就差最後一棵稻草。”
靚仔仔細想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師,多謝你。”
蘇念星見他完全聽進去了,沒有半點質疑,心情大好,看來名氣大就有這點好處,對方不會懷疑她彆有用心。她眼裡帶了幾分雀躍,既是被認同的開心,也是幫到人的喜悅,她送了靚仔一杯奶茶,將人送出冰室。
阿珍聽完全程,有些無語,“這種人還顧忌他的情緒,太憋屈了。”
“我幫靚仔撿回一條命,怎麼能算憋屈呢。”蘇念星大感驚訝。比起靚仔被偷的那些東西,他的命才是無價之寶,好不好?
阿珍張了張嘴,“我是說靚仔啊,他隻是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差點連命都沒了。”
蘇念星攤了攤手,“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他倒黴碰到了呢。”
這位靚仔長得好,穿得好,花起錢來還大手大腳,很容易遭到一個自卑又缺錢人的嫉妒。隻能說他運氣不好。
阿珍想想也對。
正說著話,又有一位客人進來了,這是一對情侶,女人手挽著男人的胳膊,甜甜蜜蜜走進來,顯然是在熱戀當中。
蘇念星樂了,肯定是來算姻緣的。那就好,算這個安全係數高。
她坐下後,開始擺弄她的六爻金錢卦,問兩位想算什麼。
靚女將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一臉甜蜜地笑,“大師,你幫我們算算吉日吧?我們打算去國外旅行結婚。”
蘇念星笑著恭喜兩人,“好啊。我來給你們算算。”
她開始扔六爻金錢卦,一套流程走下來,正打算看手相,男人卻好似才認出蘇念星,“你是打敗諸葛居士的算命大師?”
蘇念星微怔,顯然沒想到他這麼遲鈍,“是啊,我是拆穿諸葛居士真麵目的算命大師。”
靚女嘟著嘴不高興地拉了下男人的胳膊,“我之前跟你說過她啊,我們銅鑼彎有名的算卦大師。你怎麼一點都沒記在心上。”
男人安撫性地拍拍女朋友的手,這才眯眼打量蘇念星,“我之前找諸葛居士算過卦,他說我今年是本命年,不宜結婚。諸葛居士被你爆出來之後,我又找了鐘大師幫我算過。他是香江排名第三的大師,他也說我今年不宜結婚。大師,你覺得呢?”
蘇念星聽著鐘大師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是香江算命大師太多了,她隻看了張構林寫的書,並沒有看其他大師寫的自傳,所以還真不怎麼了解鐘大師,她點點頭,“你等我算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