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奶側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一聲不吭。
“小籠包好了。”蘇念星將袋子遞過去。
嚴師奶接過,由於她手臂抬高,不可避免露出手腕上的一截皮膚,上麵青紫交加,顯見是受了虐待。
蘇念星下意識問道,“你受傷了?”
嚴師奶唬了一跳,轉身就走。
蘇念星還想叫住對方,阿甘伯卻道,“彆叫了。那是被她老公打的。”
蘇念星腦海瞬間蹦出“家暴”這個詞,“她為什麼不離婚?”
聽到這邊的交談聲,大家不再討論自殺案,那個案子確實轟動,但是離他們很遠,遠不如嚴師奶更有討論度。
阿甘婆歎了口氣,“她拿什麼離婚?她還有兩個女兒,全靠她丈夫養。”
接下來阿甘婆把嚴師奶的情況一五一十全說了。原來她是內地人,嫁到香江。年初丈夫失業,又找不到好工作,就開始頻頻家暴嚴師奶,她也曾逃到社署庇護中心,但是丈夫幾次三番給她打電話說好話,她選擇相信丈夫,重新回了那個家,卻沒想到遭到更重的毆打。
她打了社署的電話,成功逃到社署庇護中心,工作人員聯係了兩個女兒的學校和警方一起商討處理方案。
結果卻是嚴先生沒有家暴的意圖,所謂的威脅和恐嚇隻是發脾氣時說的氣話。最終嚴師奶必須回到原來的家,與嚴先生繼續生活。
之後她又陸續舉報幾次丈夫家暴,但是每次都選擇原諒丈夫。
她或許也興起過離婚的念頭,但是香江的法律跟內地也沒什麼兩樣,沒有經濟能力,根本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而且香江離婚更為漫長。
在此期間,嚴師奶遭受更嚴重的家暴,相比以前的粗獷,嚴先生精進了自己的手法,打完人,他會處理現場,不給警察留把柄。而且嚴師奶報警後,他一再認錯,於是警察將這起家暴案定為家庭糾紛。
蘇念星忍不住咒罵這些警察無能,“明明就是家暴,還一再縱容,裝作看不到。”
阿甘伯年紀大,看得比較遠,“這也不能怪警察。她三番兩次心軟選擇原諒丈夫,誰還敢給她主持公道?不怕被她出賣?”
明叔也覺得這個女人糊塗,“我以前的鄰居也喜歡家暴,他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後來娶的老婆不是個善茬,結婚當晚被男人家暴,她直接報警,警察過來調解,誰說話都不管用,公公婆婆跪下來求她,要把他們名下的房子轉給她,她都不同意,堅持要告丈夫。最後丈夫被判坐一年牢,她馬不停蹄找律師打離婚關係,成功離了婚,之後移居國外。像這種性格軟弱的女人,很容易背刺警察,一來二去,人家的心都涼了。”
阿甘婆見蘇念星情緒低落,慈愛的眼神安撫她,“大師,你算卦確實靈,但是你幫不了她。”
蘇念星隻是物傷已類,覺得同為女人被家暴,她想幫助對方,可是正如阿甘婆所說,她幫不了對方。
晚上,蘇念星將這件事告訴梁督察,他倒是沒有多意外,“以前大林做軍裝警的時候,他有個同事工作積極性很高,也很有熱忱,是位儘職儘責的好警察,有一次他去處理家暴案,女方被打得鼻青眼腫,他勸女方離婚,可是轉眼那個女人被丈夫哄好,他被女人丈夫投訴,說他蓄意挑撥離間,破壞彆人家庭關係。最終他被留檔記案,升職沒了指望,後來隻能轉行。”
蘇念星難以置信,“總不能因為某個女人懦弱,就對所有女人的求助都視而不見,以勸和為主吧?”
梁督察搖頭,“不!我們警察多數會看,可以通過這些人的語言和神態判斷她到底想不想離婚。如果對方執意要離婚,誰勸都不管用。我們也會尊重她的意見,幫她安排庇護所,為她作證。但是多數女人放不下孩子或是沒有經濟能力,如果勸她離婚,那警察的結局就會跟大林同事一樣。”
這時候警察是份高薪職業,考警校也並不容易。在為市民解決問題前,首先要保護好自己。
蘇念星心裡有些沉重,卻又不知該如何幫助對方。
“我在想要不要成立一個家暴互助小組。可以幫助這些被家暴的女人,讓她們重拾信心。”她想做點什麼。誠然嚴師奶怯懦,反複無常,可是她就活該被打死嗎?不是的。
梁督察不太清楚她創辦這個小組結果如何,不過她是好心,所以他沒有潑冷水,“既然你想做那就做吧。人生在世總要有點追求。”
蘇念星見他同意,問他成立這種公益組織,有沒有什麼限製。
“限製倒不會有。但是你在招募人員的時候,一定要考慮會這些女人的安全。”梁督察提醒她,“還有工作人員的安全。”
蘇念星點頭,“我知道了。”
她說乾就乾,開始選地址,安排一間辦公室,然後再招募誌願者。再招些體型健碩的保鏢保護這些誌願者和求助者的安全。
她忙得團團轉,轉眼卻從阿甘伯口中得知一件事。
“嚴師奶跳樓自殺了。就在昨天,我親眼所見。”
蘇念星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家暴而死?”
阿甘伯搖頭,“她跳樓前確實被丈夫家暴過,但是跳樓自殺並不是丈夫鼓動。她可能是想結束這種生活。”
“她老公呢?”
“已經被警察抓了。說他涉嫌虐待罪。”
阿甘婆還告訴她,被家暴後許多人都會有輕生的念頭。她會自殺一點也不奇怪。
蘇念星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如果她想自殺,為什麼不把丈夫一塊帶走?難道她就不擔心兩個女兒在丈夫身邊被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