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平歎了口氣,苦笑道:“淺丫頭她的畫啊,你那是高看她了。”
承恩公夫人看出來了壽平郡主明顯的不想多說,索性轉移話題道:“除了她們,康平伯府的金淑婉,她的畫也是好的。”
說完,她還特意指了指金淑婉她所在的位置,喬月煙眯眼看去,那人正立在那作畫,顯然看出她是比其他人多了份流利順手在裡麵的,隻可惜麵上一副的小家子氣。
說話間,已經有人做完了畫,讓小宮女送了上來。
最上麵那張,就是那個金淑婉的,顯然,說她畫技不錯就真的是不錯,沒有諷刺。
喬月煙匆匆看完就放下了,支著耳朵仔細的聽著眾人的評說。
金淑婉畫的確實是個好的,喬月煙特意看了兩眼金淑婉,隻見她麵上也明顯是有些得意的。
福樂鄉君薛淺卻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壽平郡主身邊,等眾人說到她的畫時,也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林文巧她向來是最看不慣薛淺的那副模樣,總覺得她裝模作樣。
再加上薛淺她與福蘭郡主顧姿交情好,兩人畫的畫也好,她比不過她們。
可如今這薛淺作畫的水平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退步了,還做那樣的姿態,林文巧心裡是更加看不過去了,更覺得她是在裝模作樣。
林文巧忍不住諷刺道:“以前作畫,可是除了福蘭郡主外就是福樂鄉君了。”
薛淺眼皮都沒抬,淡淡道:“久不作畫,生疏了。”
林文巧冷笑道:“可再生疏,也該有感覺的,怎麼鄉君的畫卻如此……如此的匠氣,就像是那大街上賣畫的人畫的似的。”
故意將薛淺比作街邊賣畫的人,林文巧就想讓薛淺難堪。
薛淺果真變了臉色,但良好的修養卻讓她找不到反駁的話,正一時尷尬著,突然一個姑娘冷聲提她說話道:“林小姐應該懂得適度的道理,薛小姐貴為皇家鄉君,斷不得與那街邊的人作比。”
喬月煙抬頭看那個替她說話的人,卻是一位爽朗的姑娘。
那姑娘頭上的裝飾也不像彆人的那樣繁多,隻簡簡單單的挽著一根素銀釵,卻迎麵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皇後在旁邊說道:“那是安將軍唯一的女兒安如錦,安將軍與其夫人伉儷情深,身邊沒有通房侍妾,所以兩人膝下隻有這一位女兒,閨名如錦,是最近才回京的。”
喬月煙聽出有隱情,又見那姑娘隻一人坐著,身邊竟是沒有一個長輩。
壽安郡主接著道:“當初咱們天啟與金國交戰,邊城被困,楚夫人寧死不開城門,安小姐也冒險領著一隊騎兵突破金軍的封鎖向在北邊的安將軍求援。”
“可惜等安將軍還是來晚了,他趕來的時候,金兵已然破了城,楚夫人在城樓上被金兵一箭穿心,就那麼去了。”
“聽說,那時候楚夫人還懷著八個月的身孕,被金兵剖出來時,已經是個成型的男胎了,而那時的安如錦也不過十二歲。”
壽安郡主講的時候興致不高,臉上還隱隱有些悲傷,停頓了下,她繼續道:“楚夫人與安將軍就是在邊境認識的,這件事情發生後,安將軍就自請守在邊境,將膝下的女兒送來了京城守孝,想來也是怕女兒出事。”
喬月煙看了眼安如錦,果真看到在她的發髻後邊簪了一朵小白花。
林文巧知道說話的人是安如錦,來京城還不滿三年,也知道她母親的事情,但她心裡卻也是極看不上安如錦的。好好的女兒家天天的舞槍弄棒,還非得去那邊境,死了也是活該,他們一家果真是毫無教養的武將粗人。
林文巧皮笑肉不笑道:“適度,不過是探討畫罷了,說來也是,安小姐的畫就與適度無緣了,今天也是難為安小姐了。”
薛淺冷冷道:“夠了,作畫講的是合心,林小姐有這說嘴的時間,還不如先去練練自己的畫技,也免得惹人笑話。”
林文巧冷哼一聲,卻沒在說話,畢竟薛淺也有皇家身份。
安如錦則是朝著薛淺點了點頭。
等她坐回去的時候,一旁的小姐妹周玲琅緊張道:“你與那人計較作甚,她仗著自己的模樣,想著入宮做主子娘娘呢,你又是何苦招惹她。”
安如錦爽朗一笑,反而安慰周琳琅道:“無事,就是看不慣她那樣子,一副小人嘴臉。”
周玲琅歎口氣,說:“我也是看不慣她,隻可惜了老榮平侯,聽說他的嫡子是個極為風光霽月的人,可惜去得早,便宜了如今的榮平侯。”
“不過你放心,她要是找你茬,我給你出頭,現在她又不是宮裡的娘娘,怕甚,我也看不上她,挑撥這個挑撥那個的。”
安如錦聽著周玲琅的嘟囔,微微一笑。
上麵的喬月煙卻是已經無聊了,催促道:“看著前五甲都是誰呀。”
鄭皇後指著金淑婉的畫道:“一甲,大家若是覺得沒有異議,那鮫綃紗可就是她的了。”
接著又翻出來林文巧的畫,鄭皇後笑著道:“這個就是二甲了,妹妹的青金落鳳頭麵到也是配她的。”
隨後她又點了點周玲琅的畫,說道:“這個就是三甲了,那彩繪金鏡就給她吧。”
鄭皇後說完,又對著賢妃笑道:“這前三甲都讓我說了,咱們這裡,畫畫好的可是賢妃啊。”
賢妃淡淡道:“娘娘誇讚了。”
看了看薛淺的畫,賢妃點頭道:“鄉君的畫一向很好,如今雖說少了些靈氣,技巧卻是在的,當得起四甲。”
又看了眼林文巧身後的林文俏:“榮平侯府三小姐畫的也是好的,第五甲自然當的上。”
賢妃話落,林文巧麵色就有點不好,她斜了林文俏一眼,隨即才與眾人一起領賞。
林文巧雖然像是對著林文俏,眼睛卻是看著金淑婉說道:“真是沒想到三妹也是有些東西的,不過也要適度啊,這畫還是講究隨心的,可不是討巧。”
金淑婉是林文巧那一派的人,自然聽的出來林文巧話裡的意思,知道她是在嘲弄薛淺與安如錦,也跟著她諷刺道:“隨心,可沒了靈氣,怕是隻能討巧了,不然怕是連適度都不行。”
說完還看了眼薛淺,無不得意。
喬月煙聽得煩,楚夫人巾幗不讓須眉,當得起一聲英雄,她向來尊重英雄,尤其是能在古代留下點滴的女子便是更為讓人尊重了。
安如錦十二歲帶兵救母求援,安將軍駐守邊境,安家滿門忠烈,是最不該被嘲弄的。
喬月煙冷冷的看了一眼林文巧與金淑婉,故意道:“本宮瞧著安小姐的畫著實不錯,本宮很喜歡,我用鮫綃紗和你換如何。”
說完,林文巧與金淑婉同時變了臉色,不懂瑞安貴妃此時說話的意思。
安如錦卻站起來行禮道:“娘娘喜歡就送給娘娘好了,這畫配不上鮫綃紗來換的。”
喬月煙卻是擺擺手,隨意道:“若要論配,這些畫誰的都配不上,可畫裡的東西,就算是十匹鮫綃紗也配不上,閉月,去拿一匹鮫綃紗來給安小姐。”
安如錦畫的是邊關寒霜,黑雲壓城下是血紅的黃沙。
聽懂了瑞安貴妃的話,安如錦難得的釋然的笑了笑。
喬月煙說完,又看了眼薛淺,道:“福樂鄉君有空可以帶著小嬌翹來棲鳳宮坐坐,我那裡有好吃的小花餅。”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王嬌翹說的。
果然,小丫頭兩眼放光。
說完,喬月煙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朝著皇後道:“我乏了,便先回宮了。”
也沒管旁人,說完她便竟自走了。
皇後笑著點點頭,又看了眼臉色鐵青的金淑婉與林文巧,和氣道:“瑞安貴妃隻是性子直爽了些。”
壽平郡主卻誇讚道:“但瑞安貴妃卻是個難得的通透人。”
皇後但笑不語,小丫頭們的交鋒大人是不便插嘴的,而同輩的皇後與賢妃作為宮裡的貴人,也不適合摻和進去。
那林文巧她們又咄咄逼人的厲害,壽平郡主心中在如何的不喜,也隻能由著小輩們交鋒。
可貴妃卻是個不講規矩的,聽不慣就懟了回去,順手替薛淺與安如錦解了圍,壽平郡主心中自然對瑞安貴妃很有好感了。
薛淺可是她女兒,女兒被嘲笑,做母親的當然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