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玩家們七嘴八舌的“圍攻”中，小沙彌手足無措。
半夏趁機推開沉甸甸的院門，進入古刹，抬起的腳跨過門檻那一瞬，壓迫在胸腔的危機感，瞬間消失。
來自身後的巨大吸力，消失無蹤。
上浮的頭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回原來的位置。
跟著擠進寺廟的小分隊，放下肩上扛著的小車／神像，第一時間扭頭望了眼身後。
怨念空洞在古刹外盤旋。
沒有跟著小分隊，進入古刹。
“呼……”
小分隊玩家拍拍心驚肉跳的胸口，終於鬆了一口氣，攔住了，這座寺廟確實不簡單。
半夏將吉祥乾媽收進儲物欄。
被擠到一旁的小沙彌，擰起眉頭，狐疑地望著他們，“你們真是來應聘？不是來搶劫的？”
玩家們這才想起，頭上的綁匪（劃掉）愛心頭套還沒摘下，他們拽住頭套邊緣，上掀，露出光溜溜的腦殼。
瞧見禿禿如也的眾人。
小沙彌雙手合十，被忽悠住了。
他低聲道了句“阿彌陀佛”，旋即看向隊伍最前方，擁有一頭茂密黑發的半夏，“女施主，你不能留下。”
半夏：“為什麼？”
小沙彌：“我們是和尚廟，不是尼姑庵。”
半夏扭頭四顧古刹的環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貧僧當然知道你們是和尚廟，我是帶發修行的和尚。”
小沙彌疑惑歪歪頭，“可你分明就是女施主呀？”
半夏脫口而出：“有證據嗎？”
聽到這話，小沙彌本能地目光下移，望向她平平無起的胸，狐疑未決，又拿不出什麼證據，隻能暫且信了
“嘎吱——”
他闔起院門。
而後，帶領小分隊朝寺廟深處行去。
從始至終，小沙彌都沒有抬頭去看古刹外的怨念空洞，好似是看不到它一般。
他安靜走在前麵。
玩家們跟在後麵，竊竊私語。
穿過燈火通明的前院，小沙彌停在舉行招聘大會的殿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諸位請進。”
麵前佛殿修建的格外高大雄偉。
半夏單手扶在鏤刻蓮花紋的護欄，踩過一層層階梯，停在殿門大敞的佛殿前，朝內望去。
殿內燈火通明。
蒲團上，坐滿結跏趺坐的僧人，——他們應該就是前來應聘的和尚。
而佛殿後方，則坐著幾位西裝革履的hr僧，他們麵前的矮桌上，擺放有身份小立牌。
在大佛悲憫地注視中。
玩家們偷偷溜進佛香浮動的大殿，在大殿角落找到一些空蒲團，學著周圍僧侶的坐姿，他們掰動硬邦邦的雙腳，盤腿坐在蒲團上。
周圍有僧侶聽到動靜，悄悄睜眼，瞧見左顧右看，臉上寫滿好奇的半夏，他們虎軀一震。
“你是帶發修行的尼姑？”
我的佛祖啊！
現在佛門競爭已經如此激烈？尼姑竟然都開始和和尚搶工作崗位了？！
“不，我是和尚。”半夏雙手合十，睜著眼睛說瞎話。
“可你看起來是位女施主。”最先提出質疑的僧侶，露出一副“我讀書少，你彆騙我”的神情。
“看起來是什麼性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貧僧認為自己是什麼性彆。”
“？？？”
“性由心定，貧僧認為自己是和尚，那便就是和尚。”
“？？？”
“宗教也要與國際接軌，大洋彼岸的某國已經有九十七種性彆，佛祖看了都要直呼老鐵六六六。”
“？？？”
“佛祖都扣六，身為僧侶咱們應該跟著黨的……啊呸口誤，是跟著佛祖的方針和政策。”
“……”
“老鐵，莫要著相了。”
最先提出質疑的僧侶，恍恍惚惚，被忽悠瘸了。
半.薛定鄂的性彆.夏，滿意閉嘴。
在“嗡嗡”的念經聲中，另一位應聘的僧侶偷偷睜開眼睛，開始打探敵情，和玩家們搭話。
“你們也是來應聘的？”
“昂。”
“怎麼遲到了？”
“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
“哦，——你們的木魚呢？”
僧侶目光下移，望向玩家們空空如也的手心。
半夏取出手機，下載電子木魚。
指節叩一下。
功德+1。
附近僧侶們：“……”
有年輕僧侶，對半夏的電子木魚很感興趣，主動朝其搭起話，“貧僧法號無塵，來自大慈恩寺。”
半夏雙手合十，禮貌回應：“阿彌陀佛，貧僧來自賽博朋克宗，積量子功德，盤電子佛珠，渡朋克眾生。”
年輕僧侶：“久仰久仰。”
半夏：“客氣客氣。”
很快，敲木魚環節進行到尾聲。
就在假和尚，真黨員的玩家們猶豫起，要不要臨時抱佛腳，背上一兩首佛經rap。
不然，萬一接下來會有上台表演才藝（劃掉）佛法的環節。
他們什麼都不會，豈不是很尷尬。
不過很快。
玩家們就發現自己多想了。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就算是佛門清靜之地，也比較注重實際。
hr僧整理著手中的文件。
他從桌案後站起，氣沉丹田，提出對入職僧人的硬性要求，“第一，我們寺實行的是彈性工作製。”
“如果接受不了這個製度的，可以自行離開。”
聽到這個要求，還未經曆過社會毒打，直接從校服到編製的半夏疑惑歪歪頭。
“彈性工作，什麼意思？”
身為有著多年社畜經驗的柳朝思，低聲翻譯起，“意思是，上班不彈下班彈，加班沒有加班費。”
“哦。”
半夏恍然大悟。
佛前的hr僧，開始講到第二點，“我們寺需要有上進心，有抗壓能力的僧人。”
這個要求半夏能夠理解。
工作嘛，壓力肯定很大。
卻見柳朝思冷冷一笑，“上進心，能抗壓等於工作強度大，入職就等著加班吧！”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半夏睜大了沒見過世麵的眼睛。
hr僧陸陸續續講述十多個，對應聘僧人的要求後，終於開始提及寺中的福利，“我們的工資上不封頂！”
半夏學會舉一反三，“hr是在畫大餅！”
“不，老板的話有時要反著聽。”
柳朝思流露出社畜的怨念，“上不封頂的反義詞是什麼？是下不保底！”
佛前的hr僧，又拋出第二大福利，“我們寺廟氛圍好，會經常舉辦團建活動。”
這次總該沒什麼坑了。
半夏期待，“吃吃喝喝挺好的！”
卻見身旁曾遭受過社會毒打的玩家，整齊劃一地流露出怨念深重的神情。
柳朝思苦大仇深道：“占用休息時間，和討厭的領導同事吃加班餐，還踏馬的是自費倒貼錢！”
她直接爆了粗口。
看來，確實很厭惡團建。
hr僧又陸陸續續提到十多個，看似哇塞，實則臥槽的福利。
十多項福利中，唯有死後可享受免費火化，寺內殯葬一條龍服務，看起來比較實際。
半夏沒見過世麵的震驚神情，持續到hr僧終於閉上嘴巴，柳朝思停止翻譯那一刻。
交流環節結束，蒲團上坐著的求職僧紛紛起身，排列成整齊的隊伍。
玩家們跟著站起，不知道這是準備要做什麼，他們探頭探腦走進排成長龍的隊伍中。
“這些人在乾嘛？”有玩家伸長腦袋，看向隊伍最前方。
半夏眼神好，飛快瞄了兩眼，很快就確定了這條隊伍的作用，“是在排隊交簡曆。”
聽到這話，小分隊麵麵相覷。
他們手中可沒有什麼簡曆。
“萬一應聘失敗了，怎麼辦？”
“會被趕出去吧。”
“也不知道，怨念空洞有沒有離開……”
玩家們交頭接耳，心中十分擔憂，畢竟和隊伍中專業的求職僧相比，他們這些假和尚沒有任何優勢。
隊伍雖長。
但很快，就輪到他們。
“你們的簡曆呢？”
hr僧坐在桌案後，頭也不抬道。
硬漢男低聲道：“忘記帶了。”
“過來應聘簡曆都能忘，你心不誠。”hr僧批評了兩句，稍稍抬頭，“證給我。”
硬漢男疑惑，“什麼證？”
hr僧看向後麵排成長龍的隊伍，不耐煩地皺皺眉，“學曆證明，我們要求本科以上學曆，研究生優先，獲獎學金者優先。”
“接受跳槽。”
“有多年修行經驗的，直接錄取！”
硬漢男硬著頭皮說道：“呃，也忘記帶了。”
見他們要啥啥沒有，以為是遇到鬨事兒的，hr僧朝一旁維持秩序的武僧，使個眼色。
“送這幾位施主出去。”
“是，長老。”
五大三粗的武僧們，悶聲應道。
眼看著玩家小隊，要被驅逐出去，半夏從男玩家背後探出頭，抬手示意武僧們止步。
她清清嗓子，從隊伍中走出。
“我們是沒有證書，但我們有個天大的優勢，是那些有證書的人比不上的。”
hr僧抬頭，“什麼優點？”
其他排隊僧人，也投來好奇目光。
“我們可以——”半夏環視一圈周圍，既然打不過，那就掀桌子，“免費上班！”
“？！！”
在場的和尚都驚呆了。
我的佛祖呀！
這年頭，當個和尚都這麼卷了？！
哪個老板能拒絕免費的打工人呢，hr僧大手一揮，當即錄取了在場的所有男玩家。
至於女玩家……
“阿彌陀佛，我們這裡是和尚廟，女施主們請回吧。”
“真不能入職？”
“這絕對是不行的，女施主們彆開玩笑——”
沒等hr僧把話說完，半夏抬手猛拍桌麵，目光炯炯，使出必殺技，“我可以付費上班！！”
可以付費上班。
付費上班。
班。
……
她的話語，不斷在眾人心頭回蕩。
那乾脆利落的嗓音，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美。
hr僧睜大了眼睛，被她當場折服，他激動地站起身，驚呼道：“我的佛祖啊，這位長得像女施主的男施主，您簡直是我們心目中的完美打工僧！”
“恭喜！”
“您被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