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婚也行,你得告訴我理由。”謝屹收起手中的協議書,看也不看她。
還能有什麼理由,當然是不想死啊!
想起劇情,於佩突然有些泄氣。
仔細想想,她的一生,被創造出來,隻為了配一個早死的結局嗎?
她也就剩下幾個月的時間,萬一走即便她選擇不離婚,現實卻沒有根據番外的if線進行,那她現在的折騰是不是沒沒什麼意義?
不如該吃吃該喝喝,做點想做的事情,好好度過餘生。
麵對時日無多的困局,於佩陷入短暫的迷茫。
這種迷茫隻存在片刻,片刻後她立即清醒。
不對啊,現在她不正是在該吃吃該喝喝,做點想做的事情嗎?
她想做的事情就是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扭轉早死的命運啊!
“行,我可以告訴你理由。”
於佩站起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我夢見你是主角,我是早死原配,我和你離婚之後,很快完成自己作為早死原配的使命,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但我不想死,想試試另一種可能。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我的理由。”
謝屹抬眸靜靜看著她,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破綻。
最後,隻說:“你這種人,不會早死。”
於佩有些意外。
她以為謝屹會懷疑,會質問,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隻抓住了一個奇怪的點。
這麼說,謝屹同意不離婚了?
“怎麼不會,”她嗤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謝屹沒笑。
他拿了一瓶礦泉水,順手擰開瓶蓋,遞給她,“謹慎到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做出預備的人,想必不會早死。”
於佩正好有點渴,順手接過,喝了一口,聽到謝屹這一句,差點噴出來。
她回眸,一時間不知道謝屹這話是在誇她,還是在貶她。
未免夜長夢多,於佩決定將這件早點定下來,她放下手中的水,盯著謝屹:“你這兒有筆和紙嗎?”
謝屹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一遝材料紙和一支鋼筆,遞給她。
於佩接過,埋頭開始寫上幾個清秀的楷體。
“你剛才說過我講了理由你就同意不離婚是吧?那咱們得好好約法三章。”
謝屹立在一旁,看著她筆耕不綴,一隻手如遊龍走鳳,刷刷寫個不停。
一行,兩行,三行……
漸漸地,目光從紙麵落到白皙分明的手指。
一路往上,是她那張稍顯清瘦的臉。
幾年不見,臉上褪了嬰兒肥,顯出幾分女人的韻味。
也許隻有這個時刻,她眉眼才是專注又溫柔的。
於佩正埋頭投心於筆紙,絲毫沒注意到頂上肆掠的目光,她寫到末尾,一張紙上已布滿鋼筆楷體字。
收筆,抬頭,對麵的謝屹看也沒看她,拿著一疊文件,不知道翻找些什麼。
於佩故意咳了咳,敲敲對麵的桌麵,將手中的協議遞給他,“你看看。”
謝屹沒接,“這是什麼?”
“咱們既然達成共識,不準備離婚,那總得出具一些條例,保障能夠配合對方。”於佩坦然地說。
謝屹挑眉,“比如?”
“比如,我有些場合需要你配合,你得作為一個丈夫出場,同樣的,你需要我配合的場合,我也會儘力配合。”於佩解釋。
謝屹瞥她一眼,接過協議,抬手翻看。
前幾條詳儘的描述了哪些場合可以互相配合,哪些場合不在需要配合的條件之下,他一一掃過,沒有異議,直到看到最後一條。
最後一條隻有短短幾個字:無需履行夫妻義務。
夫妻義務有很多種,能被單獨拎出來獨成一行的,隻有一種。
謝屹盯著最後一行,明知故問:“最後一條什麼意思?”
於佩拿起水瓶小酌一口,麵不改色:“你想的那種意思。”
謝屹:“……”
他放下協議,“我沒異議。”
“那行,等回家拿到紅印泥,咱們再按手指。”於佩將協議小心翼翼疊起來,收進包中。
事情談妥,協議達成,再無私事。
謝屹起身要走,於佩眼疾手快地攔住去路,開門見山:“眼下就有一件急事需要你配合。”
謝屹:“……”
他簡直懷疑於佩根本是提前做好準備才過來找他。
“什麼事?”
於佩直言:“下午我要去逛商場,你得陪著我去。”
在即將得到謝屹無情拒絕時,於佩沒給他機會,搶先解釋:“爸和大哥今天晚上回來,這是我回來後和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我回國沒帶什麼禮物,得去給他們買禮物,我需要你做參考。”
謝屹到嘴的拒絕果然憋了回去。
他沉默片刻,吐出一個字,“行。”
——
工地外麵,許誌遠已經等了快一個鐘頭。
煙都抽完半盒了,休息室裡的人依舊不見出來。
“你說他們都在聊些什麼,有這麼多話聊嗎?”許誌遠朝旁邊的蔡慶吐槽。
蔡慶搖頭,“不知道,不過人家小兩口這麼久沒見,敘舊時間長一點也正常。”
許誌遠:“……正常個屁,謝屹那性格你難道不清楚啊?他……”
話音剛落,休息室裡的門被推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
許誌遠扔下煙頭,狠狠踩滅,快步走過去。
剛靠近,於佩從謝屹身後探出腦袋,對著他咧開嘴,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許誌遠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得後退一步,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糾結著如果打招呼該用什麼稱呼。
於佩比他小,照理應該叫妹妹,可她嫁給了謝屹,按謝屹的輩分來排,得叫於佩嫂子。
許誌遠糾結稱呼的時刻,於佩先他一步開了口:“好久不見啊,老許。”
許誌遠並不老,隻不過長了一副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臉,從小就被人叫做老許,大家一個大院裡長大,於佩自然知道這個綽號。
許誌遠微怔,下意識回複:“好久不見。”
於佩點頭致意,並不久留,似乎故意給兩人騰出講話的空間,她拎著包,走到不遠處,停下等候。
等於佩走遠,許誌遠迫不及待地湊近謝屹耳邊,悄悄道:“你這個老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謝屹推開在他耳邊呼氣的許誌遠,“謝謝,不用你提醒。”
他有眼睛會看!
擱以前,於佩大概隻會直接忽視許誌遠,哪會像現在這樣笑容滿麵地打招呼。
她的確有點變了。
想到先前於佩執意握住他的手,又說出那樣不明所以的曖昧言論,謝屹眸色深沉,在心裡琢磨,莫非這和她那個奇奇怪怪的夢有關?
收回思緒,謝屹交代許誌遠:“下午我有事,你等下自己打車走吧。”
許誌遠:?
許誌遠:“你有什麼事?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還打算帶上蔡胖子一起,咱們好好出去搓一頓呢。”
謝屹沒吭聲,隻朝於佩的方向望了兩眼。
許誌遠瞬間領悟,“得,明白了,您走好,不送。”
如果謝屹心裡有座天秤,那他和蔡胖子坐上去,恐怕都不及於佩的重量,許誌遠很有自知之明,也很了解謝屹內心的想法。
彆看這家夥一臉苦大仇深,能和於佩站在一起,其實心裡估計偷著樂吧。
許誌遠轉過身去抱住迎麵而來的蔡慶,“得咯,今天就咱們倆去消遣。”
——
下午,從菜市場回來,拎著滿滿幾袋菜的魏春蘭剛回到家中便接到謝屹打過來的電話。
“晚上可能晚點回來。”對麵傳來沉穩的聲音。
聽到電話裡謝屹的說辭,魏春蘭氣得一哆嗦,“我提前跟你說過了啊,今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會回來,你就不能提前錯開事情?你要晚點,那是得多晚?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看於佩逛到什麼時候。”謝屹說。
“什麼?!”魏春蘭立即不氣了,連語氣都軟下來,帶著十二分的八卦:“你在陪於佩逛商場?”
“嗯。”
得到肯定回複,魏春蘭心裡的高興壓根抑製不住,滿麵笑意:“沒關係沒關係,你們要逛多久就逛多久吧,逛到不回來都行。”
意識到有點不妥,她改口:“不行,那還是得回來,你們今天一定得回來哈。”
掛斷電話,魏春蘭激動得連菜都不想準備。
這兩小口子的關係終於迎來質的發展,能一起逛商場,說明關係正在走向常態化,以後會越來越好!
魏春蘭兩眼一紅,差點迸出老淚。
仔細想想,周圍多少和她同齡的婦人都做了奶奶,隻有她,至今沒有抱上孫子。
她三個兒女,大兒子謝玉溪如今都三十了,還未成家,那同齡的於忠海,人家閨女都九歲了,小他三歲的於忠明,人家兒子也四歲了,隻有謝玉溪至今還單身一人,連個對象都沒有。
小女兒謝雪容如今也二十四了,到了該嫁人的年齡,卻還像個糊塗孩子,永遠長不大。
二兒子謝屹倒是結婚早,可是有什麼用呢,夫妻倆常年分居,壓根見不到麵,睡都睡不到一起,更彆說造人生小孩了。
唉,真是傷腦筋。
天知道她每天出去遛彎,瞧見彆人家白白胖胖、可可愛愛的孫子孫女,多想自己也有一個啊!
如今這唯一的希望也隻能寄托在謝屹和於佩身上。
不行,她得給這兩人助助力。
為了給小兩口添磚加瓦,魏春蘭走向謝屹與於佩的婚房,推開房間門,摸索著把櫃子裡放著的一套乾淨被子抱了出去。
偷偷摸摸做完這些的魏春蘭心裡格外暢快,哼著小曲走了出來。
房間裡不能放多餘的被子,今天這兩小口必須蓋同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