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屹這次回工地, 帶了一件很特彆的東西。
蔡慶瞧見了, 覺得稀奇。
那是一個木製玩具,小鴨子形狀,底下是半圓弧形,頭尾翹起來。
很普通, 非常普通。
蔡慶生在窮苦人家, 小時候家裡沒錢買高端玩具,平日裡都是自己做, 用竹子、用報紙、用木頭、用鐵片,能用來霍霍的材料都拿來造玩具。
木製的玩具對他來講不是什麼稀奇事, 稀奇的是謝屹的態度。
謝屹從小的生活比他要好得多,父親是高校教授, 一人的工資養活一家子都綽綽有餘, 從小什麼樣的玩具沒見過, 犯得著拿著一個木製玩具當寶貝?
不簡單, 這玩具肯定不簡單。
蔡慶坐在磚堆旁深思,想了半天, 終於悟了。
他思維受限,覺得木頭都是廉價貨,可木頭也分三六九等,貴的死貴, 便宜的放在路邊都沒人撿。
是了, 這玩具的製作材料肯定是高等材料。
以為悟出事實的蔡慶立即跑回休息室, 休息室裡, 謝屹真查看著抽屜裡的采購單。
蔡慶笑嗬嗬地往他身邊一坐,“屹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謝屹頭也沒抬。
蔡慶直言:“你那個木製小玩具是多少錢入手的?”
謝屹一愣, 輕笑,“彆人送的。”
竟然是彆人送的?
蔡慶有些吃驚,謝屹在外麵打交道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互相送禮物,怎麼樣都不會太寒磣。
“哇,那肯定很貴。”蔡慶興奮地猜測:“是黃花梨還是紫檀木啊?”
謝屹停下動作,一本正經,“是無價木。”
無價木?有叫做這種名字的木頭嗎?
蔡慶一臉“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的表情,隨後想了想,謝屹在外麵跑,見多識廣,肯定比自己有見識得多。
他一臉好奇地問:“那價格比黃花梨、紫檀木還貴?”
“嗯。”謝屹臉不紅心不慌。
“哦,那可長見識了。”蔡慶感歎一番,話鋒一轉,問道:“屹哥,你怎麼今天又過來了?”
這話問得謝屹眉頭微皺,連材料都忘了看。
還能為什麼,因為小玩具的事,於佩正生著他的氣呢。
魏春蘭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謝屹去工地了。
明明自從那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過飯後,謝屹沒再往工地跑,怎麼現在又去了工地,難不成和於佩鬨矛盾了?
懷著探究的心思,魏春蘭走到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佩佩啊,我能進來嗎?”
“可以。”
裡麵傳來於佩清脆的聲音。
魏春蘭推門而入,一眼看到於佩手中的資料袋子,她在整理資料。
意識到於佩舉動背後的意義,魏春蘭心裡一驚,“你今天就要去提起訴訟了?”
“嗯。”於佩邊說邊將資料袋裝入包中。
魏春蘭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麵,她怕於佩和娘家一哥一嫂的關係徹底鬨掰,但於佩也是個不聽勸的,這事多說無益。
魏春蘭心裡無奈,苦著臉問:“你請律師了嗎?我聽玉溪說,你的律師資格證在國內不能用?”
於佩解釋:“沒關係的,也不一定要請律師,隻要具備相關的法律知識,可以應付訴訟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就夠了,這一點對我來說不是事兒。”
“哦。”魏春蘭又問了一句:“那什麼時候開庭呢?”
“這得看法院排期。”於佩收拾完,準備要出門。
魏春蘭叫住她,支支吾吾問出最想問的問題:“佩佩啊,謝屹怎麼又去工地了,你們沒鬨什麼矛盾吧?”
於佩淺笑,“媽,沒發生矛盾,你彆操心。”
魏春蘭無言。
能不操心嘛。
她一顆心操得稀碎!
“好了,媽,我出門了哈。”於佩提起包,下樓離開。
出了小區,等在路口,正準備招出租車,一輛出租車卻不偏不倚停在她麵前。
林香芬從車裡下來,將她手挽住,走到小區門口的角落裡。
“你這是乾什麼去?”林香芬問她。
於佩如實回複:“去法院,提起訴訟。”
林香芬看她架勢,早已猜到幾分,這事她懶得摻和,隻從包裡把一疊用信封裝著的錢遞給於佩:“幸好趕上了,再晚一點你就出門了,我把錢都帶了過來,一大早去銀行取的錢,都在裡麵,一分不差,你要不當麵數一數?”
於佩接過信封,看也不看,塞進包裡,“不用,我相信大嫂已經精確地數過。”
這話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聽得林香芬麵上一陣發熱,她輕咳,“既然這樣,那就不耽誤你辦事了。”
“好。”
兩人見麵不過寥寥幾句,很快再次擦肩。
於佩攬了車,沒有直接去法院,而是先去了一趟老房子。
老房子裡,老爺子正蹲在堂屋中央,搬著一塊木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於佩沒進去,隻站在院子中央,將胡春芳叫喚到麵前,從鼓鼓的信封中抽出兩張票子,遞過去。
“這兩百塊錢是這個月夥食費,給老爺子平時吃好點。”
魏春蘭盯著她手上的兩張百元大鈔,沒接,實話實說:“姑娘啊,你可能不知道國內的物價,一個月夥食費哪用得著兩百塊啊。”
大多數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兩百多塊,要是夥食費需要花費這麼多,還讓不讓人活了?
於佩想了想,“那你可以去給他買點滋補品。”
胡春芳深深望了於佩一眼,她眼眶有些發紅,接過錢感歎:“老爺子有這樣的孫女,是他的福分呢。”
“行,那我就收下來,我以後拿個小本子當賬本,買了什麼都記下來,儘量留下小票做證據,姑娘你以後來查看也方便。”
胡春芳做事很有條理,對於這個建議,於佩沒發表意見。
把老爺子交給這位家政阿姨,她很放心。
朝屋子裡看了幾眼,於佩抬步,轉身要走。
胡春芳叫住她:“姑娘,我有件事想和你說說。”
於佩轉身,瞧見胡春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發疑:“什麼事情?”
胡春芳指了指屋子裡的老爺子,坦誠地說:“昨天有個女人過來把老爺子帶走了,她說她是你一嫂。”
於老爺子為什麼會換保姆,胡春芳也有所耳聞。
據說前一個保姆就是這家裡第一個孫媳婦找來的,具有親戚關係,她昨天聽到來人是第一個孫媳婦,都沒敢太質疑,問了兩句,人家凶巴巴地把她懟了回去。
也是,人家現在對她這個新保姆應該是沒什麼好感的。
於佩目光一沉,“她來接老爺子?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來接老爺子做什麼?”
“她說她來接老爺子去家裡吃飯,她還說……還說……”胡春蘭有點開不了那個口。
見她支支吾吾,於佩猜到幾分,冷笑:“她是不是罵我了?”
胡春芳連忙擺手,“罵倒是沒罵,隻是話有點不好聽。”
“哦?什麼難聽的話?”
於佩起了興致,不著急走,靠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
“我想聽聽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你但說無妨。”
胡春芳努力思索著昨日的場景。
“她說,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去大嫂家裡不把老爺子帶上,她還說你大嫂也是個黑心肝、勢利眼,隻顧得上巴結回國的小姑子,不管老人死活,說老爺子可憐,被你們拋棄,她看不過眼,說你們大擺筵席,她要把老爺子接去吃飯。”
於佩哼笑。
嘿,真稀奇,虐待老爺子的保姆是孟鳳梅找來的,現在孟鳳梅又跑來占據製高點罵其他人,她到底是玩哪一出?
該不會是在搞輿論戰吧?
知道她要去法院起訴,怕事情鬨開了以後在鄰裡之間沒臉抬頭,現在開始打著關心老爺子的名號行事?
嗬,小心思還挺多。
孟鳳梅不覺得自己小心思多,她覺得她大嫂林香芬小心思才多!
聽說於佩昨天去林香芬家裡做客,給於曉敏買了一個隨身聽,給林香芬買了一對金耳環,給於忠海買了超貴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