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到水果的同事們瞧見桌上的櫻桃,表情都有些愣,似乎嚇到了,誰也沒接話。
偶爾幾個反應過來的同事笑著說了謝謝。
直到於佩拎著一小袋櫻桃走進李勤年辦公室,同事們才又圍過來。
“哦喲,滿滿幾袋櫻桃,這得花多少錢啊?”
“這個季節的櫻桃多貴啊,我上次買一小袋都沒舍得,她一買好幾袋,嘖嘖,咱們這位新同事好像挺富有啊?”
“能去國外留學的人,能不富有嗎?”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聽說人家是全額獎學金留學,花不了家裡多少錢。”
……
眾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於佩從辦公室出來的一瞬間立即停止。
眾人轉過身回去工位,忙著各自的事情。
仿佛無事發生。
於佩覺得好笑,大家對她的好奇心似乎很重,卻都不願意主動過來打招呼問她,隻在背後默默討論。
於佩沒放在心上,加快速度把手上的事情完成。
收拾完資料後,她準備提前離開。
剛走到律師所門口,一輛紅色的桑塔納從路口轉彎,一路緩緩而來,不偏不倚停在她麵前。
街道周圍都是灰暗色的建築外殼,一輛紅色小轎車的出現,顯得格外惹眼。
車窗搖下,駕駛位探出許誌遠笑嗬嗬的一張臉,他招手:“你下班沒?找你有點事情,上車再說!”
於佩:?
許誌遠來找她?能有什麼事?
於佩沒拒絕,走到副駕駛,準備打開車門坐進去。
許誌遠卻伸手一擋,壞笑著說:“你坐後麵吧,前麵的第一次隻有我媳婦能坐。”
於佩:“……你有媳婦?”
被戳心窩子的許誌遠咬牙切齒:“……以後總會有的嘛!”
於佩失笑。
坐在前麵或者後麵並沒有什麼差彆,出於不把人當司機的尊重,她才往副駕駛去。
既然如此,她挪動腳步,打開了後座的門。
目光頓時一愣。
難怪許誌遠讓她坐後麵,原來後座還有一個人!
拉風的小轎車發動引擎,轟隆隆的聲音從律師所門口逐漸遠去。
汽車掀起的微塵飄進律師所,激起一群躁動的同事們,他們收回覷著的雙眼,神情激動。
“咱們新同事還有專車司機啊?可真了不得,李老板都沒有呢!”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新同事家裡肯定很富裕吧!”
“喲嗬,咱們律師所這是來了一位財神?”
……
同行們的誤會於佩一概不知,她端端正正坐在汽車後座位,斜眼打量旁邊的人:“你怎麼來了?”
“找你有點事。”謝屹靠在椅背,淡淡說。
“什麼事?”於佩問。
謝屹沒吭聲。
前麵的司機許誌遠立即接話:“到地方聊,到地方了再聊哈!”
於佩挑眉,“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謝屹依舊沒吭聲。
許誌遠嘿嘿一笑,搶先道:“到了你就知道啦。”
於佩:“……”
搞這麼神秘做什麼。
她收回視線,往車裡掃視一圈,有些好奇地問前方司機:“這是你買的車?”
“對呀,剛提出來的,本來想讓你幫忙看看的呢,得知你已經上班,又有案子在身,可能沒時間,我乾脆提出來了,你瞧瞧,好不好看?”
“挺好看,隻是不太喜歡這種顏色。”於佩如實評價。
許誌遠樂了,“嘿,這種顏色怎麼了,紅顏色不是很好看嘛?我問過身邊的女孩子,都覺得這個顏色好看,怎麼就你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顏色?”
“黑色或者白色,都行。”於佩漫不經心盯著前方的路,她視線撇到不遠處市售樓中心一角,話鋒一轉:“在前麵那棟樓停一下,我有點事。”
新手司機許誌遠不負所望,將紅色桑塔納穩穩當當停在於佩指定的大樓正前方。
於佩推開車門走下去,轉身對許誌遠道:“等我十分鐘左右。”
說著毫不猶豫向前邁步。
成功找到小譚後,於佩也不廢話,直奔主題:“譚先生,不知道你之前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不過上次答應給你介紹律師,我不會食言。”
她從包中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誠懇道:“我目前不能處理國內的訴訟業務,這是我們律師所的同事,是位很厲害的律師,你可以去聯係他。”
小譚正在為這事苦惱呢,他前去交談,發覺林香芬好像並不願意和解,他正想著要不要找律師,這不,救兵馬上就送上門來了。
真是雪中送炭啊!
小譚內心欣喜,接過名片一瞧,上麵寫著“王展延”三個大字,下麵落款勤年律師所,再下麵一小行印著律師所的地址。
“喲,原來您是勤年律師所的律師呀,厲害厲害。”小譚早就聽過勤年律師所的大名,他高興地收下名片,“行,我等下有空就去一趟。”
於佩見他收下名片,咳了咳,“這位王律師業務能力很突出,你找他不會有錯。不過呢,我這位同事脾氣比較高傲,你過去找他,千萬彆說是被我推薦去的,就說是聽他名氣大,慕名而去。”
小譚露出一個理解的笑容,“明白,明白。”
於佩放下心來,也揚起一張溫和的笑臉:“那祝你早點解決這件事,我還等著你帶我看房子呢。”
見她要走,小譚連忙挽留:“於小姐,坐坐喝杯茶水再走呀!”
“不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改日再聊。”
成功給小譚介紹律師後,於佩帶著笑意離開市售樓處。
她返身回到小轎車旁時,許誌遠從車窗裡探出腦袋,望著不遠處的建築,一臉不解地問她:“你要買房?”
“嗯。”於佩拉開車門坐進後座。
許誌遠收回腦袋,滿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後座上的於佩:“你要買房你怎麼還來這裡啊,你旁邊不就有位專家?”
此話一出,感受到後座上刮來四道犀利的視線,許誌遠脖子一縮,乖乖閉了嘴,轉身安心去開車。
一路上隻充當一個沒有嘴巴的司機,踩下油門直奔目的地。
目的地是從前那家咖啡廳。
許誌遠熟門熟路訂了位置,讓於佩和謝屹坐一起,他自個兒懂事地捧著咖啡孤單一人坐在隔壁。
價目單送上門,於佩看也沒看,對著服務員道:“一杯拿鐵。”
熟練的程度讓對麵的謝屹稍稍抬眸。
謝屹緩了好半天,才不情不願點了一杯咖啡。
兩杯熱咖啡很快被端上來,於佩沒動,隻問:“找我什麼事?”
謝屹收了收曲著雙腿,一隻手隨意搭在椅背,幽幽開口:“關於前天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你二嫂親嬸子有個未成年的兒子,是他做的。”
於佩皺眉:“未成年?”
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一堆混混混在一起?
“那看來果然是衝著我來的,是想做什麼?教訓我一頓?”似乎覺得好笑,於佩忍俊不禁。
謝屹坐在對麵,看著她眼神裡流淌著的淡淡光澤,心裡一動,內心所想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自己小心點。”
此言一出,周遭寂靜。
世界仿佛都停了下來。
隔壁桌位的許誌遠已經豎起兩隻耳朵,懷著激動的心情捧著咖啡凝神靜聽。
誰知道接下來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他按耐不住,偷偷覷著眼去打量隔壁的光景,隻瞧見於佩一個勁地盯著謝屹看。
於佩抱臂望著對方,很是好奇。
想了半天,似乎覺得不太可能,湊近,盯著對方的眼,直直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關心我?”
謝屹:“……”
對方的麵容近在咫尺,於佩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帶著一絲疑惑,就這麼靜靜看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謝屹很想知道,如果他承認,於佩會是怎樣的表情。
隻是,藏了這麼多年不見天光的心思,陡然抖落在太陽底下,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要把自己放在被審判的位置,聽候發落。
這很難。
謝屹喉嚨發緊,艱難地動了動。
不等他做出回應,於佩已經撤離身子,拉開距離,她想通了:“妻子出事一般最先受到懷疑的人都會是丈夫,你考慮得還挺周到。行,我會注意的,不會連累你。”
於佩自顧自地給謝屹行為定了性。
謝屹:“……那你最好注意點。”
於佩沒接話。
她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杯,端起來,一口將咖啡喝下。
動作嫻熟又自然,臉上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色。
看來常喝。
“知道了,我會留意的,謝謝提醒,我有事先走了。”於佩放下手中杯子,起身從充滿悠揚港台小調的咖啡廳中離開。
謝屹沒挽留。
片刻之後,許誌遠一臉不可置信跑過來,往謝屹對麵一坐,“不是吧?這麼快就走了,還以為你倆得好好聊一番呢,這裡環境優美,舒適愜意,多適合聊天啊。”
“你看看店裡多少對情侶,我特意帶你們過來,不就是想你們和其他人一樣,好好享受享受,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謝屹沒搭理他。
許誌遠絲毫沒察覺對方的表情,繼續道:“剛才我瞧見於佩走之前還把賬單給結了。嘿,原本是請她,換成她請咱倆了。”
這女人還挺豪爽。
許誌遠摸著咖啡杯,覺得好笑,他抬眸盯著謝屹麵前絲毫未動的咖啡,一本正經:“這可是於佩請的,你得喝完啊,不能浪費!”
謝屹目光掃過麵前滿滿一杯咖啡,沒接話。
隻學著於佩剛才的模樣,端起杯子晃了晃,忍著滿嘴苦味,一聲不吭將咖啡喝完。
許誌遠目瞪口呆。
喲!自己老婆請的果然珍貴啊,一滴沒落。
上次他請的,謝屹隻喝了兩口,兩口!
許誌遠瞪大雙眼,用目光發出幽怨的控訴,謝屹渾然不覺,起身往外走。
路過前台,他腳步一頓。
瞥見前台服務員手中操作的咖啡機,他腳尖轉向,默默走上前,沉聲發問:“這個賣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