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佩買來的新鮮荔枝很快被解決完, 垃圾簍裡殘餘一大堆紅殼黑核。
晚飯過後,魏春蘭收拾廚餘垃圾,拎起垃圾簍裡的荔枝皮與核, 掂了掂,笑著對於佩道:“這些皮和核都快有兩斤了。”
也不等於佩接話, 魏春蘭拎著幾袋垃圾往外走。
剛出門, 餘光瞟到樓道裡那幾袋垃圾依舊靜靜躺在原處, 無人收拾,她左顧右盼一圈,遲疑片刻, 伸手將地上的垃圾撿起來, 一同扔進小區門口的垃圾箱。
接下來好幾天,於佩每次下班回來,都能看到樓道裡堆著一袋或者兩袋垃圾,第二天早上樓道裡乾淨如初。
她以為是對麵的居戶鄭紅處理了,沒在意。
直到有天傍晚,站在客廳陽台上吹風的時候, 瞥見底下倒垃圾的魏春蘭手上多了一倍的量。
她趕緊打開大門, 一瞧, 樓道裡堆著的垃圾果然不見。
原來這些天都是魏春蘭做了好人好事。
於佩悠悠靠在門框上, 等著逐漸空手上樓的魏春蘭。
待人走近, 她聲音很沉:“媽,你為什麼幫她扔垃圾?”
魏春蘭被逮個正著, 麵上哈哈一笑, “嗐,順手的事情,你瞧, 我這不是剛好要下去倒垃圾嘛。”
於佩不太讚成這種行為,“在樓道裡堆放垃圾這種行為本身就不正確,你現在還幫忙倒垃圾,她以後隻會變本加厲。”
看到於佩臉色不太好,魏春蘭有些尷尬,“佩佩啊,都是鄰居,順手的事,幫忙幾次沒什麼。”
在魏春蘭看來,她每次晚上收拾家裡之後也都會扔垃圾,拿走樓道的垃圾不過是順手的事情,小事一樁而已。
於佩沉著臉,沒吭聲,堵在大門口不挪步。
半晌,才幽幽看向魏春蘭,一針見血:“媽,你是不是以為你幫忙幾次,對方會念你的好?”
這話戳到魏春蘭心坎上,戳得她麵紅耳赤。
她心裡的確懷著這樣美好的幻想。
當初謝屹和陳阿輝兩人交惡的時候都還是毛頭小子,現在兩人一混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恩恩怨怨也沒必要一直帶著。
鄭紅把垃圾堆放在樓道裡,她順手幫忙解決掉,鄭紅心裡肯定是知情的。
如果這一點好意能稍稍化解一下兩方的矛盾,未來兩家見了麵也不必像陌生人一樣冷漠。
魏春蘭心裡抱著修複關係的想法,才做出這樣的讓步。
沒等到對方的回答,於佩知道自己已經猜對,她冷哼:“媽,你彆多心了,這一點好意她不會心領的。”
不等魏春蘭反駁,於佩指了指原先堆放垃圾袋的樓道位置:“媽,不知道你有沒有留意過,鄭紅每次把垃圾袋放在樓道時,都會越過中間線,偏向我們這一邊。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每次有人上樓下樓,從二樓經過,都會覺得這是咱們家放在門外的垃圾。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肯定有不少人以為是我們沒素質,把垃圾堆在樓道口。”
魏春蘭麵上漲紅,語無倫次,“有、有嗎?我好像沒太注意。”
“當然有。”於佩第一次看到樓道裡的垃圾時,就注意到對麵鄭紅的用心險惡。
對方隻偏了一點點,不用心看不會發現。
但就是這麼一點點的差距,非常容易迷惑人。
於佩冷笑,“媽,你看對方一開始就沒安什麼好心,咱們為什麼要做爛好人幫她去倒垃圾?”
做壞事的反而得到好處,這是什麼道理?
被於佩一番質問,魏春蘭百口莫辯。
她支支吾吾地妥協:“好好好,我以後不幫忙了,絕對不幫忙了。”
魏春蘭之後兩天的確沒再充當爛好人,樓道裡的垃圾袋於是從一袋變為兩袋,再變為三袋……
樓道裡的垃圾不減反增,淡淡的不明臭味在樓道悄悄蔓延,幾隻聞風趕來的蒼蠅在垃圾袋旁嗡嗡嗡地飛舞。
於佩看不過眼,特意在某次下班之後儘快趕回家。
果然,正巧撞見對麵的居戶鄭紅打開門,輕輕鬆鬆往樓道扔了一袋垃圾。
像往常一樣,垃圾偏離中心位置,靠近謝家。
“這位阿姨,原來是你扔的垃圾。”於佩人還沒走近,一道淩厲的聲音已然先從樓道響起。
鄭紅趿著脫鞋,緩緩轉身,瞧見迎麵走來的於佩,麵上冰冷。
她並不理會來人的指責,扔了垃圾便要回去。
剛拉開門,一隻大長腿伸在她麵前,攔住去路。
於佩那張討人厭的臉突兀的出現在她麵前,鄭紅滿臉不耐:“你擋著我的路做什麼?”
於佩臉色比她更加不耐,“這位阿姨,你不覺得你往樓道裡扔垃圾的行為有些過分嗎?現在已經快六月份,垃圾放進樓道裡,過一夜會有異味,這一點您該知道吧?”
“我知道啊,怎麼了?”鄭紅四、五十歲的年紀,一雙下耷的倒三角眼看上去不太好惹。
偏偏於佩也是個不好惹的人。
她無視對方眼裡的冷漠,抱臂輕笑:“原來阿姨都知道啊,我還以為阿姨什麼都不知道呢,看來阿姨這是知錯犯錯,既然你覺得這種行為沒什麼問題,那麻煩阿姨跟我去居委會一趟。”
聽到對方的言論,鄭紅也笑了。
她一雙布滿褶皺的眼裡涔出幾絲惡毒。
“你是謝屹的媳婦吧?”
於佩不置可否,下巴高高抬起,一臉嚴肅:“這和我是誰的媳婦並沒有關係,阿姨,不要談論其他,咱們隻聊你亂扔垃圾的事情。”
鄭紅冷哼,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於佩,控訴:“怎麼沒有關係,當初謝屹把我兒子打成那樣,現在她媳婦又來欺負我,我就知道,我搬進這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謝家一家人遲早會來欺負我!”
“你們謝家人多,一家子這麼多人,現在你也回來,都來對付我一個老婆子,你們就仗著我兒子不在我身邊欺負我!”
“好好好,你說要去居委會,你以為我怕?當初的事情讓誰評評理,都是你們家謝屹不對!彆以為我一個老婆子好欺負,我告訴你,我誰都不怕!”
鄭紅關了門,趿著脫鞋蹭蹭蹭地下樓。
一邊下樓一邊叫喚站在原地的於佩,“你過來啊!你跟我去居委會啊!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你下來!你跟我走!”
鄭紅的狀態有些癲狂,於佩站著沒動。
她靜靜看著底下的鄭紅,看著她大段大段的控訴,覺得好笑。
惡人先告狀是什麼模樣?大概就是這樣的模樣。
於佩好整以暇望著她,邁著步子走下去,輕輕跟在她身側,冷冷道:“阿姨,不是誰大聲誰就有理,你儘管去嚷嚷吧,你把謝屹的黑曆史抖出來,你去讓大家評理,你想讓大家覺得謝屹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你去吧。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鄭紅一愣,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冷哼:“你彆激我!彆以為我不會說!”
於佩聳聳肩,無所謂的態度:“那你去啊,你嚷嚷好了,我又不介意,我跟你去居委會,隻是要解決樓道裡垃圾的事情,至於你要說其他事情,都和我沒關係。”
“我會讓居委會的人證明,這些天樓道裡的垃圾都不是我們家堆放的,都是阿姨你的不當行為,我還得建議居委會將這種事情打印出來,貼在各個樓道以示警醒,提醒大家不要隨便在樓道扔垃圾,這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你……”鄭紅氣急,慌不擇言威脅著:“你彆真以為我不敢把以前謝屹那些事情抖出來!”
看著鄭紅氣急敗壞的模樣,於佩終於有點理解魏春蘭的心理。
原來這位阿姨是這樣的認知,以為謝屹以前那些事情可以作為威脅的證據?
於佩覺得好笑。
漫不經心道:“那你就去說啊,阿姨,我覺得你需要明白一點,我不是謝屹的媽,不會擔心他名聲壞不壞,反正謝屹的名聲壞又不是我的名聲壞,我隻知道有人天天在樓道放垃圾,非常影響我的感官。”
鄭紅有些傻眼。
麵前這女人真的是謝屹他媳婦嗎?
有這麼不在意自己丈夫的媳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