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個道理!
“不接,我堅決不接!”於佩態度強硬。
於佩這舉動把袁夢霞嚇了一跳。
現如今,實習律師都這麼有膽量的嗎?
她以為於佩和她一樣也是實習律師,隻不過比她早幾天進來而已。
看到於佩這麼強硬的架勢,袁夢霞愣住。
不由得對於佩肅然起敬。
這位於律師看起來好像無所畏懼的樣子,李老板的決策都不服從。
外麵那些同事,看上去經常拿李老板開玩笑,但其實私底下都還挺尊重李老板,不敢公然和李老板叫板。
怎麼這位於律師這麼大膽?
生怕於律師和王律師以及李老板起衝突,袁夢霞飛快舉起手,毛遂自薦:“王律師,這個案子不如交給我來跟進吧?”
袁夢霞的突然出聲,打斷於佩的思緒。
於佩看向這位新來的同事,鄭重警告:“小袁同學,你可能不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個案子不是這麼好處理。”
聽到這樣的說辭,袁夢霞反而越挫越勇,“那這樣我更要接手了,我喜歡富有挑戰性的工作,我來到律師所也是希望能夠儘快學到東西。”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聽得於佩一陣沉默。
果然年輕人永遠都是這樣意氣風發,初生牛犢不怕虎。
隻可惜這一番毛遂自薦不管用。
王展延沒答應。
他盯著袁夢霞,誠懇道:“這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暫時交給你其他案子,這件案子你不用操心。”
至於錢強的案子……
李勤年這個建議,他一開始便不認同,於佩哪裡會答應。
偏偏李勤年執意讓他提出這個建議。
果不其然,於佩不答應。
王展延看了一眼於佩堅決的態度,沉默著沒再開口提。
從會議室裡出來,袁夢霞有點不太明白。
滿臉都寫著困惑。
這一幕被工位上的吳羽樂發覺。
吳羽樂沒了工作的心思,她借著給門口律師所貼窗貼的由頭,叫出袁夢霞,“小袁啊,你有空嗎,來給我幫個忙。”
新來的職場人自然要表現得積極主動,袁夢霞應了一聲:“有空,我馬上過來。”
袁夢霞放下手頭上正在整理的資料,起身朝著律師所門口走去。
吳羽樂一手捏著裝飾性的窗貼,一手拿著一瓶漿糊,等在律師所門口。
等人走近,吳羽樂將窗貼遞過去,裝作自然地詢問:“小袁啊,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袁夢霞剛從會議室裡出來,心裡的確憋著一點事情。
她是剛過來的新人,和大家還沒有形成親疏之分,又想著吳羽樂是李老板的小姨子,先給予對方十足的信任。
況且她性子直,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徑直將疑惑問出來:“吳姐,你覺得咱們王律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這話真算問對了人。
自從上次和王展延在金雙門發生那樣的事情之後,吳羽樂在律師所幾乎次次避開王展延。
她覺得這件事丟臉極了,為了避免家人擔心,那天在外麵哭了一趟,回家擦乾眼淚,隻說沒約會成,王律師有事沒去。
自那之後,再也沒在家裡提過王律師的名字。
李勤年和吳羽歡都覺得有異,從她嘴裡又問不出話來,隻得乾操心。
久而久之,家裡人都以為她淡了心思。
起初,吳羽樂也想淡了心思。
王律師都在她麵前做出這樣的舉動,明確表示自己有準備交往的對象,那她再糾纏顯然說不過去。
她是個女孩子,內心有尊嚴的女孩子!
她都已經做到這種份上,約會是她提起的,紙條是她親自遞的,雖然陰差陽錯對方沒有看,但她當時也的的確確當著王律師的麵提出了約會請求。
主動一次,沒有結果,也不用再熱臉貼冷屁股。
她是準備放棄了的。
誰知道後來發現王律師並沒有和那位於佩的小姑子謝雪容交往,王律師的狀態根本不是已經談戀愛的男人。
當初王律師隻是隨手找了個借口,用來打發她而已。
這個發現讓吳羽樂心裡駭然,之前荒唐的想法又重新冒上來。
她開始不動聲色觀察王律師。
要說到了解,這律師所裡,還真沒人比她更了解王律師。
吳羽樂輕輕揚起嘴角,回答袁夢霞的話:“我覺得王律師是個認真嚴肅,工作一絲不苟,原則性極強的人。”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袁夢霞讚同的接話。
不過……
袁夢霞歪著腦袋,遲疑片刻:“不過我好像發現王律師拿咱們於律師沒轍,吳姐,你對於律師了解得多嗎?於律師和王律師關係怎樣啊?”
吳羽樂哂笑。
嗬,她就知道。
想要更多,就不能坐以待斃。
他心裡喜歡的人,恐怕另有其人呢!
她悶不吭聲觀察王展延這麼久,心裡怎麼可能沒有數。
吳羽樂暗暗壓下心底的情緒,麵上平靜地回複:“小袁啊,你不要瞎猜,咱們王律師和於律師之前關係不太融洽,所以於律師偶爾不太給麵子,這也是常事。”
袁夢霞“哦”了一聲,俯下身認真去貼窗花。
看著麵前認真做事,毫無城府的年輕實習律師袁夢霞,吳羽樂又不經意開口:“小袁啊,以後工作上遇到什麼困惑,記得及時來找我談心哈,要是王律師和於律師發生什麼不愉快,你記得要告訴我喲,我好去做調解工作。”
沒聽出話裡深意的袁夢霞點點頭,“吳姐你真好!”
剛才於律師和王律師在會議室裡爆發爭吵的時候,她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那樣的場合,她沒敢開口勸和,果然,要是吳姐去調解應該不一樣吧?
吳羽樂淡然一笑,“咱們律師所的人都挺好。”
“是是,咱們律師所都是大好人!”袁夢霞笑著重新回複一遍。
兩人站在律師所門口,歡歡樂樂地將裝飾性窗花貼好。
——
另一邊,從於佩房間裡睡醒的謝屹躺在那張大床上,沒著急起身。
他是看著於佩從床上醒來,掀開被子,火急火燎地收拾,洗漱,飛快地準備好東西,頭也不回地去上班。
全程看也沒看他一眼。
他明明醒著,卻裝睡。
一雙眸子半闔著,從眼縫中看她的一舉一動。
和他料想的一樣,於佩現在也吝嗇分他一個眼神。
儘管昨夜她剛承認過他的表現。
想到昨夜於佩靠在床頭問他的那些話,謝屹眸子稍稍沉下去。
有性無愛?
說不介意是假。
隻不過現在的狀況,已經比他預料的情況要好很多。
他伸出手臂在旁邊早已無人的空曠地方輕輕摸了兩下,那裡尚且留著一絲餘溫。
他貪婪地將腦袋縮進去,尋找於佩留下的味道。
果然,人的貪心永遠不足。
從前覺得隻要她能在身邊就好,其他的並不強求。
現在卻又不滿足止步於此。
蒙在被子中感受快要徹底消失的味道,謝屹猛地一下掀開被子,他起身穿戴好,毫不猶豫出了門。
想要更多,就不能坐以待斃。
——
大清晨,程春望在他的寬敞大彆墅中迎來謝屹的拜訪。
這次是馮碧華親自招待。
兩口子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尤其是程春望,眼眶底下的黑眼圈依稀可見,活像好幾天沒合眼。
“喲,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馮碧華率先打招呼,她端著茶水,親自給謝屹倒了一杯。
她臉上盈著笑,這笑容卻不及眼底,像是勉強扯出來遮掩正是情緒的笑容,騙得過一般人,騙不過謝屹。
謝屹被請到沙發上坐下,接過馮碧華遞過來的茶水,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小酌一口熱騰騰的茶水,放下,沉沉看了對麵的程春望一眼,“老程,遇上事了?”
話音一落,程春望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異。
隨後哼笑兩聲,“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啊,這麼快就聽到風聲了?”
“生意場上的事,哪有密不透風的牆。”謝屹淡淡地說。
“對,你說得不錯。”程春望重重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紅塔山,抽出一根,咬在嘴裡。
他習慣性遞給對麵的謝屹,對方沒接。
程春望這才想起來,“忘了,你已經戒了。”
他將煙盒扔在桌上,轉身去沙發尋找打火機,還沒拿打火機點燃,就遭到廚房裡的馮碧華極力阻撓。
“哎喲,你看你,又抽煙!人家謝屹都把煙給戒了,你怎麼就不能學學人家呢?”馮碧華走過來,沒好氣地瞪一眼,啪地一下將他嘴上含著的煙奪走了。
隻想抽根煙緩解一下心情的程春望苦笑。
朝著謝屹抱怨,“你瞧你,做了個好表率,惹得我也要被迫戒煙。”
謝屹輕笑,“這可怨不得我。”
兩句玩笑之間,氣氛稍稍輕鬆下來。
程春望沒提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反而開始扯起之前的事情。
他伸手去摸桌麵上的煙灰缸,盯著謝屹發笑:“正巧你過來,我倒是要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謝屹問。
程春望笑嗬嗬地接過家裡阿姨切好的水果,擺放在謝屹麵前,挑眉問:“之前你媳婦兒獨自一個人去住酒店,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事,謝屹的回憶飄回到他第一次與於佩發生關係的那個夜晚。
那陣子大概是於佩躲著不肯見她,才一個人偷偷摸摸去了酒店,死活不願意回家。
謝屹淡淡道:“沒什麼。”
這話程春望可不信,但他沒深究。
一旁的馮碧華卻捧著茶杯走過來,在兩人中間坐下,笑嗬嗬地說:“是不是小兩口鬨矛盾了?”
馮碧華之前賣房子的時候見過於佩。
在她的印象中,於佩是個警惕性強,有自己的想法,內心方向很堅定,且對於家庭沒有太大的整體觀念。
這樣的女人,大概率不會太願意為家庭犧牲,也不會願意花太多的時間去維護整個家庭關係。
她很欣賞於佩這樣的女性。
但不得不說,要是自己的另一半是這樣的性格,她也會頭疼。
當初程春望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性子,心裡隻有事業,對待家庭孩子都不太花心思,仿佛家庭就該是她應該處理的事情。
他隻需要在外麵拚搏就行。
拿家裡一些小事去煩他,他不會理解,反而嫌棄她做的不夠好。
當初她和程春望算是相親認識,組合成一對夫妻,中途也是經過不少磨合。
年輕那會兒也沒少爭吵,天天大吵小吵,吵得家裡沒有寧日。
當時他倆倒是吵得儘興,連累兩個小孩。
現在她一兒一女在讀初中,平時住校,都不願意回家來看他們,多多少少受他們年輕時無休止爭吵的影響。
家庭不斷爭吵的環境,讓兩個小孩從小在家庭中沒有感受到溫暖,沒有感受到來自父母的關愛,沒有溫馨和諧的家庭,學校倒成了他們的避風港,能不回家,就一定不回家。
現在的程春望倒是不如年輕時候的脾氣,和氣不少,也越來越注重家庭關係。
她也不像年輕那會兒愛計較,很多事情,隨著年齡的上升,也會逐漸看開,不會動不動就要開吵。
可那有什麼用,現在他們想彌補兩個小孩之間的關係,小孩卻都不願意回家了。
想起這些事情,馮碧華心裡滿是遺憾。
謝屹和於佩都是挺要強的人,不知道會不會走她和程春望的老路。
雖然謝屹和於佩還沒有孩子,不過兩人五年的婚姻,沒有聯係,中途多多少少也積累了一些矛盾。
夫妻間要是慢慢積累矛盾,不說開,總有一天會大爆發。
作為過來人,馮碧華不想看到後生走她之前婚姻的老路,總想勸誡幾句。
“謝屹啊,我看你也不是不注重這段婚姻關係,既然於佩決定回國發展,你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動不動為一點小事鬨矛盾,得不償失啊。”
“相信我,現在的矛盾,過段時間再來看,真的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你們到時候會後悔為了這一點小事鬨得兩人不愉快。”
“還有,你們現在正年輕,脾氣比較旺,也能理解,我看於佩應該也是個不會輕易低頭的人,你作為男人,要是真的發生矛盾,記住姐一句話,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千萬彆硬撐。”
……
謝屹還沒說一句話,馮碧華已經把所有開導的話說儘。
他張嘴想要解釋,馮碧華又堵住話頭,“春望以前的脾氣也是很不好,咱倆天天吵天天吵,吵得現在兩個小孩都不跟我們親了,我說這些話沒彆的什麼意思,就想你引以為戒,彆要因為一些小事破壞夫妻感情,不值當。”
謝屹被迫聽了一頓教訓。
看到馮碧華還有要接著說下去的意思,謝屹趕緊轉移話題,將話題回歸到這次前來的目的:“老程,這次事情大不大?”
“嗐,不大,那點錢也不至於讓我發愁,隻是心裡有股氣,誰遇上這委屈事兒也不好受。”程春望心裡煩悶。
他之前將馮碧華名下那套房子轉讓給於佩之後,想著重新為馮碧華買套房子。
倒不是著急住,隻是想讓她名下有資產而已。
後來看中一套房子,買了過來,全額付了款。誰知道賣家因為生意上的虧欠,早就拿房子做了抵押,賣家破產,資產查收,把他那套房子查封了。
這事真是天降橫禍。
他是全款買的啊!
“你說說現在做生意的人怎麼能這麼沒誠信?難怪會破產!”程春望憤憤吐槽一句,“人品不行的人,生意哪做得長久?”
謝屹靜靜聽著,隻問:“你打算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請律師啊!”程春望說到氣憤處,嘴裡無煙,隻得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這啞巴虧我可不吃!”
等的就是這句話。
謝屹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你要請律師,我有個合適的人選。”
“誰啊?”
程春望伸手接過名片。
一瞧,上麵是於佩的名字。
程春望滿臉疑惑地盯著謝屹:“你是讓我去找於佩解決?”
謝屹淡淡點頭,“對。”
程春望微微皺眉。
奇了怪了。
之前讓馮碧華把房子轉給於佩,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怎麼這會兒公然讓他去找於佩?
不怕於佩發覺他們之間的關係?
兩人認識多年,沒什麼話是不能談的。
程春望直接問出聲:“你這是不準備藏著掖著了?”
謝屹輕輕端起茶杯,一臉坦然:“夫妻間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程春望:“……”
之前你可不是這副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