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律師所的公共開銷,恨不得一分錢作兩分錢用,哪有閒錢用在招牌上。
於佩大手一揮:“費用你不用管,最後找我。”
剛給眾人買了大牌西裝的於佩此時的話相當有說服力,顧長林高興地應了一聲:“好嘞,我馬上去辦!”
誰不想律師所有個正經招牌呢!
顧長林轉身要走的時候,何歡不樂意了。
“你們一個個都有事,我怎麼沒有?”
“彆急,你也有。”於佩輕笑著說:“你有個更重要的事情,你得去打探一下,有沒有其他適合辦公的地方在出租,咱們律師所得重新租個門麵。”
何歡呆了,“啥意思?咱們律師所要換地方?”
“嗯,最好是人流量大,顯眼的位置。”於佩說。
何歡震驚:“咱們哪有錢換地方啊!”
要是有錢,當初也不會在這小小的擁擠的空間掛上律師所的牌子。
現在的律師所雖然位置小,但是租金便宜啊,重新換地方,還得人流量大,還得顯眼,那得多貴啊!
於佩麵色平靜地說:“費用不用考慮,有我。”
此話一出,小小的律師所陷入寂靜。
原本半隻腳踏出門外的顧長林也將腿收了回來,他遲疑著說:“於律師啊,租門麵可不比做一個招牌這麼簡單,做招牌花不了太多錢,但租門麵貴多了。”
“我清楚。”於佩麵色很平靜。
這副平靜的模樣讓律師所三人再度倒吸一口氣。
於佩的舉動太過慷慨,慷慨得三人心裡都有些不自在。
就好比一個快要餓死的人,突然撿到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心裡當然高興,但是天上的餡餅一直掉個不停,那就有疑惑了。
這老天不會是出了什麼毛病吧?
這餡餅一直掉不停,該不會最後把人埋了吧?
不得不說,此時的三人就是這樣的心理。
這過度的恩澤讓陳煥河心裡也打起鑼鼓,他趁著所有人都在,乾脆攤開了說:“於律師啊,我實話跟你講,我出社會這麼多年,還沒遇見過你這樣的人物。”
“說你傻,你肯定不傻,你是留學回來的人,怎麼會傻。說你不傻吧,你的這些舉動,一般人真做不出來,誰會這麼貼錢啊。”
昨天好不容易接受了於佩選擇他們律師所的原因,今天瞧見於佩這樣慷慨大方的態度,陳煥河心裡又起了嘀咕。
“於律師,你這樣的舉動讓我實在不解啊。”
陳煥河的話顯然也引起何歡和顧長林的讚同,三人齊齊望著她,等待她的解釋。
眼看眾人都想從她嘴裡討個說法,於佩順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悠悠地說:“沒錯,我的確有條件。”
這一句話將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提起來之後,大家發現,這又小又破的律師所,似乎也沒什麼值得於佩惦記的啊!
“於律師,你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陳煥河上前一步,秉著呼吸問。
於佩緩緩道:“在我的入職合同裡,需要加上一條,獲得足夠的年限後,我自動轉為律師所合夥人。”
呼——
陳煥河長長籲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是什麼條件呢!
“嗐,原來是這個,你放心,加上這一條,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巴不得於佩成為合夥人呢!
敞開天窗說了亮話之後,各人開始各人的事情。
於佩的加入,讓原本麵臨嚴重生存危機的小律師所煥發前所未有的生機。
更換律師所名字,重新做招牌,重新找門店,讓所有人心裡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向往,大家出門的時候腳步輕快得像是去參加自己的婚禮。
於佩也有自己的事情,她正式接手章伍樺的案子,開始整理資料。
充足而忙碌的一天落下帷幕,於佩踏著黃昏的晚霞回了家。
謝屹還沒回來。
話說,工作上忙起來,這幾天和謝屹的交流比較少,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不過算算時間,這會兒的謝屹應該正趕著工程吧。
於佩拎著小紙袋,小心翼翼地擰開謝屹的房間門把手。
頭一次,她沒有獲得對方的允許,擅自進了房間。
謝屹回來時,於佩正坐在沙發上觀看晚上的新聞聯播,抬眸看見他時,淡淡打了聲招呼。
他應了一聲,走過去靠在沙發上。
明明累了一天,還是先關心她的狀態,“工作怎麼樣?新的環境適應嗎?”
起初聽到於佩打算轉去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律師所,他心裡是有過疑惑的。
但她不是衝動做決定的人,她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他相信她。
隻不過……
謝屹腦海裡無故想起白天在繁華的街市遇見於佩與三個男人去服裝店的畫麵。
理智相信是一回事,心裡的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他依舊不懷疑,隻是好奇,什麼樣的情況會讓她帶著三個大男人去服裝店呢?
直接開口問很顯然會顯得他小肚雞腸又猜疑。
謝屹捏了捏眉心,低沉的嗓音開始緩緩講起自己一天的工作。
“我上午帶著許誌遠去見了一個重要的客戶,下午在工地收尾,工程進入尾期,要做最後的收尾,不能出意外狀況。晚上回家前去看了一下老爺子,他狀態很好。”
於佩默默聽著,罕見地沉默了。
換做從前,她大概不會明白為什麼謝屹會無緣無故談論這些事情。
她隻會以為謝屹是不是在外麵受了什麼刺激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心裡承受不住,想找個人談談。
以前的她聽到這些,隻會下意識反問:你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但是現在的她卻能很快明白謝屹的用意。
謝屹是想讓她也主動分享一天的工作。
這份看不見摸不著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建立的默契,讓於佩心裡有點摸不到底。
她沉默片刻,終究還是開了口:“我今天一大早帶著新同事去服裝店,給他們一人挑了一套西裝,算是見麵禮,下午在整理章先生的資料,章先生你還有印象嗎?”
謝屹沒吭聲。
於佩之後的話他沒聽清,滿腦子隻盤旋著於佩為她的新同事挑選西裝的畫麵。
說起來,她都沒給他挑過西裝。
儘管已經表明隻是送給同事的見麵禮,謝屹心裡仍然控製不住地泛起酸澀。
什麼時候,於佩也能親自為他挑一套西裝呢?
“你發什麼呆啊,我問你話呢,你對章先生還有印象嗎?”於佩拿五指輕輕在謝屹麵前晃了一下。
謝屹回神:“沒印象。”
簡單三個字堵住了於佩接下來的話,她鬱悶:“之前咱們去雲華商業城買禮物,那個手表店的經理送給我一個八音盒,你不記得了?”
謝屹果斷地搖頭,“不記得了。”
於佩:“……”
這人裝糊塗真是一把好手。
“可是我聽這位章先生說,他之前見過你,你對他一點也沒有印象嗎?”於佩不死心地問。
謝屹再度堅決搖頭,“沒印象。”
於佩:“……行吧。”
虧得章先生看到她一眼就認出她是謝太太,謝屹這會兒倒是撇得乾淨。
她歎了一口氣,緩緩提起往事:“說起來,之前去雲華商業城買禮物的時候,給咱爸買了手表,咱媽買了吸塵器,給玉溪哥買了硯台,給雪容買了化妝盒。給全家都買了,隻少了你的一份。”
“當時還讓你做搬運工,連份禮物都沒給你準備,有點不妥,我覺得該補一補,你去你房間衣櫃裡看看,我隨手挑的一件,不知道合不合身。”
“你可以試試,大了小了跟我說下,我明天去換。”
話還沒說完呢,謝屹已經先她一步起身。
三兩步衝進房間。
打開衣櫃,一瞧,裡麵掛著一件墨綠色的做工精良的西裝。
原來於佩去給同事們挑選禮物的時候,也給他備了一件?
謝屹目光在西裝上停駐片刻,因激動稍稍顫動的手緩緩去觸摸這套似乎在發著光的西裝。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將西裝雙手捧了出來。
他依言,脫下衣服,試了試這套新西裝。
西裝的尺寸剛剛好,仿佛量身定製,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他拉開房門,靠在門框上,隔著一點的距離望向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的於佩,輕笑:“真的是你隨手挑的嗎?”
柔和的燈光下,謝屹帶著淡淡的笑意站在房門前,墨綠色的西裝襯得他氣質變得幽深高貴。
於佩目光頓了一下。
果然,她就知道謝屹適合這個顏色!
良久的沉默之後,於佩移開目光,後知後覺又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