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太陽特彆大。
中午時分,同學們都去寢室午休,教室裡隻剩下於佩一人在寫作業。
於佩從小就發奮,她人聰明,也肯下苦功夫,在大院裡是人人誇讚的好孩子。
他路過教室,鬼使神差偷偷坐到最後一排,抬起眸子靜靜看著前麵奮筆疾書的身影。
他有個埋在心裡很久的小秘密,他喜歡於佩,很早就喜歡。
於佩從小就長得周正,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瞪著人的時候格外精神。被她那樣專心致誌的盯著,他每次都慌得沒法應對。
事實上,他和於佩的交際很少。
兩人雖然同一級,但是不同班,平時根本不會產生交集。
隻有在學校組織出遊活動或者舉辦重要會議的時候,他才可能會與於佩接觸到,那個時候於佩一般是維護秩序的大班長。
她氣勢足,個子又高,不笑的時候綁著一張臉,很嚴肅很有震懾力。
不少男同學看不慣她這樣的作風,覺得她太強勢,可他偏偏喜歡這樣的於佩。
覺得她戴著紅袖章執行任務的時候特彆迷人。
他沒有膽量光明正大的靠近,隻能在心裡使點小計謀,比如排隊的時候故意站出半個身子,在需要安靜的場合故意和周圍同學交頭接耳。
每當這個時候,於佩就會綁著一張臉走到他麵前,嚴厲地告誡他要遵守紀律。
或許這些小事在於佩心裡算不上什麼,她全都記不住了,但每一次小小的交集,他都銘記於心。
隻是,他從來沒敢正大光明地看她,不敢與她目光現彙。
不像現在這樣,能盯著她的背影,肆無忌憚地觀賞。
這一方小小的教室就是封閉的天地,在這一片天地之中隻剩下他和於佩,這種奇異的想法讓他內心澎湃不已。
外麵熱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也讓他的心逐漸升溫。
在各種從未有過的興奮感受夾擊下,他腦子也變得昏呼呼的,左手不受控製地伸到褲子下方。
這一幕被謝屹看到了。
他不知道謝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隻從謝屹臉上感受到從未見過的憤怒。
謝屹拽著他的衣領,以極快的霸道速度將他拖離教室。
後麵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
謝屹將他拖到大操場上狠狠
() 揍了一頓,彆人眼中或許是他和謝屹互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單方麵被揍。
謝屹生得比他高,長得比他結實,他的反抗像是小貓對上猛虎,毫無用處。
那天他被揍得很慘,任何人過來勸架謝屹都不依。
最後罷手時,他已經鼻青臉腫,連看人的視線都變得模糊。
即便兩人結下死仇,卻保持著相應的默契,在教導主任麵前對此次矛盾的原因隻字不提。
他不提,並不是全為自己考慮,是不想說出真實原因,讓於佩難堪。
這樣的行為終於出格了一些,鬨得滿城風雨,人們對於佩也會有不當的流言。
但謝屹也不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抱著同樣的心思。
不久後,他就明白了,原來謝屹這個人,心思藏得比他還深。
故事接近尾聲,陳阿輝低沉的聲音戛然而止。
於佩聽得入神,久久沒能言語。
麵前的咖啡已經放涼,離開之前她始終沒有喝上一口。
回到車裡,係好安全帶,踩下油門,不斷往家的方向行駛。
道路兩邊的香樟樹一道道綠影從她眼眸快速劃過,陳阿輝的聲音重新在她腦海回放。
他說後來謝屹答應放過他,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讓他在異國他鄉關注她的消息,將她的情況寄回。
這就是當初謝屹收到一封陳阿輝署名的信的原因。
他說謝屹還曾出國看過她,在她去國外留學的第一年,是他帶的路。
那時候她在一家餐廳端盤子,一邊學習一邊給自己賺生活費。
是有那麼一天,她收拾完客人的桌子,一抬頭,在厚厚的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站在遠遠的街角,穿著大衣,背對著他,停留片刻就走了。
她覺得眼熟,又覺得自己眼花。
想想也不可能,異國他鄉,謝屹怎麼會憑空出現。
也許隻是相似的背影罷了。
她壓根沒當一回事。
在當時的她看來,收拾好一張桌子比探究窗外街角陌生人的真實身份要重要得多。
或許那時的她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在異國他鄉艱難求學的第一年,連家裡兩位哥哥和老爺子都沒有寄信過來問候她一聲,她那個被強迫的訂婚對象怎麼可能飛越萬裡,隻為了偷偷地遠遠地看她一眼。
回想往事,看來心硬的人從來隻有她。
她從來不明白謝屹這些年的心意,也沒有對他有過什麼好臉色,偏偏謝屹也是個悶葫蘆,什麼也不說。
當初和陳阿輝為了她鬨出天大的矛盾他不說,後來偷偷去人生地不熟的國外看她的境況他也不說。
等到她回國,望華酒店的老板程春望,故意將房子賣給她的馮碧華,雲華商業城的手表店經理章伍樺,以及威爾先生和威爾太太,這些來支持她工作的人,估計都是謝屹安排的吧。
不是他安排,也或多或少和他脫不了乾係。
可他全都不說,好像他的奉獻理所當然,不需要她一絲一毫的反饋與感恩。
於佩對謝屹這樣的處事行為十分不滿。
她起初懷著的一股子感動在心懷裡翻湧著翻湧著慢慢變成了憤怒。
她又沒有通天眼,這些事情不告訴她,她怎麼會知道!
她要找謝屹對峙!
把她一個人從頭到尾蒙在鼓裡算是什麼事!
穩住情緒後的於佩加快速度趕回家裡,停好車之後她三兩步爬上樓梯,擰開自家的門。
謝屹安然坐在沙發上,身子側對著門。
他身上也是一件大衣,像極了很多年前那個遙遠的午後街角背對著她的一抹熟悉背影。
往事曆曆閃過,於佩滿腔翻湧的情緒瞬間被撫平,沒了半點要爭執的意思。
她靜靜在門口站著,沒有動作。
聽到動靜的謝屹回過頭,像往常無數次那樣平淡又溫暖地問候:“回來了?”
於佩哽咽,沒有作答,她拖著步伐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感受到她情緒的不對勁,謝屹從沙發上起身,望著慢慢靠近的人,關懷地問:“你怎……”
話沒說完,於佩昂起腦袋,用嘴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