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獻忠一行人並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在京郊一個屬於李家的莊園裡換了裝束。
其實早年李成梁已經在京城附近置辦了不少產業和田地。
包括李如柏其實長時間都是呆在京城的，這也是鐵嶺衛風光不在的原因之一。
朝廷對於遼東李家實在太過忌憚了，以至於李家人不得不將自己置於京城中，隨時出現在萬曆的控製範圍內。
當然了，曆朝曆代手握重兵的邊將，將自己家屬滯留京中為質，也是很正常的。
這次李如柏再三叮囑自己，在京城一定要低調行事。
李獻忠很清楚，李家能否繼續在遼東占據一席之地，自己這次進京的表現尤為重要。
這就好比你之前筆試滿分通過了公司的入職考試，但如果你在麵試環節惹得考官不滿意；或者你表現的太過優秀，甚至讓他認為你已經對他產生了威脅，那麼你大概率不會被分到一個好的崗位。
李獻忠之所以這麼日夜兼程趕到京師，就是想留有足夠的時間了解京城的情況。
很快莊園的管事就向他訴說了這些日子京中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東林黨“闖宮哭喪”的時候，李獻忠也不禁搖起了頭，看來這些人還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可是當他聽到劉一景被稱作“撞棺侍郎”的時候，開始皺起了眉頭。
東林黨人居然提前得到了重用，原本他記得這些人要等到萬曆駕崩後才會跳出來蹦躂的。
尤其是當袁應泰的名字出現在兵部右侍郎的位置時，他知道可能要壞事了。
曆史上，東林黨人推舉的這個袁應泰接任熊廷弼擔任遼東經略後，沒幾天就丟了沈陽和遼陽，直接讓熊廷弼之前的努力化為烏有。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貨連楊鎬都不如。
同時他也為楊鎬捏了一把汗，看來這次東林黨是要和楊鎬杠上了，將他作為打擊“齊、楚、浙”三黨的突破口。
很不幸，自己估計也會成為他們順帶攻擊的對象。
因為他們的目的是要遼東換帥，肯定要千方百計詆毀遼東將士取得的戰績。
看來情況比自己預料的要複雜許多，原本遼東經略無非是兩個人選，要麼楊鎬留任要麼熊廷弼接任？
無論是誰擔任遼東經略並不會危及到大明在遼東的統治，他個人更加傾向於楊鎬留任。楊鎬雖說能力有限，但好歹知道要依靠李家來穩定遼東局麵。
應該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遼東的布局。
熊廷弼雖說能力更強，但是他不會坐視自己在遼東一步步壯大。
可如今出現了一個袁應泰，這種隻有一腔熱血的文人最可怕，還真不如貪生怕死的楊鎬。
不過現在想再多也無用，朝局的發展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獻忠已經卸掉了戎裝，換上了一身精製的貂裘外套，加上其本身就皮膚白皙，看上去倒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幾個親兵也換成了普通家丁的裝束，隻是身上那股肅殺之氣，卻是一般家丁沒有的。
他今天目的地是東城，那裡的勾欄胡同是官娼聚集的地方，而相鄰的煙月胡同則是教坊司樂隊演奏的地方。
這幾條胡同也就是後世“八大胡同”的前身。
明代的妓院一般被稱作“勾欄”，聽起來比青樓妓院要高雅一些。
其實此時京城的“妓院”大多是官營的，教坊司就隸屬於禮部，其中的一些教員、老鴇說不定還是有品階的吏員。
雖然京師的這些勾欄坊比不上金陵的秦淮河的船舫，不過依舊是熱鬨非凡。
不得不說明末小冰河的氣候正在開始顯現威力，儘管已經是3月底了，京城的夜晚還是這樣寒冷。陣陣刺骨的涼風吹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步伐，無不吐槽今年的“倒春寒”實在是太厲害了。
一身貂裘的李獻忠自然不會覺得冷，不過他這身裝束在街道上實在是太過顯眼，引得路人紛紛猜測這位是哪家的公子哥？
此時大明的京師附近人口接近百萬，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大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