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後李獻忠直接愣在了當場。
萬曆的王皇後，原名王喜姐。
萬曆五年（1577年），年僅十四歲就被選入宮中，冊為皇後。
於萬曆九年，誕下皇長女榮昌公主朱軒媖。
可惜此後王皇後再也沒能為萬曆誕下龍嗣，也正是因為嫡子的空缺才導致出現了長達十五年的“國本之爭”。
按照大明祖製，“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可惜由宮女誕下的皇長子朱常洛實在是不討萬曆的歡心。
萬曆寵幸鄭貴妃，一心想立鄭貴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為太子。
無論是出於維護大明的禮法還是自己的利益，王皇後肯定會支持皇長子朱常洛繼承大統。
雖說無論哪位皇子最終繼位，她都是“母後皇太後”。
可若是讓鄭貴妃的兒子當上了太子，他這個皇後能不能坐到最後還是一個未知數。
誠然王皇後是一個賢良大度的皇後，即使麵對萬曆對鄭貴妃如此寵愛，她也沒有去爭風吃醋。
可並不代表她沒有一點政治智慧，這位王皇後在位42年，是中國曆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一位皇後。
萬曆二十四年，她撫養李貴妃的二子惠王朱常潤、桂王朱常瀛。
在李太後故去後，她更是成為了皇太子朱常洛的最大依靠，多次在萬曆麵前保護皇太子。
雖然她與萬曆見麵的機會並不是太多，但也時常勸誡萬曆寬恕直言進諫的大臣。又分出自己的用度賑災以及發軍餉，從而為自己贏得了一個“賢後”的美名。
無論在民間還是朝堂王皇後都擁有很高的聲望，即使鄭貴妃如此受寵，為萬曆誕下了三子三女，但依然無法撼動她的後位。
當然了，最主要還是因為萬曆並不像討厭皇長子生母王恭妃那樣討厭王皇後。
皇帝若是極其寵愛另一個妃子，通常與中宮皇後的關係肯定是相當糟糕的。
不過萬曆同王皇後的關係卻並非如此，雖然談不上有多恩愛，至少表麵上還過得去。
兩人相敬如賓，還是做得到的。
王皇後深得兩宮太後的歡心，在萬曆同李太後發生矛盾時經常調節兩人的尷尬關係。
而且王皇後很可能還替萬曆背了黑鍋。
據《酌中誌》記載王喜姐身邊的宮女太監多數遭到杖刑鞭打，死者不下百餘人，近侍內官很多戴上墩鎖的刑具。
但同書也記載萬曆虐待宮女太監，杖刑過重，日夜戴上墩鎖，加上時疫，導致死亡的十之有八。
當時帝後同居，很可能是王皇後替萬曆背了黑鍋。
因為有一次萬曆喝醉了酒曾經虐殺了幾個太監，李太後知道後勃然大怒，聲稱要廢掉萬曆的帝位改立潞王。
嚇得萬曆趕緊認錯，保證自己絕不再犯。
李太後是宮女出身，所以十分體恤奴婢，是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
當時李太後尚在，若是王皇後真的如此暴虐，就算萬曆不廢她，估計李太後也要廢了她。
斷不可能對其十分喜愛。
而且萬曆當初一心想立朱常洵為太子，廢掉王皇後是一條捷徑，有這種機會他不會放過。
他們都沒有因此遷怒於王皇後，若是這些真實存在那隻能是王皇後“替夫受過”。
萬曆二十九年，萬曆皇帝病危之時，王皇後更是在其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使得萬曆皇帝大為感動。
雖然兩人見麵的次數並不算多，但也是一直有走動的，王皇後的坤寧宮並不是冷宮。
也正是因為如此，曆史上王皇後病故後，萬曆的病情也更加嚴重了。
以至於僅僅三個月後，萬曆皇帝自己也撒手人寰了。
李獻忠記得原本王皇後應該明年4月才病故的，現在居然整整提前了五個月之多。
更重要的是萬曆皇帝會不會也如同曆史上一樣沒過幾個月駕崩了？
如今自己能夠混的風生水起，全靠著萬曆皇帝的寵幸。
要是陛下駕崩，東林黨人一旦上台，還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李獻忠對範文程說道：“範先生，如今遼東局勢緊張，隨時需要征兵，故而平虜堡的軍戶平時也需要操練，你從中挑選5000名青壯，每天抽出2個時辰進行軍事訓練。”
“短時間內必須熟練掌握火銃的使用，以及各種軍事技能。我會從軍中抽調一百人來協助你訓練他們。”
“這些人是預備軍，就稱作‘民兵’吧！”
李獻忠在接到京城的消息後，就臉色大變，直覺告訴範文程肯定有啥大事發生了。
這五千人說的好聽是預備軍，實際就是私軍。
之前的平虜衛雖然也是私軍性質，不過那是為了保證平虜堡不被韃子襲擾。
此時平虜堡周邊全是李獻忠自己的人馬，根本不可能有韃子出現，隻能是京中發生了變故。
不過他是聰明人，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多問，說道：“伯爺放心，卑職一定儘快完成五千民兵的操練，確保平虜堡的安全！”
儘管他很想知道京中的情況，尤其是萬曆皇帝的身體狀況，不過這種敏感時期，他無詔回京不太合適，隻得讓茅元儀趕緊回京城打探情況。
大喪期間天上人間肯定得歇業了，不過好在情報司的探子已經潛伏到了不少重要人員的府邸中，情報的渠道並不會斷絕。
此時紫禁城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王皇後薨逝，萬曆的心衰之症又發作了。
帝後同時出事，這可真是雪上加霜。
但是翊坤宮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鄭貴妃終於熬出頭了，這一天她已經等了三十多年了，王皇後終究還是走在了她的前頭。
這下沒有人能夠阻止自己登上皇後的寶座了。
儘管心中竊喜，但此時鄭貴妃還算是比較理智的，在這種大喪期間她並沒有做出啥太出格的舉動，以免被那些多嘴的言官抓住把柄。
不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可那些翊坤宮的奴婢早就按耐不住了，從崔文升開始紛紛稱呼鄭貴妃為“皇後娘娘”。
鄭貴妃對崔文升說道：“崔公公，王皇後去世前到底在坤寧宮說了些啥，你可有打探清楚？”
崔文升說道：“啟稟皇後娘娘，當時陛下身邊隻有常公公在，我們的人離得較遠，聽不清他們說了啥。”
“不過當時太子爺也在場，依照王皇後的性子估計沒少替太子爺說好話。”
鄭貴妃冷哼一聲，說道：“這個賤人同本宮作對了一輩子，臨死之前還不忘給本宮使絆子！陛下現在沒事了吧？”
儘管萬曆已經蘇醒了，不過氣色並不太好，最近也不能走動，自然來不了翊坤宮。
自己雖然去乾清宮請了安，但陛下沒說幾句話就乏了。
不過他倒是沒忘了招崔文升給他過去泡腳按摩穴位。
崔文升說道：“皇後娘娘放心，陛下已經沒有大礙了，隻是為了王皇後的喪事憂心不已！”
朝夕相處了幾十年，鄭貴妃還能不了解萬曆，他憂心的恐怕是銀子吧。
畢竟如今國庫空虛，陛下是一個好麵子的人，哪怕是為了做給天下人看，這次王皇後下葬也不能太寒酸了。
戶部沒銀子少不了要他從內帑中補貼一些。
從她的角度雖然不願意王皇後風光大葬，不過能夠儘快下葬最好。
畢竟隻有王皇後的喪事料理完了，他這個新皇後才能冊封。
不過萬曆對於銀子可不是一般的看重，萬曆二十四年坤寧宮大火將王皇後的皇後之寶給燒毀了，結果萬曆借著給皇後補寶冊的由頭問戶部要了銀子。
拿到銀子後卻挪作他用了，不讓尚寶監給皇後補。
之後居然借著這個事情第二次向戶部要銀子，戶部自然是駁回，讓萬曆用自己的內帑出錢給皇後補。
最後這個事情拖了8年，直到萬曆三十二年王皇後才拿到了自己的皇後之寶。
要是萬曆為了省銀子就一直將王皇後的喪事給拖著鄭貴妃可受不了。
這不是耽誤自己封後嗎？
但這個事情她又不方便發話，如果自己催萬曆早日給王皇後下葬，那麼百官肯定會覺得是自己急不可耐的要冊封皇後。
於是他隻好讓自己的寶貝兒子福王出手了。
很快福王就上書，說自己要為親自進京為“母後”送葬，願意捐助白銀三千兩幫助王皇後治喪。
開始萬曆還有些詫異，因為儘管鄭貴妃在明麵上不再爭這個皇後之位了，不過她與王皇後的關係並不算太好。
福王如此深明大義實屬難得，應該大肆表彰其孝道。
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背後的深意，一定是自己的愛妃擔心王皇後的喪儀遷延日久影響了自己的封後。
對於不能讓福王繼位這件事情萬曆一直耿耿於懷，如今有這個機會讓愛妃封後，他自然是不會再讓她失望。
他也明白福王獻銀的意思，為了能夠和自己的愛妃死後同葬一穴，他還是願意在銀子上做出些讓步的。
萬曆很快就批準了方從哲增補的禮部人員清單，並表示之前戶部問自己借的30萬兩銀子不用還到內帑了，直接用於這次王皇後的治喪，此外他再從內帑撥銀5萬兩。
一次出35萬兩銀子，對於萬曆這個“鐵公雞”來說絕對算的上是一次大手筆了。
如今一些地區的秋糧稅賦也已經押解到了太倉，另外遼東的戰事也剛剛平息了下來，暫時沒有大的戰事。
戶部倒也可以湊出一些銀子儘快完成這次喪儀。
畢竟如今大明的財政也不寬裕，場麵還是要搞的，不過為了儘早下葬，許多東西就用現成的物品替代的，不再去單獨定製了。
畢竟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總不能大過年的還讓百姓在這裡服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