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則上是先由司禮監“批紅”，再由皇帝簽署。
但此時司禮監的秉筆以及掌印太監全都是空缺的，所以“批紅”這個步驟等於是沒有了，直接由皇帝簽署。
皇帝簽署完的聖旨再發回內閣，內閣確認後交由禦史台進行簽署，最後再是加蓋印章，公開頒布聖旨，交由具體部門執行。
當然這隻是標準流程，實際上沒有內閣的“票擬”，皇帝也是可以直接發中旨的。
出於對內閣的尊重，皇帝一般很少直接發中旨。
因為明代文官是一條心的，沒有內閣的同意，皇帝的中旨也是很難執行下去的。
不過如今萬曆為了表達自己封後的決心，直接下了中旨冊封鄭貴妃為皇後。
“皇貴妃鄭氏，恭敬端莊，才情出眾，品性賢良，深得朕心。今朕承天地之命，冊立鄭貴妃為皇後，以彰其賢淑之德，宣示後宮之範。”
皇後為朕之配，須恪守婦道，儀範後宮。
朕在此冊封皇貴妃鄭氏為皇後，賜金冊、金寶，享皇後之尊。自即日起，鄭氏即為皇後，承繼後位。”
萬曆所幸豁出去了，反正皇後的一切金冊，禮服，鳳冠都是內監製作的，內閣也管不了。
他直接下令讓各監重新製作這些。
另外為了表示鄭貴妃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再簡單的調整了一下坤寧宮的物品後，鄭貴妃居然直接從自己的翊坤宮搬入了坤寧宮，以此證明自己的中宮之位！
萬曆這一係列的舉動等於是同文官集團攤牌了，潛台詞是：朕就是要立鄭貴妃為皇後，不管伱們內閣同不同意，我都要封！
不過不出意外，萬曆的冊封鄭貴妃為皇後的中旨被禮部給事中給封還了。
這也是大明一個比較奇葩的設定。
雖然內閣的權利很大，但哪怕是內閣首輔也是沒有封還皇帝聖旨的權利的。
但是六部的給事中有這個權利。
萬曆現在做的事情頗有一點生米煮成熟飯的味道。
儘管六部不同意他封後的中旨，鄭貴妃這個皇後沒有辦法舉行正式的冊封。
但是皇後該有的一切，很快鄭貴妃都會有。
現在相當於鄭貴妃這個皇後外廷不認，但是在內廷她皇後的權益一點也沒有受損，已經開始統禦六宮了。
這件事情上內閣同萬曆互不讓步，關係已經搞得很僵了。
此時李獻忠也已經回到了京城，倒不是因為萬曆同內閣的這場“立後風波”，而是因為哈齊婭就要臨盆了。
當然萬曆的病情惡化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之一。
孩子的出世，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借口。
原本曆史上，王皇後死後才三個月，萬曆就跟著去了，自然是來不及立鄭貴妃為後。
隻是留下了遺詔，要封鄭貴妃為皇後，百年後同自己合葬。
可由於大臣們的反對，這個心願終究還是未能達成。
沒想到如今萬曆在王皇後死後已經撐了4個月了，鄭貴妃卻依然沒有成為他的皇後。
根據崔文升傳來的消息，萬曆已經快不行了，隨時可能會撒手人寰。
這就意味著自己最大的靠山很快就要倒了，但李獻忠對此也無可奈何。
朱常洛這種拙劣的手段，瞞的住常雲同刑部，可瞞不住情報司。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九千歲”李進忠殺人滅口的證據早就提交到了他的手中。
但這件事情他並不打算插手，原因很簡單：自己的靠山從來就是萬曆而不是鄭貴妃。
即使鄭貴妃當上了皇後，對自己並沒有任何好處。
試想一下，一個得罪了皇帝的太後能有啥作為？
隻要這場“立後風波”不結束，即使萬曆駕崩了，之後大明的後宮也不會安穩。
起碼短時間內他們的注意力會在後宮，這樣就沒人會打自己遼東的主意。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一但朝中有撤換他的跡象，建州和蒙古立刻會攻入大明的遼東腹地。
這樣一來朝廷就得倚靠他手中的兵馬，至少短時間不會再動他。
當然了這隻是下策，上策自然是不讓朝廷有撤換他的心思，這種危險的想法必須要扼殺在搖籃裡。
所以這幾個月以來情報司已經做了充分地準備。
現在從內閣首輔方從哲到兵部尚書熊廷弼，以及六部主官，一眾東林大佬的身邊都已經安插了情報司的探子。
隻要他們敢打李獻忠的主意，李獻忠就先發製人給他們製造“意外死亡”！
當然了這隻是最壞的情況，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畢竟根據曆史走向，萬曆去世後，明光宗朱常洛一個月就掛了。
震驚天下的“紅丸案”、“移宮案”，大明沒個一年半載根本就不可能搞定後宮同朝堂之上的動蕩。
即使有個彆不開眼的東西想給自己穿小鞋，自己也會要提前把他送到地下去陪萬曆皇帝。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雖然李獻忠目前不想參與這場“立後風波”，但很快麻煩還是找上了自己。
如今在鄭貴妃封後這件事情上，萬曆同文官集團互不讓步，已經形成了一個死局。
那接下來就要借助其他力量打破平衡。
之前李獻忠繼承寧遠伯的時候，勳貴力量全都站出來支持萬曆。
此時鄭養性自然就想到了勳貴圈中的這幫兄弟。
很快他就在天山人間擺了酒席，宴請了自己同以成國公朱純臣、英國公之子張之極為首的一眾京中權貴。
不過此時眾人也都十分為難，當初他們支持李獻忠的時候，對手隻是東林黨。
可如今要是支持鄭貴妃封後，不僅要得罪整個大明的文官集團，還要得罪未來的大明天子朱常洛。
萬曆的病情雖然封鎖的很嚴密，但是這些人多少還是知道一點內情的，一旦陛下駕崩，你鄭家連屁都不是。
這時候去力挺鄭貴妃封後，那簡直是腦子進水了，估計進的還得是開水。
張之極說自己做不了父親的主，朱純臣說這是陛下的家事，他們這些臣子不好插手。
總之一翻推脫之下，無人答應出手。
李獻忠倒是沒有說自己不出手，但這種事情眾人拾柴火焰高，他表示自己一個人也愛莫能助！
鄭養性也隻能無奈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鄭貴妃。
鄭貴妃聽聞後勃然大怒。
如今萬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那群文官又同自己耍無賴，無限期的拖時間。
可時間對自己不利啊。
文官同朱常洛隻要拖下去，新皇帝早晚是要登基的。
可自己這邊若是拖下去，萬曆皇帝要是駕崩了，自己這個皇後，那些文官一定不認賬。
崔文升此時說道：“皇後娘娘，奴婢看來這件事情的最大阻力其實並非是那些文官，而是慈慶宮的那位？”
看到崔文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鄭貴妃還是有些猶豫的。
倒不是不敢刺殺太子，很多年前她就已經乾過一次了。
隻是這個崔文升上次把事情給辦砸了，之前的《梃擊案》差點沒把自己給害死，還是萬曆親自出麵才勉強安撫了大臣，沒有把自己給牽扯進去。
鄭貴妃說道：“你到底頭沒有把握？”
“這種事情不是鬨著玩的，可彆再搞成上次那樣了！”
崔文升說道：“皇後娘娘放心，我們的人已經在慈慶宮潛伏很久了，定然萬無一失。而且他們的家人都在奴婢手中，即便是失手被擒也斷然不敢牽扯到我們頭上。”
太子朱常洛的睡眠並不好，他在驚醒之後有吃夜宵壓驚的習慣。
很快負責伺候太子的宮女倩兒就端來一碗元宵。
朱常洛剛想食用就被李進忠給打斷了。
朱常洛見到李進忠進來便就倩兒打發出去了。
李進忠低聲說道：“太子殿下，今天有坤寧宮的人同張楚接觸過了，奴婢懷疑這碗元宵有問題。”
朱常洛回憶了一下剛才倩兒的眼神多少有些慌亂。
很快宮女倩兒同典膳局的太監張楚就落網了，不過兩人都堅稱啥也不知道。
即便是動用了重刑，兩人仍然不肯招供。
正當李進忠在思索如何讓這兩個奴婢開口的時候，卻發現兩人已然中毒身亡了。
很顯然這兩人是提前服下了毒藥，如果事情辦成了，那麼他們去領解藥的時候肯定會被滅口。
若是像現在這樣辦砸了，那麼就死無對證。
正當李進忠非長懊悔地向太子也報告時，朱常洛卻笑著說道：“無妨，即便隻有兩具屍體，同這碗有毒的元宵，對我們來說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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