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護法是教主殺的, 你在他麵前,不要提起教主,知道嗎?”
“若是他言語中對教主帶有仇恨, 你就勸他放下仇恨。”
“總之, 要想辦法讓他開心,不要讓他掉眼淚。”
馬車裡,王盈雙安安靜靜地坐著,她的對麵, 是抱著手臂一臉不耐煩的桑白。
當然, 不耐煩是針對她,而不是針對明萊。
“我一路上說了這麼多, 你到底聽清楚沒有?”桑白的語氣變得陰森森起來:“若是被我知道你引導明萊仇恨教主,我就殺了你, 把你掛到城門口,供人觀瞻。”
王盈雙咳嗽了一下, 輕聲地道:“我聽清楚了。”
她沒有問江逐月為什麼要殺晏華, 沒有問已經離開琅琊的明萊為什麼突然回來, 王盈雙知道,若是她敢問一句, 麵前滿臉戾氣的桑白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她。
桑白警告完,起身掀開車簾出去。他不喜歡跟中原人待在一起, 要不是他需要王盈雙安慰明萊,他會直接把這個中原人抓起來,獻給教主,完成教主一直以來的心願。
——以藥人之軀煉製百蠱。
是的,在他當上右護法後,桑白就知道了教主為什麼非要抓王盈雙不可。
因為王盈雙是藥人, 她身體裡有藥蠱。
桑白不想知道為什麼一個中原人體內會有苗疆傳說中的藥蠱,他隻知道,藥蠱養出來的藥人,能以自身軀體煉製百蠱。
以前煉製蠱蟲,需要把各種毒性強大的毒蟲放進一個封閉的罐子裡,令它們互相殘殺,一年後把罐子打開,最後活下來的那一隻才能稱為蠱。
這樣的煉蠱方式要花費很長時間,且蠱的質量通常不會很好,若是有一個藥人,願意以自身軀體養蠱,那結果會大大不同。
藥人的身體裡都是藥,是最好的養蠱溫床。
馬車到了桑白暫時居住的地方,一座富麗堂皇的宅子。
桑白率先走下馬車,一路跟在馬車旁邊走來的侍女把王盈雙扶下來,跟在桑白身後進宅子。
宅子從外麵看就很氣派,進了裡麵才發現,飛簷反宇,樓閣台榭,不比其他世家大族的府邸差。
隻是王盈雙隱隱覺得很熟悉,好像自己來過這座宅子一樣。
扶著她走路的侍女壓低聲音開口:“小姐,這是布政司的府邸。”
王盈雙愣了一下,布政司的府邸?她小時候跟隨爹娘來參加過宴會,難怪會覺得熟悉。
桑白有武功在身,就算侍女聲音壓得很低,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轉動冷漠的眼珠,看了王盈雙和她身旁的侍女一眼,意味不明地道:“布政司啊,上個月被我殺了。”
王盈雙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若是她不好好按照他的話安慰明萊,他就要殺了她全家。
王盈雙沒有覺得憤怒,事實上,端王早就想對琅琊的世家大族動手,隻是礙於沒有機會而已,若是桑白替他動手,他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到了明萊房門前,桑白讓負責守衛的教眾下去,上前輕輕敲門,他聲音聽起來很溫柔:“明萊,王盈雙來看你了,你開開門。”
裡麵沒有動靜,桑白冷冷地看了王盈雙一眼,王盈雙上前一步,柔聲道:“明萊,是我。”
沒一會兒,房門從裡麵打開,明萊臉色蒼白,他把王盈雙拉進去,“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雖然早就知道明萊對王盈雙態度不同,但是親眼看見這不同,桑白更討厭王盈雙了,他心裡冷道,等明萊放下了左護法,他就找個理由,把王盈雙抓了,獻給教主。
明萊一路把王盈雙拉到床前,他把自己藏起來的銀票一把一把抓起來,放到王盈雙手上。
他抓著王盈雙的手,眼神絕望,卻透著一股強烈的恨:“盈雙,這裡是一千萬兩銀票,你把雲斐借給我好不好?天,不,一天就可以。”
見王盈雙沉默不說話,明萊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這是晏華給我的信物,價值八千兩銀子,除此以外,它還能在通源錢莊取百萬兩銀票。銀票是晏華的,他上次離開得匆忙,沒來得及取完。”
“如果你嫌不夠,桑白那裡還有,我去找他借。”
明萊放開王盈雙的手,向房門走去,王盈雙轉過身,她道:“雲斐已經回他的門派了,”她目光複雜地看著明萊,裡麵有心痛,有憐惜:“我與雲斐的約定隻有年,年一過,他就要回去。”
明萊停下,眼淚又從他的臉頰滑落下來,他抬手抹掉:“雲斐的門派在哪裡,我去找他,我有很多很多錢,他肯定願意幫我。”
“我也不知道他的門派在哪裡,聽說在昆侖一帶。但是明萊,昆侖很遠,也很大,你要花十幾二十年去找他嗎?”
王盈雙向明萊走去,看著明萊單薄的身影,她隻覺得他瘦了,臉更雪白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也像是經曆了巨大的痛苦。
晏華的死對他而言,就跟天塌了一樣吧。
“我要殺他,”明萊顫抖著聲音:“我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