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鬥玄尊低下頭, 看著明萊。
這冰夷族皇子生得美豔絕倫,好似從冰雪中走出來的冠世美人, 饒是他對男女之事沒有興趣, 也不得不承認,這冰夷族皇子是他見過的最貌美之人。
讓人看了就心底冒冷氣的美貌,以及柔弱離不開人的身體,難怪天權會一反常態。
隻是若事情真像他想的那樣, 這冰夷族皇子的歸屬, 由不得天權任性。
玉鬥玄尊手臂一動, 明萊身體貼得更緊, 怕冷的雪白尾巴更是直接鑽進了玉鬥玄尊的鶴氅裡麵,在那勁瘦的腰上纏了兩圈。
玉鬥玄尊從虛空中取出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 將之鋪到羽背上, 然後動作輕柔地把明萊放下來。
離開溫暖的懷抱, 明萊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玉鬥玄尊的衣襟, 衣襟沒抓到, 卻握住了一隻微涼的手。
明萊手臂一顫, 這隻手五指修長, 如玉一般瑩潤, 就是太涼了,比這深夜的寒氣還要讓他無法忍受。
明萊想抽回手,指間卻被這冰涼如玉石的五指陷入, 動彈不得。
他銀色羽睫顫了顫, 掙紮著要睜開眼, 身上忽然一暖,緊接著,一個人側身躺在了他身邊。
玉鬥玄尊支著下頜, 看著明萊微顫的纖長羽睫,他放緩輸送靈力的速度,等明萊再次沉沉入睡,他才加快速度。
輸送完靈力,玉鬥玄尊從明萊身邊起身,來到羽背的最前麵。
星海璀璨奪目,月輪漸漸西斜。
玉鬥玄尊迎風而立,長袍獵獵作響,他瞳孔現出金色,看著數千裡外漆黑的山脈輪廓,修長手指輕敲手臂。
鯤鵬將飛行的速度放到最慢,它能感知到它的主人正在休息,萬裡高空上寒風冷冽,若是不放慢速度,隻怕它的主人要做一晚上的噩夢。
“玉鬥,你跟我這主人是什麼關係?”
沉默了一路,鯤鵬問道。
一開始它以為明萊是天覆山的妖,可是後來見這一人一妖相處,它又覺得這兩人像是合過籍的道侶。
玉鬥這小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不僅從頭到尾保護著它那柔弱沒有多少妖力的主人,還將人抱在懷裡輸送靈力,就因為對方怕冷,這怎麼看怎麼不尋常。
可是它沒聽說天覆山有什麼喜事啊,以天覆山在修仙界的地位,玉鬥這小人要是合籍,豈非半個修仙界都要去觀禮。
鯤鵬深深的疑惑著,它一麵覺得這一妖一人關係非比尋常,一麵又希望這是假的。
若是玉鬥是它那主人合過籍的道侶,那豈非也是它的主人?
鯤鵬從身到心都抗拒這個可能,讓它當玉鬥這小人的坐騎,鯤鵬寧願一頭撞死在天柱上。
“你覺得是什麼關係?”
玉鬥玄尊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道。
鯤鵬冷聲道:“要是我沒記錯,玉鬥,你已經有三百多歲了,我那主人才化形兩個月。”
“嗯?”玉鬥玄尊懶聲道:“你想說什麼?”
“跟一個才化形兩個月的妖結合,天覆山是不要臉了嗎?”
在仙門眼裡,玉鬥玄尊持正不阿、大公無私,但在鯤鵬這樣的大妖眼裡,玉鬥這小人睚眥必報、手段狠辣,若是犯在他手上,那跟自找死路沒有區彆。
天覆山是很公平,但那隻是對人族而言,對於妖、魔、邪、怪,玉鬥的做法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自他成為天覆山之主,死在他手上的妖不知凡幾。
而這樣一個人,突然對一隻妖不尋常,簡直讓妖懷疑是不是彆有目的。
可這是天覆山之主,又有誰能逼迫他對一隻妖溫柔呢?
鯤鵬想不通,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玉鬥玄尊微一挑眉:“妖的年齡,從化形開始算?”
鯤鵬:“……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主人才化形兩個月。”
跟一個才化形兩個月的妖結合,玉鬥這小人真是不要臉。
“讓你失望了,我跟冰夷什麼關係也沒有。”
玉鬥玄尊聲音淡淡。
他說的可是實話,雖然這冰夷族皇子確實貌美驚人,但他來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兒女情長的,修複天柱才是他的目的。
鯤鵬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
可玉鬥方才抱著它主人的樣子,不像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對跟妖結合沒有興趣。”
想到玉鬥這三百多年殺的妖,鯤鵬相信了,就玉鬥這小人對妖族的態度,會愛上一隻妖、跟一隻妖結合,除非天崩地裂。
知道玉鬥玄尊不是明萊的道侶,鯤鵬長長鬆了口氣,若玉鬥真是它那主人的道侶,它馬上加速飛去碧海,一頭撞死在天柱上。
明萊前半夜做了好幾個噩夢,後半夜才安然入睡,聽到耳邊熟悉的風聲,他睜開眼,入目是絢爛的朝霞,霞光萬道,美不勝收。
他撐著手臂坐起,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狐裘披風和鶴氅,看尺寸,是玉鬥玄尊的衣服。
明萊怔了一下,忽然前麵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他抬眸看去,隻見萬道霞光下,玉鬥玄尊迎風而立。
他左手抬起,五指微攏,掌心一顆散發著白色光芒的妖丹正從四麵八方吸取妖力。
黑色,血紅、純白、天青……十數道妖力絲絲縷縷從下方連綿起伏的山脈抽上來,磅礴的妖力將妖丹愈發壯大,若非拿著這妖丹的人是玉鬥玄尊,隻怕早就被這妖丹蠱惑,從而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那叮叮當當聲,正是這磅礴妖力席卷而來的狂風吹動鎖鏈所致。
明萊起身,將狐裘披風和鶴氅收好,放到臂彎上,向玉鬥玄尊走去。
愈靠近玉鬥玄尊,下方山脈傳來的慘叫聲聽得愈發清楚,那淒厲的聲音,令明萊臉色發白,他是妖,且是玉鬥玄尊曾經生出殺心的妖,明萊自然害怕。
他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跟這些妖一樣,發出這樣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