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萊的聲音!
他此刻身在夢境, 按他這具真身的身份,明萊要喚他也應該喚“北帝”, 或者“陛下”,而不是喚他的名字。
明萊醒了?
玉鬥轉頭看去,明萊伏在案幾上,一隻雪白的手臂作枕,睡得正香,仿佛剛才的輕喃聲,隻是玉鬥的錯覺。
微風從窗外拂進來, 明萊垂在案幾下的銀色長發隨風輕散,幾縷發絲拂到玉鬥衣袍上。玉鬥看了一會兒, 從他手臂下輕輕抽走話本, 脫下鶴氅,給明萊蓋上。
他翻開話本看了幾頁, 見裡麵都是些恩怨情仇,不由低聲一笑。
——“當然, 月都,魔界、甚至連你們紫微神界都有。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去魔界買書,魔界的話本大膽而露骨,比你們紫微神界的情情愛愛可好看多了。”
嘴上說魔界的話本比較好看, 眼睛卻很誠實,這話本貼身帶著,可見是非常喜歡了。
玉鬥對話本沒有興趣, 看了幾頁便放到案幾上,起身向窗戶走去。
窗外暮色蒼茫,如燃燒殆儘隻剩餘暉的火焰,是一種溫柔的美。
明萊從睡夢中醒來, 正要動作,就感覺肩膀上有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件熟悉的鶴氅。
昊天今日,怎麼這麼溫柔。不怪他總是胡思亂想,覺得昊天換了個人,實在是今日的昊天,奇怪到明萊思緒都要打結了。
帶他下凡看海就算了,陪他逛街,還特意給他準備了錢袋,如此便算了,他睡著了還把身上的鶴氅脫下來給他披上。
溫柔至極,卻也古怪至極。
——“昊天大帝真是執著,主人,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明萊想起當日在南天門,混沌說的話,他大驚失色,難道昊天突然對他這麼溫柔,不是想跟他和平相處,而是看上了他,想讓他當天後?
明萊對當天後可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連成神都不想,又怎麼可能主動鑽進紫微神界這個牢籠。
得找個機會好好試探試探昊天,若他真的存了想讓他當天後的心思,他必須馬上嚴厲拒絕。
明萊把鶴氅收好,抬頭向窗戶看去。晚風拂來,衣袍獵獵作響的聲音,他就是想聽不見都難。
昊天站在窗前,雪白長袍,金色邊紋、神秀俊朗,好似真神下凡。
不對,昊天本來就是真神,統禦萬界的神,至高無上之神。
聽見身後的動靜,玉鬥微微側頭:“醒了?”
明萊起身,向玉鬥走去。
兩人並肩而立,明萊看向外麵,霞光的餘暉隻剩最後一點,好像即將熄滅的火焰。
“我竟睡了一下午,晚上該睡不著了。”
本來還想著看完了話本就去附近逛逛的,誰知竟直接睡了過去。
玉鬥視線落在客棧外的街巷,他道:“睡不著,可願與我去外麵走走?”
入夜的小鎮,比白日裡還要熱鬨,燈火輝煌,璀璨奪目,摩肩接踵。
“一個小鎮也能如此繁華,這一代的人間皇帝,真叫人好奇。”
從這小鎮看,就知道這個人間皇朝有多海晏河清,稱讚一句“盛世之君”也不為過。
“你想見一見嗎?”
明萊疑惑:“見誰?”
玉鬥道:“這一代的皇帝。”
明萊眼眸微微睜大:“你認識他嗎?”
玉鬥:“不止我認識,你也認識。”
明萊聽不懂昊天的意思,什麼叫“不止我認識,你也認識”?
一個孩童險些撞到明萊,玉鬥抬手將明萊扶穩,他低聲道:“勾陳就是這一代的人間皇帝。”
明萊眼眸睜得更大了:“勾陳居然轉世下界了?難怪我最近找他打架都找不到。”
勾陳,又稱“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四禦之一。
“勾陳此次下界,是有任務在身,雖不好前去打擾,但見一見倒是可以。”
明萊搖頭:“他既是有任務下界,我就不去見他了。”
見了又不能找他打架。
等勾陳回紫微神界,他再去南極降霄宮找他快活地打一場。
兩人邊走邊說話,不知不覺,走到了河邊。
明萊停下,他看著河上燈火通明的畫船,仿佛聽到了船上的嬉鬨聲。
看過人間話本的明萊知道,這畫船的主人一定是位極有錢財的人。
玉鬥看了明萊一眼,他道:“我們到對岸走走。”
明萊不疑有他,跟著玉鬥向石橋走去,橋上人多,熙來攘往,走了好一會兒,兩人才走到對岸。
明萊以為,昊天說的“走走”是散散步,看到停在麵前的畫船,他睜大眼眸。
他沒想到,昊天居然租了艘畫船。
玉鬥向明萊伸出手,明萊將手搭上,慢慢走上船。
船上布置得很是華麗,除卻明萊和玉鬥,就沒有其他人。
明萊對畫船很是好奇,他隻在話本裡見過船,還從未坐過,不知道坐起來是種什麼感覺,是否跟穿雲梭一樣。
畫船離岸,引來岸邊百姓的一陣驚歎。
他們彩燈鎮居然有這麼一艘漂亮的畫船,真真是仿佛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船上廂房,明萊靠窗往外看。外麵夜色深沉,星海璀璨,河水波光粼粼,仿佛有一層銀色光輝隨波浪起伏,如夢似幻。
玉鬥拿起一個酒杯,問道:“可能喝酒?”
明萊點點頭。在江逐月那個世界,他是不能喝酒的,但是在這裡,他可以喝。
玉鬥給明萊倒了杯酒,放到明萊麵前。
明萊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眼眸就是一亮:“橘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