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韶沒有再把自己的鬨鐘改回去,第二天仍然提前了十分鐘起床,帶著程泊辭的作文去了學校裡的小花園。
時間那麼早,小花園裡除了她沒有彆人,隻有風吹過薄薄樹葉發出的聲音。
孟韶用一張紙擦掉長椅上的露水,把書包放到身側,將手中的作文紙展平放在膝頭,認真地朗讀了起來。
起初自己的嗓音回蕩在安靜的空氣中時她還有些不適應,但過了一會兒,她就有些理解了英語老師的話。
的確是要大聲朗讀出來,才知道自己的發音準不準確。
孟韶讀了一遍又一遍,讀到快要能夠背下來之後閉上眼睛,在幻想中重返昨天的晚自習,重演當時的場景。
假如那時她並沒有因為緊張而怯場,假如那時她流暢地給全班同學範讀了程泊辭的作文。
孟韶讀著讀著,又發現自己雖然能夠讀準單詞,但口音還是不夠地道。
她決定明天來小花園的時候帶上耳機,用自己最近精聽的BBC語料練習發音。
也許真的可以有那麼一天,她能用好聽的英語,在很多人麵前說話。
這天又輪到孟韶值日,晚上放學之後,她收拾好東西去找蔣星瓊,看到對方正跟一個外班的女生站在走廊上聊天。
孟韶走近前,輕聲提醒道:“蔣星瓊,我們該去值日了。”
蔣星瓊的朋友上下打量她一眼,這讓孟韶有些緊張。
“你先去吧,我這邊有點事兒,待會兒過去。”蔣星瓊漫不經心地說。
孟韶乖乖地說了聲好,一個人跟著放學的人潮走出了教學樓。
競賽班的老師似乎習慣拖堂,孟韶到物一實驗室的時候裡麵還沒下課,能聽見老師講題的聲音。
孟韶想踮腳往裡看的,又怕蔣星瓊馬上就到,假如對方問她在看誰,她不知道要怎麼說。
最後她隻是站在後門的位置,一邊想不知道程泊辭是不是還在上課的時候讀聶魯達,一邊利用等待的時間,小聲重複早晨在小花園裡背下來的那些句子。
忽然她背後響起了蔣星瓊的聲音:“你在背程泊辭的英語作文?”
孟韶沒想到會被聽出來,臉頰竄起一縷熱意。
蔣星瓊掃了她一眼,看她沒有反駁,輕描淡寫地說:“程泊辭用了很多高級詞彙,不是高中階段能接觸到的,你沒必要為難自己,理解不了可以不用硬背,考試的時候能寫得通順拿個基本分就可以了。”
孟韶愣了一下。
她不是聽不懂話,知道蔣星瓊的意思是以她的水平還不夠,或者說不配去學程泊辭的作文。
她咬了咬嘴唇,但並沒有反駁。
畢竟蔣星瓊的英語成績比她好很多,她無論說什麼,聽起來都很蒼白無力。
競賽班終於下課了,物一實驗室的門從裡麵被打開,喧囂的空氣隨著人流一起湧了出來。
孟韶的視線準確地捕捉到了程泊辭的身影。
他單肩背著黑色的書包,在人群中顯得那麼突出。
後麵有個男生手裡托著本攤開的習題冊追了上去:“辭哥,能問你道題嗎?”
程泊辭停下來,側身說了句你問。
男生便把習題冊遞過去,用手中的筆圈了一下某個題號:“這道題假設在四分之一周期的時候平板第一次經過平衡位置,也就是速度達到最大值,老師剛才怎麼就用這個條件直接得出小物塊的運動速度了?”
程泊辭把他的筆接過來,問了聲:“可以寫麼?”
男生忙不迭地點頭:“寫寫寫。”
程泊辭提筆在練習冊的空白處寫了幾個式子:“前麵先用平板對小物塊的摩擦力假設一個時刻t小物塊的速度,列出表達式,再代入到平板平衡位置得到的那個式子裡,加上第一問,現在一共有四個表達式聯立,可以直接解出來。”
男生恍然大悟:“我說呢。”
他話音剛落,孟韶就看見蔣星瓊迎上去,滿臉笑意地叫了聲“餘天”。
孟韶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她上次來物一值日的時候,老師在程泊辭之前叫了兩個人起來解題,其中一個就是餘天。
後來她給許迎雨講喬歌告白程泊辭的那件事時,許迎雨順帶打聽過物競集訓隊裡都有哪些人,孟韶不太認識,就隻憑著記憶給她說了那兩個名字。
“餘天啊,他也是附中的。”許迎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