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定在四月的第三周,因為高一年級還沒有文理分科,所以要從周三一直考到周五上午,下午直接連上周末放半天閱卷假。
禮外的考場是按照上一次的考試成績排的,成績最靠前的那一批人安排在實驗室考試,剩下的人在教室。
孟韶從來沒去過實驗室考試,隻是聽說因為裡麵的考生都是好學生,所以監考老師也是比較慈眉善目不會讓人緊張的那類。
考試之前老趙把考場安排貼在了教室前方的宣傳欄上,大家一擁而上,圍過去抄考號和考位。
孟韶跟許迎雨一起擠在人群裡仰著頭看,她的考場正好就在七班,考試開始的早上甚至都不用走太多路去找考場。
忽然兩個人身後響起了蔣星瓊的聲音,她對前麵一個跟她相熟的女生說:“菲菲,你幫我記一下考場行嗎,我擠不進去了。”
淩菲菲答應下來,用手裡的便利貼幫蔣星瓊記完之後,撕下來伸長胳膊越過人叢遞給了她。
邊遞邊說:“星瓊你好厲害,是一考場四號。”
蔣星瓊露出了矜持的表情,淡淡地說:“有什麼厲害的,又沒坐一號。”
大家都知道一考場一號坐的是誰,淩菲菲半開玩笑道:“那你加把勁兒,再多考幾分把程泊辭拉下來,說不定他還想來咱們班看看是誰搶了他的第一名呢。”
這話明明帶了些討好的意味,蔣星瓊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冷:“我跟程泊辭是初中同學,我們本來就認識。”
許迎雨用胳膊輕輕搗了一下孟韶,給她使了個八卦的眼色。
孟韶想起的卻是那次課間自己去小賣部買創可貼,回來的路上蔣星瓊跟程泊辭打招呼,對方卻不記得蔣星瓊的事情。
程泊辭那麼容易就忘記一個人,而她甚至沒有跟他同班過,那很多很多年後,他是不是也根本不會記得她。
考試當天早晨的氣氛總是很緊張,所有人像士兵枕戈待旦,終於等到了即將開戰的前一秒,況且禮外的大考不像其他學校那樣隻是一次又一次地為高考做準備,還要按比例為保送名額的競爭賦分,看起來就更加無情冷酷。
第一科是語文,教室裡沒有人說閒話,都是背誦古詩文和作文素材的聲音,像念經一樣肅穆壓抑。
還剩二十分鐘開考的時候,老鄭讓班上的學生把桌子拉開,然後收拾東西去考場。
孟韶將桌麵清空,拎著書包去走廊上等。
她的掌心出了汗。
從克服了問老師問題的恐懼之後,她不僅去請教過英語老師,還經常找其他科目的老師谘詢,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調整著自己的學習方法,努力了這麼久,如果還是看不到成效,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走廊另一側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喧鬨聲。
孟韶轉頭一瞥,看到程泊辭正被幾個男生簇擁著走過來。
靠近七班的那個教學樓出口離實驗樓更近些,程泊辭應該是要去考場。
男生們說笑的聲音傳到了孟韶耳朵裡。
“來來來,都拜拜辭哥,辭哥保佑我多考幾分。”
“叫什麼辭哥,叫程神。”
“程神我能摸你兩下嗎,蹭點兒仙氣。”
程泊辭抬手擋了一下,清冷聲線中混了半分無奈的笑意:“搞什麼封建迷信。”
又說:“彆叫我程神。”
他們經過孟韶的時候,她倉促地低下了頭,怕被程泊辭發現自己在偷看他。
但又希望他能側頭看她一眼,跟她打個招呼。
可她實在不夠引人注目,且程泊辭的視線被身旁的男生擋得嚴嚴實實,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她,直接走了過去。
望著男孩子清俊的背影,孟韶想,他這次應該還是會考年級第一吧。
密集的考試安排讓人精神緊繃,到了周四晚上,終於隻剩下了曆史和政治兩科。
按照禮外以往的情況來看,年級上的大部分人都會在高二分科的時候選理,對這兩科相對沒那麼重視,所以這一晚的氣氛便比之前鬆弛了很多,晚自習的課間各個班級也沒有那麼安靜了,孟韶去上廁所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在走廊上討論放明天下午放閱卷假的時候要去哪裡玩,是去唱歌還是滑冰,萬達新開了一家日料好像很好吃。
在考場裡悶了一天,孟韶上完洗手間回班的時候不那麼著急,準備在外麵多透一會兒氣。
心底升起假裝路過一班看看程泊辭的念頭。
她刻意走得很慢,仿佛隻是漫無目的地在散步,低著頭看腳下瓷磚的時候,孟韶意外地發現自己經常走過的這段路上,有兩塊磚的花色跟其他的不一樣,不清楚是不是因為之前的壞掉了,又是什麼時候填上的。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喜歡玩一種每一步都踩在地磚格子正中的遊戲,看周圍也沒人注意她,便悄悄地嘗試了一下。
專注地踩了幾步,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白色球鞋。
那是一雙非常好看的鞋子,乾淨得一塵不染,大麵積的白配了冷淡的黑藍拚色,側邊的英文logo孟韶認得,是弟弟孟希特彆向往但價格實在超出他們家消費水平太多的一個牌子。
孟韶緊急刹車,避免了撞在對麵那人身上,踩臟他昂貴的球鞋。
下一秒,一縷熟悉的涼冽氣息送到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