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有這樣兩位雖無血緣,卻情深如生母的母妃,是皇上之福。
皇上將這二位迎入壽康宮尊養的心意,便一切都來得如此值得。
廿廿便也鬆了口氣,告退離開。
途中緩緩前行,月桐都忍不住道,“……方才奴才在跟前聽見兩位老太妃所說的話,才知道皇上便是想護著自己的家人,都這樣不容易啊。”
廿廿眉眼寧靜,“是啊,因為他是天子,是天下之主、萬民之父,所有人都希望他公而無私。倘若護著自己的家人,便是偏私,便是護短,便不是個好帝王。”
月桐不由得咬牙,“故此才有人總是想找皇上最親近之家人的短處!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故意叫皇上為難去!”
廿廿點頭,“天子執掌江山,何嘗不是一場他獨自一人麵對天下萬人的博弈啊?每一顆棋子、每一招路數,都要慎之又慎,否則就會將自己迫入困絕之境去。”
月桂也道,“要不,古來天子,全都是‘寡人’呢。”
月桐輕輕扁了嘴,“……主子,奴才以後一定儘心替主子分憂。”
皇上如此,皇後何嘗不也是如此。儘管這後宮並沒有江山之大,可是內裡的波詭雲譎何嘗就曾經少過一點去?
廿廿欣慰,伸手過來輕輕摸摸月桐發頂,“好。有你們在,我總覺著我還是比皇上幸福些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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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五年的二月,姍姍而來。
這個二月,對於廿廿來說,極為忙碌。
一來,有三年一屆的八旗秀女選看;二來,這當中有她自己的小妹祗若。
三來,便是綿愷正式進學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二月十八日。
那在二月十八日之前,便又要完成綿愷從她寢宮裡移居到阿哥所的一切事宜。
無論是自己小妹,還是自己的兒子,這一切對於廿廿來說,都是牽心連肉的。
廿廿先忍住不舍,親自為綿愷操持移居阿哥所之事。
因此時皇上隻有兩位皇子,尚未有皇孫,故此這阿哥所便唯有這兄弟兩個居住。
雖說阿哥所的地方兒也不小,綿愷自不用隨綿寧住一個院子裡,可終究是要比鄰而居。
——這便是廿廿最最放心不下之處。
進學還好說,終究上書房裡還另外有其他的宗室子弟一起念書,偏是這居住起來,總歸是朝夕相處。
廿廿便是信得過二阿哥本人,卻也總歸忍不住擔心二阿哥身旁那些人。
他們能叫綿愷在孝期裡於禦花園唱一回戲,那以後綿愷都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了,恐怕想鬨出什麼來,對於那些人就也更容易去了。
思來想去,廿廿望望窗外,問,“今兒,二阿哥可也來了?”
四喜忙道,“來了。二阿哥每日晨起去上學之前,晚上散學之後,都要來儲秀宮門前候著,想給主子請安……便是主子這些日子挪到養心殿去住著,二阿哥還是每日按時都來儲秀門外候著,奴才們說明白了,二阿哥卻也還是來。”
廿廿心下也有些不得勁兒。
廿廿又沉吟了一會子,“叫他進來吧。”
四喜都有些不敢確定,這便抬頭來又看一眼廿廿的神色,以期確認皇後主子的意思。
廿廿篤定點頭,“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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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儲秀門外等了半年之久的綿寧,終於獲宣入內。在踏入儲秀門的門檻的刹那,他鼻尖都是一酸。
曾經那樣親近的兩個人,如今之間卻已經隔了如此厚重的、無形的牆。
這是他自己所不願意看見的,卻也是——無力阻止的。
或許這就是生在皇家,在高貴和煊赫背後,無法逃脫的悲哀吧?
廿廿升座正殿見綿寧,這不是家禮,更有些像是國禮了。
綿寧便趕緊撩袍跪倒,行跪安大禮。
廿廿點點頭,“本宮安,二阿哥也好。”
廿廿說著抬眼望望綿寧身後,“二阿哥福晉可好?側福晉可好?”
這樣長達半年的等待裡,綿寧也曾無病亂投醫,帶著舒舒或者是側福晉富察氏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