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來到禦書房時發現袁仁安和皇後兄妹二人都在並且神情嚴肅, 雖然感到驚訝,但麵上並不顯。
不過腦子裡還是已經轉了好幾遍,回想最近弟弟身上發生的事。
不怪他立刻聯想到了弟弟, 因為他被景元帝召到禦書房多半次數是為了江逸的事。
“參見皇上。”即便心裡如此想,江慎還是麵色如常,向皇帝行了禮。
“瑾和快快免禮。”
景元帝見著江慎立刻和顏悅色地叫他起身, 全然不像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光從這一點就能看出皇帝對江慎的喜愛。
上回江逸在奉天殿可沒享受到這種待遇。
“不知皇上召見臣所為何事?”江慎起身後問道。
“袁愛卿, 此事你來說。”景元帝指示袁仁安解釋。
袁仁安講完事情的經過後, 江慎很快就明白今日為何皇上宣他進宮了。
聽到袁仁安直接推斷兒子受了傷是江逸所為之後, 江慎冷哼一聲道:“逸哥兒心地純良, 絕無可能做出此等事情!”
江慎對弟弟的濾鏡也不小,在他心中逸哥兒最多頑皮一些, 小打小鬨是可能的, 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怎就不會?上回在國子監醫館不就是江二公子做的?”袁仁安對江慎的矢口否認不能接受。
“此事一目了然, 承恩侯府的馬車受驚,令公子意外傷著了腿, 當時舍弟並不在場,如何能怪到他頭上?”江慎雖然不滿意, 但看在皇後的份上,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
袁仁安立刻反駁:“他不在場難道就不能在馬身上做手腳?”
江慎出差回來知道上回國子監的事後本來就對這件事的處置非常不滿, 隻不過因為皇帝已經做過評判, 他不便再說什麼,這才沒重新提起, 現在袁仁安的話正撞到他槍口上。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袁仁安,反問道:“不知袁大人何出此言,莫不是因為自己做過這種事便懷疑彆人也會做?”
袁仁安一下被他的話噎住了。
江慎卻還沒打算放過他, 繼續追問:“馬車是承恩侯府的,隻碰了一麵,我倒想問問如何做手腳?或許袁公子經驗豐富可以告訴我等?”
此話一出袁仁安更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江慎不想再跟他爭執,而是直接對著皇帝躬身道:“皇上明鑒,如若所有人都可以像袁大人與皇後娘娘這般毫無證據便血口噴人,那刑部和大理寺辦案可就簡單多了。”
“你!”袁仁安兒子才斷腿躺在家裡,趕來皇帝麵前告狀還要被擠兌,要不是在禦書房,他就要不顧體麵破口大罵了。
江慎完全無視了他,反而沉著臉意有所指對著景元帝問道:“皇上急著召微臣來興師問罪莫非是信了這些胡話?”
“瑾和言重了,朕豈會不經查實便定人罪,朕隻是想召瑾和了解一二,畢竟袁卿家說的事發前隻見過逸哥兒且兩人曾生過嫌隙這話沒錯。”
景元帝被江慎一質問,也覺得方才有點不太講道理,連忙安撫外甥。
皇帝這麼一說,江慎臉色有所緩和,但皇後麵色就不太好看了。
她知皇帝看重江瑾和,現在在這裡爭執也不會有什麼用,決定曲線救國。
她這回不說是與江逸有關,隻說此事有陰謀,“還請皇上派人查明此事,替良兒討回公道。”
江慎心裡已經極其不悅,皇後這話說的就是認定了這事是有人蓄意要害袁文良。
皇後和國舅都這麼說,景元帝前後一思索,對江慎說:“既然如此,不如就由瑾和你帶著刑部的人查明此事,也給袁愛卿一個交待。”
“皇上,萬萬不可!”皇後和袁仁安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這要是讓江慎自己去查能查出個什麼來?兩人肯定是要阻止的。
江慎哪能不清楚他們的心思,他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他拱手向皇帝請辭,“多謝皇上信任,臣明白皇上是想要臣徹查此事以證逸哥兒的清白。這事是不是意外暫且不說,但臣相信這事絕不可能是逸哥兒做的,既不是逸哥兒所為,也就談不上自證清白。”
然後頓了頓,又看了袁仁安一眼,“此事皇上可任派人去查,哪怕交給大理寺卿來辦臣也不懼,若真查出來是舍弟所為,臣願一力承擔,隨袁大人處置。”
江慎這是用他自己為弟弟做擔保,也願意袁家找任何人去查,這樣一來,在景元帝這裡江逸與此事無關的可信度立刻上升。
因為江慎言之灼灼,這下輪到袁仁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皇後看出了哥哥眼中的猶豫,生怕優柔寡斷的他也順著江慎的話說出什麼退縮之言。
現在已經到了這地步,就絕對不能退。否則皇帝更會覺得他們是小題大做,以後也可能不再信任。
於是改變策略道:“皇上,臣妾與哥哥一切聽皇上做主,若江大人不願查,還請皇上另派人選查明真相。”
“皇後娘娘既如此說,那臣就不得不問一句,倘若查出此事與舍弟無關該如何是好?”
“臣願去國公府登門道歉。”話已說到此處,袁仁安被逼著不得不做出承諾。
“那在下就等著袁大人登門了。”江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到了這裡,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景元帝指了大理寺的人去查,皇後和袁家的人也滿意了這個結果。
至於江慎,他從禦書房出來後就去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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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皺著眉聽完此事,不悅道:“袁家當真以為孤不會插手?”
上回是見袁家那小子受了傷,又礙著皇後的麵子,他才沒有繼續追究逸哥兒騎射課上受驚的事。
這次他們還要揪著不放,這種無根無據的事就敢告到父皇麵前,是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此事瑾和你彆管,孤待會兒就找父皇說去,逸哥兒豈是他們想欺就欺的。”
太子護犢子護得緊,宮裡誰人不知。
江慎相信太子要是去說,肯定會有辦法,不過他卻另有打算。
“殿下不必動怒,您與皇上前日才鬨過一場,再因為逸哥兒的事與皇上起了爭執,怕是皇上心裡對逸哥兒更不喜。此事我能解決,殿下無需擔心。彆說這事不是逸哥兒乾的,就算是的,我也有辦法讓袁家的人乖乖登門認錯。”
太子本想召被景元帝指定調查此事的大理寺官員敲打一二,但聽江慎似乎心裡有了主意,便沒再有動作。
既已說到江逸頭上,撇開共同對外的矛盾不談,兩個哥哥自然就弟弟的教育問題又探討了一番。
“殿下,我知您是當年在莊子上見著逸哥兒出生,與他感情不同尋常,可俗話說得好,慈母多敗兒,要不是有您一直護著,逸哥兒也不至於膽子越來越大,在宮裡連四皇子都敢打。若不是因為四皇子的事令皇後娘娘心生怨懟,此次也不會在皇上麵前咬著不放。”
他說的是指當年太子第一次被景元帝安排出去辦差,中途遭到了瑞王舊部埋伏,連夜回京的途中路過長公主的莊子,因當晚雨太大便在莊子上停留了一晚避雨。
正是這晚長公主獨自在莊子上突然早產,所以太子也算是看著江逸出生的。
江慎這話的邏輯沒問題,要沒有他剛剛更護犢子的那一番話,太子都快相信了。
太子與表弟兼好友的江慎認識這麼久,哪能被他幾句話唬住,“瑾和何必說孤,逸哥兒在宮裡的時間門總是短的,養成現在的性子,難道這不該是瑾和的原因?”
“那下回我罰逸哥兒的時候,殿下可千萬彆心軟,彆因為他訴了幾句苦就又來說情。”
“逸哥兒懂事乖巧,不過是讀書上麵懶散了點,瑾和又何必逼得這麼緊呢?孤且看著,看瑾和罰不罰得下去手。”
得,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再一次勸說對方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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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江慎叫來前天跟著江逸的小廝吉安,仔細詢問了事情經過。
“你是說前日定南王世子來接二少爺,然後在巷子裡碰上了?”江慎眉頭緊蹙,沒料到這事還牽扯到定南王世子。
“回世子爺,少爺與定南王世子碰上後,韓世子與車裡的人說了幾句話,那袁家的車架就退了回去讓二少爺的車先過了。”吉安一五一十把當時的場景說了出來。
“此後你們沒有再見過袁家的人?”
吉安堅定地搖頭,“小的不敢隱瞞,確是再也沒有見過,回府的路上也與往常一般並無異樣。”
“好了,如有人在問起此事不必隱瞞直說即可。”江慎最後囑咐了一遍就打發吉安下去了。
坐在書房思索片刻,江慎叫來了隨從。
“藍桉,上回讓你查的事結果如何了?”
藍桉與白楊一樣是自小跟著他的小廝,在江慎入了刑部之後便跟在他身邊幫忙做事。
“回世子爺,證人已找到,不過當時的地方官畏懼承恩候府,有一些證據可能已經被銷毀,剩下的部分屬下已經安排妥當。”藍桉如實稟報,頓了下,又多了一句嘴,“僅憑這些怕是難以定罪。”
太子其實說的沒錯,江慎護弟有時比他更甚。
自打上次出差回來聽說了弟弟在學裡受驚的事,江慎就沒打算放過袁文良。
不過他不屑於那些小打小鬨,既然要報複就要報複得徹底一點,因此立刻查了與袁家有關的舊案子,果然在其中發現了問題。
這是一樁事關袁家的舊案,是發生在袁氏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