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隻聽周老二的聲音從裡傳來:“放心,我心裡有譜,過兩天我會和娘提,大房那頭寬敞呢!為了咱玉寶,娘肯定會答應搬過去的。而且在過兩年,咱元寶成婚,就叫他兩口子直接跟爺奶住,一二來去,那頭的房子不就是咱的了嘛。”
潘氏聽了,高興得笑了好幾聲,隻道:“還是當家的你聰明,瞧瞧老三那倆蠢貨,做事不用腦子,什麼都撈不著還沾了一身騷。”
話說如今他們住的這大院子,原本還是周老大的,但是把周老頭夫妻接進來後,周老太又要周老二夫妻照顧他們兩老,周老二一家就順理成章搬進來,這不夠住了周老大隻能搬出去。而周老二一家住進來,一直到如今。
周老頭沒再繼續聽下去,自己怎麼走回去的也不知道,隻覺得頭重腳輕的,進了屋子就往鋪上一倒,兩眼糊糊的,看什麼都不清晰。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父親,老大出息,那就多該照顧弟弟,所以以往老二老三從老大那裡誆錢的時候,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上又想著老大那房沒兒子,那錢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給自家親兄弟們。
偏袒老二一些呢!是因為老二負擔重,三個兒子呢!所以他們兩老多幫忙一些。
老三那頭,雖名義上沒說是做人家上門女婿,但這長年累月都住在嶽丈家,叫自己讓人指著鼻子笑話,養出了個贅婿,平日裡也就實在和他生不起親密來。
可以說,周老頭是著真心實意疼老二一家,儘一切可能給他們從老大那裡拿田拿地拿銀子。一來想著他們過得輕鬆些,二來以後自己兩老也要指望他們養老送終。
但方才,他還聽著老二夫妻商議,等把自己老兩口勸去大房那頭住下,過幾年元寶成婚就在大房屋子裡,到時候再想法子把自己這老兩口和大房的人趕出去……
把那頭的房子也占了。
所以老二夫妻是從來沒想過給他們養老送終了。
周老頭越想越是覺得心口堵得慌,為什麼自己對老二這麼好,他就卻那樣對自己呢?怎麼就養出了個白眼狼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等著周老太回來,發現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挺挺的,嚇得頓時慌了神,哭天喊地的,“老二啊,快來啊,你爹好像不行了。”
周老二很快就來了,一看周老頭那樣子分明就是染了病灶,一麵喊潘氏去找村裡的赤腳郎中,一麵責罵周老太:“娘,不是我說你,好端端的你又跟我爹鬨什麼?這下真鬨出事,你高興了?”
周老太也是委屈,她就算是和周老頭鬨,那還不是為了老二麼?怎麼老二還怪起自己來了?但一麵又怕周老頭真出事,這會兒也顧不著辯解什麼。
周老二也怕周老頭死在這屋子裡,他兒子馬上要成親了,可不能這麼晦氣,真要死,也得是搬到大房那頭去再斷氣才是。
村裡的赤腳大夫很快就來了,一看周老頭那滿臉土灰色,當即就下了診斷,
“心口鬱結,咯痰堵氣了,是被氣狠了!”當即叫人燒了一壺茶水來,也不曉得從中扔了什麼黑色的粉末,反正臭熏熏的,叫周老二給扶著強灌下去。
不多會兒,周老頭那胸口就快速上下起伏,喉嚨裡發出嘎嘎的奇怪聲音,然後整個身體從床上蹦起來,‘哢’的一聲,吐了好大一塊黑痰。
頓時人也就順氣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臉色也逐漸恢複過來。
大家一片歡喜,但也不忘再次責備周老太。
周梨他們也來被驚動過來了,畢竟周老頭這身子板向來極好,忽然病倒,他們這兒孫後輩的,自然少不得要到跟前來。
如今見周老頭好了,加上又已經夜深,便要告辭回去。
不想周老頭卻將周梨喚住,“梨丫頭,你等著,爺剛才瞧見你爹了。”
本來他讓周梨一個人留下,大家都奇怪的,但隨著他後麵那話,眾人想著他剛才險些斷了氣,沒準真是見著奈何橋見著周老大了。
因此也就沒多想,沒準是周老大有什麼話要交代呢?
轉眼間,屋裡就剩下他們祖孫二人,“爺,你現在覺得怎樣?想不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周老頭聽著孫女這滿是關懷的聲音,心裡好一陣愧疚,眼眶一時紅起來,“我可憐的梨丫頭,爺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爹啊!”
說罷,像是想起了什麼,掙紮著爬起身來,一副萬分著急的樣子。
周梨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舉動,隻見他朝牆上扣著磚頭,正要湊過去詢問,隻見周老頭已經把那磚頭拿下來了,從裡頭取出一個布袋子來,瞧著沉甸甸的。
周梨心中大駭,心想莫不是周老頭的私房錢?棺材本?
沒想到周老頭卻將那袋子全都往她懷裡塞,“梨丫頭,你收好,不許叫人曉得。”
周梨慌了,淺淺試了一下,少說幾十兩銀子呢!“爺,您這是乾什麼?”
“這都是你爹偷偷攢在我這裡的錢,爺也不曉得哪天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沒了,所以趁著現在還精神,趕緊給你收著。”周老頭到底是要臉的,沒好意思和周梨說,這都是自己用各種借口從周老大那裡要來或是騙來的。
周梨半信半疑,但是天降橫財,哪個不心動?一雙靈動的眼眸直直看著周老頭:“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