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四合一(2 / 2)

周梨聽得他這話,不禁扯了扯嘴角,“那你覺得安先生今年鄉試可是能上榜?”

“他看了這許多卷子,隻怕這其中的奧義規律已經摸清楚了去,若是不出什麼岔子,卷子對上麵考官的胃口,該是能的吧。”其實白亦初也不曉得,但覺得安先生最多,也就是在鄉試上榜,再想往前走,怕是有些難的。

不過回頭見周梨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便道:“你若不信,我們打賭。”

“賭什麼?”周梨還真不信。

“就先賭,賭注往後贏了再自定。”他見周梨有些不樂意的樣子,便添了一句:“放心好了,那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又不要你去做。”

周梨這才同意了,卻是不服氣,“彆將話說得太滿,萬一是我贏了呢!”

“拭目以待。”

兩人說著話,就聽到頭上有一陣熟悉的聲音,周梨抬頭看去,果然是小獅子從自己手裡搶走的那隻木頭鳥。

不由得一時想起那陳慕的本事,有些惋惜道:“可歎他一身好本事,就要折在家裡人的手中了。”這放在自己那個世界,妥妥就是個預備的科研人員了。

白亦初何嘗不是,他還滿懷期待地等著陳慕將那會自己行走的木流馬給做出來呢!

但如今陳家不接受,他們是指望不上了。

木頭鳥都在跟前了,小獅子很快也跑了過來,與他二人坐在一處說話。

哪裡曉得,周梨回家的路上,忽然馬車停了下來,隨後便聽得殷十三娘的聲音,“二公子,使不得!”

然而陳慕已經從鑽進馬車裡來,隻見他穿著一身陳家奴仆的衣裳,看著光景明顯是偷偷跑出來的。

“你這是作甚?”周梨也是被忽然闖進馬車的他嚇了一回。

“阿梨,你幫我一回吧。”他隻朝周梨求著,身上的傷還沒好,人看著也不精神,很是虛弱的樣子。

“你要如何?”周梨有些害怕的,再叫陳家曉得,這怒火怕不是說幾句話就能熄滅的了。

“我想離開蘆州,我也不想做這不孝子,可是我實在喜歡,也覺得那些東西我是真能做出來的,我不敢說是能利國利民,但是最起碼,能有大用處,可節省大家的勞力,便是那木流馬,我若是能做出來,也叫老百姓們多省力。”但是他因擔心父母曉得,所以不敢收拾行李,從前也沒有仔細打算好,因此這手裡也沒有留餘錢。

是了,照著陳慕的這本事和學習能力和思想的開拓,周梨是十分相信他能做出很多有用的東西來。

所以一時也是有些動心,覺得他有這樣的大才,的確不該活生生因為家中要顧及體麵名聲,就給扼殺了。

但也不敢衝動就答應他,隻道:“你要想好了,離了陳家,你就不是什麼陳二公子,便沒有許多人再給你方便了,而且你這名字,怕是再也用不得,到時候你從哪裡去弄戶籍?難不成做個流民一般,四處逃竄著?”

因此周梨是不建議的,這實在是下下策。

這和那溫姑娘私逃有什麼區彆呢?隻不過他是個男子,名聲上不受損害罷了。

對陳家應該也沒有什麼影響,陳大人他們該會將此事瞞著。

但就這樣匆匆跑了,終究不好。

可見著陳慕身上那傷,周梨也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因為追求自己的夢想而損害到陳家名聲,叫陳大人打成這個樣子。

她同樣也不讚成陳大人此舉。

可站在陳大人的角度,他也是為了維護陳家的名聲體麵,也不能怪他的狠心,隻怪這個世界就是這般的生存法則了。

於是權衡一回,又叫這陳慕在麵前求,終究是有些心軟,叫殷十三娘去櫃上,給他拿了二百兩銀子。

“多的我也不敢再拿,你就這樣不見了蹤影,你爹娘怕是會想到我的頭上來,如今我也不買房子,若是追究起來,一下就能查到銀子的去向。”所以也不是周梨吝嗇。

但陳慕拿著這二百兩銀子,已是十分滿意,朝她謝過後,找個無人之處匆匆下了馬車,很快便淹沒在了人流之中。

“這叫什麼事?”周梨一時眼見著他人不見了,又有些後悔起來,自己一時心軟,給了他銀子去,若他能給自己找個地方安身,倒也無妨,若出了什麼意外,從此丟了性命,那這叫自己良心上如何過得去?

殷十三娘見了,卻覺得這算什麼事兒,“年輕人多出去走一走,他又不是什麼小姑娘,你還怕他丟了清白去?”

周梨隻道:“清白是小,男人可不管這些,我是怕他遇著個什麼山賊土匪的,丟了性命,便是我的罪過了。”

“哪裡來這麼多山賊土匪的?更何況他們也不是真的要殺人,多是求財而已,那真見了血的,必然都是有人在背後指使花錢買命,他又沒個什麼仇家,大可不必擔心。”殷十三娘在那江湖上行走,到底曉得道上的這些事兒。

所以見周梨這會兒著急後悔,便寬慰著她。

可周梨仍舊不放心,隻喊她掉頭又回了城北去,正巧雲眾山這一陣子在城中,便去將此事與之說了,希望他那邊幫忙打點一二,又要隱秘些,免得叫陳家那邊知道了,大家都要遭殃。

左右她眼下唯獨擔憂的,就是怕陳慕在外丟了性命去。

一時又覺得自己糊塗,怎麼就答應了他?

反正為著這事兒,周梨也是好些日子都沒休息好,也不敢同哪個說起,就怕走露了風聲去,還要告誡殷十三娘莫要對人提起。

陳家如今她也極少走動,不知道這陳慕走後,到底是如何?眼下王洛清那邊又已經開始跟在王掌櫃身邊料理商行裡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叫她再像是上次那邊去探查了。

正是為這事兒發愁,元氏便同那八普縣的考生們一起回來了。

她和月桂都曬黑了許多,又因周梨那會兒沒在家裡,隻和周秀珠說了幾句老家的事,就匆匆去看杜屏兒。

本來這一趟回去,是幫杜屏兒重新安埋她父母姐姐的,所以自然是要去同杜屏兒彙報一二,好叫她安心些。

眼下杜屏兒那身子重了,怕叫大家擔心,她也是極少出門去,時常就在家裡,做些娃兒要用的衣裳繈褓,倒也不無聊。

聽得元氏幫自己料理好了這些事情,心中是萬分感激,隻同她拜了禮,說孩子出生後,便要管她叫一聲外祖母的。

元氏一聽,也是十分歡喜,回了家裡來,也是要著手親自給杜屏兒肚子裡的孩子縫衣裳尿片。

一頭與大家說安家的奇聞異事,便十分不放心,琢磨著該找個人幫忙看著周家的祖墳,免得有人嫉妒阿梨阿初如今出息了,從中使壞。

她這樣一說,周秀珠也小心起來,馬上就催促著周梨想辦法,又道:“阿初如今鄉試大考在即,最是出不得岔子了,安家的事情擺在麵前,咱們也不能不信。”

周梨覺得哪裡有這麼多玄妙的事啊!如若真有這許多,那皇帝求仙煉丹,也早就實現了長生不老的夢想。

但見她們一個個比自己上心,隻能寫信回老家去托人辦。

聽元氏說,周天寶如今也出村子的,和他爹娘那邊斷了關係,衙門裡也查清楚了他和當初那些事兒沒關係。

可即便如此,還是將他在縣裡關了好一陣子才放出來的。

因怕周梨擔心,還告誡了元氏不要同周梨提起呢!

當下周梨本是要叫他幫忙尋個人守墓的,但轉頭一想,他不就是個現成的人嘛,便同元氏商議:“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們周家的人,難道還能不希望周家好?正巧他也在鄉裡住,叫他最是妥當。”但也不能叫周天寶白守在鄉裡,畢竟如今他也大了,身上和他爹舅舅們沒了關係,清清白白的,過幾年也是要娶妻生子的。

這自然是要花錢。

隻是周梨卻沒個主意,到底要給多少才好,便看朝元氏。

元氏也是仔細想了想,估量了片刻,“一年給他七兩銀子吧,正經說起來,那才是他的祖宗呢,你一個姑娘,本來修墳的錢就不該你出大頭的,如今便宜已經叫他占了去。”

而且,這七兩銀子在鄉裡算是不少了,雖要靠這個發家致富實在難,但他自己種地,每年沒準是能存下來一些的。還說:“不過到底是自家人,也沒幾個親戚了,每年再給他做四季的衣裳鞋襪,過兩年若是大家逐漸把周老二他們做的那些混賬事情忘得徹底乾淨了,我再回去做主,幫他說一門媳婦。”

而這個錢,自然是要周梨這裡出,畢竟周天寶也沒個什麼來路,那七兩看墳的錢,隻能叫他過尋常日子,攢來娶媳婦,略顯得有些寒酸了去。

她這般安排,周梨覺得也行,當下便寫了信,連帶著一張十兩銀票放在裡頭,往驛站裡送去了。

公孫曜在的這幾年,原本隻送到縣信,如今也能送到鎮子上去,那些個小鎮子上,都有了小驛站。

就雇個小吏在裡頭,一年也不用花多少,卻是上下都得了方便。

周梨這送信的功夫,卻是叫人給喚住,一回頭發現竟然是陳大人的師爺。

那陳慕的銀子,到底是自己給的,周梨一直都為此提心吊膽,如今見陳大人的師爺喊自己,也是心虛不已。

不過這表麵還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迎了過去,果然見著陳大人在,當即行了禮,便問道:“二公子傷勢如今可好了?”

陳大人怔了一下,然後回著:“好了許多,正要安排人送他離開蘆州。”心裡納悶,難道自己誤會了周梨,她最近也沒去家裡,怕是真不知道那混賬東西偷偷逃了的事。

一麵又暗地裡打量,想要從周梨的神情裡捕捉個一二破綻。

但周梨卻笑眯眯的,“那再好不過了。”還勸著陳大人,“父子哪裡有隔夜仇的,陳大人你也要退一步想,比起旁人家那惹著官司命案在身上的,二公子隻倒騰那些木頭玩意兒,算是好的了。”

陳大人聽了這話,心裡已經確定,周梨是八成不知道那混賬的音訊,因此也就沒再多疑。隻不過見她寄信,便問:“往老家送信?我記得你家中沒什麼親人了。”

如今那周天寶已經自己去大牢裡洗清了身上的冤屈,周梨也不瞞他,“我那個二叔犯了混賬,去了齊州那頭,但有個堂兄是清醒的,留了下來。隻不過因我二叔的糊塗事,他也不好在鎮子裡過活,如今還在那桐樹村裡,我姐姐他們聽了安家的事情,覺得玄妙得很,非要叫人看墳,怕旁人去使壞,我一想他正好得空,便去信與他說。”

不過陳大人哪裡曉得什麼安家的事情,便有些疑惑,“看墳?”

周梨便隻將那安先生家祖墳的事說了,隻將陳大人和他那師爺聽了,都覺得是裝神弄鬼。

周梨笑了笑,“我也這般想,天底下哪裡有什麼鬼神可言,若真如此,那年大災,怎不見菩薩出來保佑。不過話又說回來,安家姑娘是真看不見,人犯不著裝瞎這麼些年,受這許多苦楚。”

陳大人半信半疑,隻想著老太太最近因為那混賬的事悶著,不如把這事兒回去做聊齋給老太太說,解解悶兒。

一時也是同周梨這裡告辭,說家裡的老太太和阿茹母女都掛念她,喊她得空了多過去。

周梨這裡應了,各自分彆。

驛站就在衙門不遠處,而周梨家離衙門也不遠,所以她是一個人出來的。

更何況這天還沒黑呢!街上多的是各處來的秀才,以及那扯著嗓子叫賣的小販們。

再有兩側商鋪的掌櫃,也都是個熟麵孔,她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條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路的路上,給人套了上車去。

動不得又說不得話,隻像是個雕像一般端坐在那馬車裡。

那人速度很快,叫周梨也沒看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麵貌,如今隻能隔著車簾看他在前麵趕車的背影。

又眼睜睜看著從自家門口過,奈何口不能言,心中是含恨萬分,也不曉得對方到底什麼企圖,一時那心裡是想了許多,一會兒覺得自己多半要死了,哪怕避開了李司夜,身體也養好了,可自己好像也終究甩不脫這早死的命運。

正是悲戚著,馬車忽然就停了下來,那人掀開車簾,卻是一個身著灰藍勁裝的青年,高束的青絲齊腰,額上綁著與衣裳同色的抹額,相貌堂堂,肩脯寬闊,怎麼都是個氣宇軒昂的人物,可卻做這雞鳴狗盜之事,也不知是要將自己綁來殺了,還是如何?

然而她除了能拿一雙杏眸含怒瞪著對方,也隻能做那呆子一般,叫這人給直接扛進去小院子裡去。

被扔在院子裡,也不見什麼人,心慌慌地等著,忽然聽得喵嗚一聲,轉動著眼珠子朝左邊一望,隻見已經是有些老態的阿黃。

周梨心底頓時歡喜起來,隻差沒有要感動得哭出來了,可惜自己不能言語,不然必定叫阿黃回去喊人救自己的。

如今也拚命地晃動著眼睛,希望著阿黃再通人情些,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阿黃好像沒明白,隻憂心忡忡上來,用爪子拍打著一動不動的周梨。

奈何周梨像是一尊石菩薩,動也不會動。

忽然聽得院子外麵傳來腳步聲,阿黃是一點沒猶豫,立即攀上旁邊的牆壁,沒了蹤影。

而院門也打開了,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那人把周梨往廳裡移去,自己喝了兩口茶解渴。

周梨雖看不見,但是聽到他喝茶的聲音,也覺得自己喉嚨乾燥得很,而且這廳裡白日裡門窗都是緊閉的,如今一大股的熱氣,叫人悶熱得厲害。

那人喝了兩碗茶,似乎也才意識到廳裡的悶熱,方去開了窗戶,然後搬了張椅子坐到周梨跟前,往她肩膀下方點了兩下,“你是何人?”

周梨一發現自己能說話,又聽他這話問得莫名其妙的,哪裡還有什麼臨死前的悲戚之心,隻用那乾乾的喉嚨沒好氣道:“這話不該我問你麼?”

“小丫頭年紀不到,脾氣倒是不小。我問你,你與那霍公子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人其實也非旁人,正是前幾年授命來這蘆州查雲台案之事的北鬥司天權。

也是可笑得很,這幾年他來回蘆州跑幾趟,也沒少去那馬家壩子,卻是什麼消息都沒得,反而是前幾日,意外發現了一張熟悉麵孔。

霍將軍雖是走得早,那時候自己也還年少,但天權仍舊記得霍將軍的遺容。

一時又想起周梨百般得那公孫曜的照顧,更是十分懷疑,莫不是公孫家在耍什麼陰謀詭計,便又換了個問法,“是公孫曜的意思?”將霍將軍的獨子藏到這鄉下來?

不然公孫曜怎麼幾次調任,他都不願意離開這蘆州呢?

這讓天權不得不去懷疑,公孫家到底是有什麼居心?尤其是這麼多年,霍將軍手中的玄虎令仍舊沒下落。

將軍府那邊,北鬥司早幾年前就翻了個底朝天,便是霍將軍的墓也尋過,仍舊是沒有蹤影。

如今也是不得不懷疑到這公孫家的頭上了。

所以這蘆州幾趟行,雖是沒能查到雲台案的蛛絲馬跡,但倒是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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