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三合一(2 / 2)

一路朝著灶神廟那邊去,其中一個小些年紀的見哥哥們都不言語,便道:“我覺得還好,以後不用上街討飯,冬日裡還有棉衣穿,阿梨姐還說會給我們錢,到時候有了錢,咱們就再把爺爺們挖出來,給他們換上好棺材。”

說起幾個乞丐爺爺,他們兄弟幾個一時都有些傷感難過。

蘿卜頭想了想,也道:“是了,我們年紀還小,這樣漂泊一輩子終究不是前途,爺爺他們是沒有法子,被人斷了路,隻能沿街乞討。更何況阿梨姐他們什麼人品,我們比誰都清楚,待我們又好,以後就算真有心找戶人家賣身,怕也難遇這樣的主人家了。”

幾個兄弟聽了,皆是頷首,其中一個便率先道:“既如此,我們還想什麼,早日到周家,也早日能拿到錢,指不定這十月初一,還能給爺爺們燒寒衣呢!”

一個又說:“是了,爺爺們在世上活著,一件像樣的好衣裳都沒有,等咱們有了工錢,就給他們買衣裳,也像是周夫人說的那般,再給他們買媳婦買丫頭伺候。”

眾人一聽,哄然大笑,隻說不正經,然後幾個商議著,去灶神廟裡收了自己的破衣爛衫,便就回頭到周家來。

周梨沒有想到他們這短短時間就做了決定,不過也歡喜,還以為要多等兩日呢!隻同他們簽了契約。

蘿卜崽幾個也沒有什麼要求,就是提前這個月的月錢給他們。

周梨疑惑,“要做什麼使?可是外頭碰壞了人家的東西要賠?”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早幾年的時候蘿卜崽他們頑皮,不小心碰倒了人家的攤子,被拽住賠了些錢。

還是周梨給拿的。

幾人搖頭,年紀最小,一直惦記著給爺爺們買棺材的小一說:“馬上十月初一了,我們要給爺爺們買寒衣。”

周梨一聽笑了,一旁的元氏也道:“好孩子們,這要幾個錢,我這裡一並給你們訂了,回頭你們自己拿著去墳上燒。”

幾人一聽,覺得好過意不去,心裡便想往後要多勤快,眼裡有活,才不枉周家對他們的好。

如此他四個人都留了下來,蘿卜崽年紀最大,也算是個機靈的,又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便叫他跟在白亦初身邊做個小廝。

至於小一年紀最小,叫他陪著安之,等過兩年安之讀書了,他便做安之的書童。

再有就是山藥跟六爻。

山藥打發到雲記那邊去,六爻跟在莫元夕身邊。

不過當下周梨也不要叫他們做什麼閒雜事情,隻喊他們得了空,都用來學認字,這是一等一最重要的事情了。

如此小廝倒是落實了,就是唯獨缺幾個丫鬟。

可是她一提要買,元氏周秀珠都給拒絕了,隻說她們不是什麼千金之軀,哪裡享得了這福?

於是周梨好說歹說,才同意給若素那裡買一個回來。

周梨便去和正方臉說。

給她挑的那會梳妝打扮的丫鬟還沒找著,倒是先得了個九歲的小丫鬟回來,賣的也是死契。

苦命人,爹娘都病沒了,倒是有祖父祖母,卻因嫌她是個丫頭片子,往後也是旁人家的,所以何必花糧食白養她?倒不如提前給賣了換銀子更乾淨利落。

周梨讓若素給她重新取了個新名字。若素如今也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早就將千字文背了個滾瓜爛熟,另外又七七八八看了不少書,肚子裡到底是有些墨水的,同自己這個小丫鬟取了名字,喚作阿榮。

隻意欲這苦命阿榮的命運從此改名後由枯轉榮。

家裡一下多了這許多人,大抵又因為他們年紀正好,原本還算是安靜的院子,也是變得熱鬨了起來。

蘿卜崽他們幾個仍舊住在衛家那邊,阿榮和月桂一起住在周家原來舊院子這邊的後院倒座裡。

什麼被褥都是現成的,唯獨他們個個進門時都是破衣爛衫,鞋子也沒有一雙好的,周秀珠那邊也忙不過來,周梨便領了殷十三娘去那成衣店裡,給買了秋衣回來,至於這冬裳棉襖,則是自己稱了了棉花回來,家裡的女人們得空了幫他們縫。

這些個孩子也是知恩圖報的,見著月桂金桂蘭他們幫忙縫衣裳,手上的活也都做些。

轉眼過了幾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了。

雖十方州那邊還沒個消息傳來,但因有這林三爺壞心眼的手段,衙門裡今年也是格外地小心,就怕出現類似的事情,到時候真發生踩踏,那他們這頭上的烏紗帽即便是保得住,怕也是吃不少苦頭的。

於是隻打發了好幾班的衙役到廣場上站崗,維持著秩序。

白亦初本是沒有打算去的,可放榜的前一日,小獅子和挈炆就來了周家這裡,這等明日開榜就過去。

周梨見此,便喊了林衝去跑一趟,在廣場對麵那茶樓裡提前給他們臨窗訂了個位置,雖是不能一眼看到榜單,但卻是正對著廣場,到時候那誰在榜上,下麵自有人在那邊報。

一下便能知曉,何須去那千千萬萬人裡麵擠呢!

也是她運氣好,按理這個時候是難訂位置了,更何況是那臨窗的,然而卻因這放榜的日子到了,茶樓裡也有心賺這幾個快錢,便將價格給提了上去。

也是如此,一下難住了不少囊中羞澀之人。

周梨雖是比平日裡多付了些銀錢,但得了個好位置,心裡還是歡喜的。

又想果然還是要多掙錢,不然遇到這樣的事情,都要精打細算。

雖不知這榜首是否靠譜,但是大家始終都相信白亦初必然是榜上有名的,所以一家子也是早早就在家裡張羅,給報子的紅包也都準備了不少。

白亦初他們也一早吃了早膳就過去,周梨這裡在家中也緊張地等著消息。

蘿卜崽如今是白亦初的小廝,倒是儘心儘力得很,等著幾個公子在茶樓裡坐下,茶水點心都備好了,自己便同白亦初說了一聲,下樓去廣場上。

他最開始認的幾個字,不是他這名,反而是白亦初三個字,就盼望著今日放榜,自己能在榜上將白亦初的名字認出來。

後來又才學了什麼榜首第二等等,最後才是自己的名字和兄弟們的名字,然後才去學旁的。

見著小一的名字加起來,總共才四個筆畫,又好寫,便埋怨起已經下地了的爺爺,當初怎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

隻叫蘿卜多好啊,為何還要加一個崽在上頭,筆畫還這樣多。

不過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十分喜歡這個名字,畢竟是爺爺給他留下的唯一東西了。

當然是珍愛的。

他瘦小伶俐,好似個竄天猴子一樣,一下就沒入人群裡。白亦初他們幾個坐在窗前,眼睜睜就看著蘿卜崽那小小的身影淹沒在其中,好生擔憂。

小獅子更是站起來,大半個身子更是直接探了出去,“他怎麼跑得如此之快,比牛角叔的雙喜都跑得快。”

他口中的牛角叔正是當初在瓦市上帶猴子賣藝的那中年人,不過從前那隻猴子早就已經壽寢正終,如今他雖沒在瓦市做這一行,也同雲眾山他們一起去東海,但仍舊喜歡猴子,養了一隻取名叫做雙喜。

小獅子尤為喜歡,加上如今武庚書院學生多,雲長先生管不過來,他便總是偷偷帶著吃的出去,找雙喜玩兒。

挈炆見他那胖乎乎的身體,直接將大半個窗戶都給擋了過去,擋住視線就算了,還把窗外的光也一並給擋住了,隻急得朝白亦初喊,“你倒是快將他拽回來,擋得人家裡麵的桌子上都分不清楚瓜子跟花生了。”

白亦初見此,隻得伸手拽著小獅子的後領子,“你自己什麼身胚不知道?往那窗口一站,好似一堵牆,大半個二樓都暗了下來。”

小獅子憤憤不平,“胡說八道,我哪裡有那樣胖?更何況我聽人說,外邦好多人都是這樣的身胚,在他們那邊,這種才算是英俊呢!你們這種都是成精的樹乾子。”

“你說的是遼人吧,遼人喜歡摔跤,的確是一個個都壯如大牛。”白亦初笑著說道,一時也開始猜測起這小獅子的身世來。

他是從奶娃娃就在雲長先生的手裡了,倒不如挈炆那般,是雲長先生從瓦市上的人販子手裡買來的。

不過這會兒哪裡顧得上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因為窗外樓下的廣場上忽然傳來躁動聲,往外一探,果然是來貼榜了。

這時候但凡是個人,都恨不得長了個長頸鹿的脖子來,好一頭伸到榜前去,將那上麵的名字名次都看個光整。

隻奈何都是凡人之軀,隻能墊著腳尖往前瞧。

白亦初忽然也有些緊張起來,無他。隻因想到大家如此看好自己,許多銀子砸在自己這頭上,若是沒得這個榜首,怕是要辜負了眾人。

反正臉麵什麼,他倒是不在意,就是心疼這些個銀子因為自己就這麼打了水漂。

挈炆察覺出他有些緊張,隻笑著安慰道:“想來你這榜首是穩了的,不然林三爺何止於用那般下三濫手段呢?”

白亦初死鴨子嘴硬,“你哪隻眼睛看出我緊張了?”

挈炆笑起來,隻拿手裡的折扇往白亦初那在桌麵上輕而有節奏空洞的修長手指,“喏,你素來緊張不就是這般的麼?”

白亦初猛地收了手,不理會他,隻專心看著廣場上。

小獅子則一把躲過了挈炆的扇子,“夏天你玩扇子就算了,這會兒都這般冷了,你還拿扇子作甚?”

“自然是搭配衣裳。”挈炆又重新給奪了過來,拿在手裡把玩著,“這樣是不是覺得我也一表人才。”

老實的小獅子搖著頭,“不,我覺得你妖豔又美貌。”

於是那一扇子就毫無意外地落在小獅子的大腦門上去。

小獅子正要反抗,下麵忽然又嚷起來,也不知的是誰家的隨從,擠得那樣凶悍,已經殺到了榜前,看到自家公子的名字,激動得高聲大喊起來,“中了中了,公子你中了!”

這一聲慷鏘有力的聲音,頓時將整個茶樓的人都吸引到窗前去。

白亦初他們也虧得是桌子就貼在窗前,不然隻怕早就被擠了過去。

挈炆聽得這聲音,看朝小獅子,“該叫你去看榜才是,就你這獅子吼,彆說我和阿初在這樓上能聽個清楚,便是家裡那頭,阿梨他們也能聽到。”

小獅子也這樣想,奈何現在下去是不可能了,那廣場上雖是有衙役維持秩序,可現在想插一根針進去都沒縫隙,更彆說是自己這麼大一個人了。

又看朝挈炆,隻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你也參考了,你不緊張麼?”

“有什麼可緊張的?我不過比阿初大一歲,今年也才十七罷了,沒考上明年再考。”反正他又不追求什麼榜首。

這心態的確不錯。

旁邊幾個考生聽了,也覺得這仁兄心態好得很。

然而就大家七嘴八舌,都緊張地等著下頭的消息時候,人群裡又有人喊,“中了中了!”

這樣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卻沒人呼名喚姓地喊,都隻曉得喊‘公子中了。’

然後在這一聲聲公子中了中,白亦初好像聽到了蘿卜崽的聲音,於是尋著那聲音望去,隻見人海茫茫中,蘿卜崽舉著一隻鞋子朝他這茶樓的窗口揮手大喊,“公子你中了,你中了!”

挈炆和小獅子尋跡著白亦初的目光看過去,也瞧見了鞋子都擠掉了的蘿卜崽,隻好奇他在這麼擁擠的環境下,怎麼彎腰把鞋子撿起來的?

不過更好奇,“他倒是說你第幾啊!”光喊個中了,實在是急死人。

然挈炆這話音才落,又聽得蘿卜崽喊:“挈炆公子你也中了。”

一旁等待結果的考生們並不知道白亦初就是那個被大家與林清羽相提並論的贅婿鄉下崽,隻聽著他們家的小廝說兩人都中了,紛紛過來道喜,然後滿懷期待地等著自家的人來也朝自己喊一聲‘公子中了’。

蘿卜崽這十幾年的市井也是沒有白混,明明看著他還在那人群中央,哪裡曉得轉頭的功夫,他竟然就擠出了廣場,這會兒也把鞋子穿上了,咚咚跑上樓來,一把拽起白亦初,“公子快回家去。”一頭又同挈炆說,“挈炆公子你一百九十八名,也是極好的。”

挈炆和小獅子見此,哪裡還不懂,他不說白亦初排在第幾,又要拉起往家裡去,這榜首怕是十拿九穩的了。

於是兩人也不多問,隻同那些朝他們道喜的人紛紛拱手道謝,一起同白亦初和小獅子下樓,往家裡去了。

然而才到自家這條街上,就見著好幾撥報子朝周家那方向去,這幾年性格也開朗了不少的挈炆見此,隻笑得嘴角都要裂到了耳根,“阿初你出息了,如此我這些銀子也沒有打水漂,回頭我高低得同你買個十兩銀子的硯台才是。”

小獅子也在他頭上壓了好些錢,如今也是興高采烈的,一邊說著挈炆守財奴好摳門。

果不其然,還沒到周家那裡,已是聽到那頭傳來的鞭炮聲響,幾人不由得頓住腳步,叫蘿卜崽上去探一探。

蘿卜崽也興奮得很,有種與有榮焉的歡喜,飛快地跑了去,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回來,“咱怕是得走後門,彆說是門口,就是鋪子裡都擠滿了人,好幾個報子還在門口等著擠進去呢!”

白亦初倒吸了一口冷氣,當機立斷:“那走後門。”

又十分慶幸好在雇了蘿卜崽他們幾個,不然現在家裡該忙成個什麼樣子了,給人添茶遞水的人手都不夠。

他們幾個繞到了後門,卻是敲了幾下都沒個回應,便曉得怕是都在前麵招待客人,那頭又吵鬨,炮仗聲音不止,如何能聽得到?

於是白亦初腳下一蹬,便翻上牆頭去,同大家開了門。

小獅子隻哈哈取笑:“你倒是第一個翻牆進自己家門的鄉試榜首了。會試你也要發大力,到時候也就個三元人了。”若是運氣再好,殿試叫天子老爺點了,那就是三元及第了。

試想這狀元不少,然這三元及第的狀元屈指可數。

幾人說笑著,隻穿過了那兩側都種滿了菜的長廊,便到了前院裡去。

早就聽得這裡人聲鼎沸,卻沒想到竟有不少女眷在這裡。

有認得的王家母女,又有陳家夫人和小姐,還有不少麵生的。

“咱們榜首公怎從後門來了?”幾人見了白亦初,隻上前道謝,陳夫人隻將他做晚輩看待,如同自己的侄兒一般,拉起就要往前頭去,“可憐阿梨了,這會兒忙得腳不沾地,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跑來祝賀,你快些去,也好替她分擔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