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三合一(1 / 2)

卻不知曉, 周梨即便是沒有認出她是周宜蘭,可是和月桂到底學了些聽哭聲辨情。

隻見著這跪在自己眼前的中年婦女雖麵上看著哭得是淒慘無比, 可是那哭聲裡更多的是敷衍之意, 乾巴巴的,是真的一點情愫也不帶。

所以周宜蘭自以為的悲慘哭聲不但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更叫周梨有些厭惡地退開身。

周梨算得上是老六的一個大主顧, 眼下她那小夫君又是今年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狀元郎是不少,可是這三元及第的卻數不出幾個,偏人家還是霍將軍的兒子。

因此自然是十分在意她這個主顧的, 又想人家如今是發達了,卻還是同從前一般親自來牙行裡,並沒有使喚牙行送去她那頭, 沒有一點架子,心裡是十分激動的。

如今見她眼裡因為這周宜蘭的舉動麵露不喜,隻忙叫周宜蘭起開:“罷了罷了,這活兒也不是全都是求來的,也要講究個緣份的, 你先起開, 我另與你尋個好主家罷了。”

見她還不鬆手,隻彎腰蹲下掰開她抓住周梨裙擺的手, 忙引了周梨去彆處瞧。

周宜蘭好不容易瞧見這麼個看著好拿捏的主, 怎麼就能輕易放過了,還不死心地追上去, 一邊哭一邊喊:“小姐, 我瞧你也是菩薩心腸之人,怎麼能見死不救,你就雇了我吧!”

周梨這會兒隻覺得她實在是難纏, 眉峰微微挑起來,側過頭朝看她去看去,目光冷冷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好人了?即便是那菩薩也不見得個個苦難都渡。”隨後看朝老六,“沒人的話,我去彆的牙行了。”

老六本是個心軟之人,看到周宜蘭這樣苦命,男人父母都死了,也沒有個一兒半女,才想著周梨家是好去處,這做主子的也是好性子,好叫周宜蘭去了得些好日子過。

哪裡曉得周梨沒有看上這周宜蘭,周宜蘭卻還依舊死纏爛打,明顯將人都惹怒了,這才急起來,隻喊人急忙將周宜蘭拉出去。

連同周梨陪著小心,“周姑娘,你是曉得我這人心軟,見那周宜蘭也是可憐,又想著你人好,又同她一個姓,她苦命了半輩子,若真到你府上了,也是能得些輕鬆日子過。”

剛在他招呼中坐下的周梨聽得他說那人叫周宜蘭,一時露出些愕然之色,“她叫周宜蘭?”

“可不呢!也不知道家裡是怎麼了,一夕之間男人父母都死了,弟弟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唉!可憐人呐!”老六卻不知道,周宜蘭的男人和父母是怎麼死的,更沒有去關注此前白亦初被碰瓷的案子。

周梨聽著老六還說她可憐,想起周宜蘭從小到大,最起碼在自己所知曉的十幾年時光裡,周宜蘭過的那都是嬌嬌女的日子。

所以她哪裡可憐了?周梨也不想再多提此人,隻催促著老六:“把人都帶過來我瞧吧,要性格好的,那種哭哭啼啼的,莫要叫了。”這會兒看著心堵慌。

老六還以為周梨問起周宜蘭的名字,果然是善良要雇了那可憐女人。哪裡曉得下一刻周梨就開始催促他領人來,還強調不要哭哭啼啼的。

言下之意,不就是不要那周宜蘭麼?便在心裡想,莫不是周梨也忌諱著周宜蘭跟她一個姓?

想到這裡,去領那幫丫頭婆子的時候,隻專門問了,有沒有姓周的。

這些個細節周梨自然不曉得,隻是覺得老六今日尤其慢,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將人給領到跟前來。

七八個小丫頭,從豆蔻年華到及笄不等,且都五官端正的,有幾個相貌還十分出挑。

坦白地說,周梨也喜歡漂亮姑娘在跟前,所以看著那幾個漂亮的,也是有些懷念起莫元夕來。

一麵問著身側的阿葉:“你覺得都怎麼樣?”

阿葉卻是除了那幾個漂亮的,其他都十分滿意,周梨到是詫異,“這幾個我看著也不錯啊,這樣漂亮。”

這上京人家裡,誰家買丫頭,會買漂亮的?但凡買漂亮丫頭的,那隻能是跟在姑娘或是老太太們的身邊,聽話的過幾年就給屋子裡的男人開臉做通房,或是抬成妾室。

不聽話的,隨便配了小廝,可是她們哪裡甘心?總有自己的手段,把自己變成半個主子來。

而在阿葉看來,姑娘和公子雖說是沒有真正圓房,但也是小夫妻,她弄這麼幾個妖豔賤貨到跟前去,難道一點不怕她們心思不純,用什麼詭計爬上公子的床麼?

女人就算是再怎麼大方,也不能大方到自己還沒孩子,就給自己的男人找通房暖床吧?

於是有為不解,隻在周梨身邊小聲提醒著:“姑娘,那但凡漂亮的,哪個沒點心思?您要真敢買回去,沒準明兒就開始搔首弄姿勾引公子他們。”

“額……”其實在周梨的主觀意識裡,這會兒大家都才十幾歲,因此是沒有往那方麵想的。聽得了阿葉這話,這才恍然反應過來。

是了,這個世界裡,十幾歲就要做爹娘的,出生貧寒的姑娘們,既不識字,又被困在家中,哪裡有什麼見識?隻怕想要出頭,真是隻有靠男人了。

於是也認真思略起來,又見她們幾個的顏值的確是長在自己的心尖尖上,到底是有些不舍得。

老六見她主仆低聲商議,目光又來回在那幾個漂亮的姑娘身上瞧,便笑著介紹道:“這幾個啊,都是大有來路的。”

先是指著那個一直板著臉,腰杆站得挺直,頭發如同男子一般束起來的姑娘,“這個,原先是綠林裡長大的,會些簡單功夫。”這本是好事,但卻因她會點功夫,又是山賊窩裡來的,所以許多人家也好,那勾欄院的老鴇也罷,都不願意要她。

尤其是看她總是拉著一張臉,沒準往後是個挑事的刺頭呢!

周梨一聽,來了興趣,隻同那姑娘問:“叫什麼名字?”

“千珞。”她回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一想到自己在牙行裡逗留了這麼久,他們說再不老實些,勾欄院都不要,也沒買主,就給送到豫州軍營那邊的老鴇。

她到底是害怕,寨子裡出了叛徒,被一窩端了,她如今沒有自由之身,隻能是將那剛強的性子給收斂起來。

於是又連忙將姿態放低了些,“奴婢千珞,劈叉挑水,都是能做的,晚上還能做看家護院,小姐雇了我,就等於雇了兩個人,卻隻要一份工錢。”

彆說,周梨就喜歡這樣的。不過這姑娘看著也傲氣,隻怕也沒有真心打算給誰家做仆從去。

畢竟那綠林上的人,都是野慣了的,怎麼受得住約束?這個千珞一看就是在這牙行滯留了好一陣子的。

這種硬釘子,不服管教,最後隻有一個下場,就是便宜賣給豫州那些做皮肉生意的。

聽說到他們手裡的姑娘,做的就是那些軍營裡漢子們的生意。

所以聽到這千珞的話,也隻衝她微微一笑,沒有忙著回她的話,而是看朝她身旁那個看起來,美得同她截然相反的姑娘,“你呢!”

“奴……奴婢朱嬛嬛。”這姑娘看起來扶風弱柳,肯定是做不得千珞口中挑水劈柴的活兒,膽子看起來也有些小。

於是周梨問:“那你會什麼?想叫我買你回去,總有一技之長才是。”

那朱嬛嬛麵對著眼前的周梨,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既是能親自來牙行買人,怕也是在家裡能說得上話的。

淩王當政以來,對於女子的束縛似乎也沒那麼多了,就她被送到牙行裡這些天,也是見了許多女當家人來買人。

但像是周梨這般年紀的,倒還是第一個。又見這牙子對她鞠躬彎腰的,心裡就有數,她不是個尋常人家的。

而且看周梨雖穿著不像是自己記憶裡那些個貴小姐們一樣華麗,也沒有滿頭的朱釵,但她那身上的雍容氣質,卻不是那些個小姐們都有的。

也正是這般,她看著周梨,總有種自行慚愧的自卑感,聲音也蚊蚋一般,還吞吞吐吐:“奴婢,奴婢,奴婢會織布浣紗,女紅也會些。”

老六在一旁,急得不行,心想這不是從前江南那邊一個小縣令的女兒麼?怎麼說也是大老爺家的姑娘,怎麼行為舉止同個丫鬟一樣唯唯諾諾的?隻忙替她說道:“她呀,也是命不好,江南茂縣來的,她爹原來做那縣令老爺,叫上頭的人給牽連流放了,她那後娘隻將她賣了,剛巧遇著我們的人,便給帶來了這上京。”

周梨聽罷,自然是多看她一眼。畢竟怎麼說也是官家小姐,該是識文斷字才是,便問:“可是識字?”

“我娘親在時,學了幾個。”那朱嬛嬛頭埋得很低,聲音仍舊很小。

“認得字便好。”識字的姑娘實在太少了,周梨難得遇到一個,又見她性子溫軟,以後好生調教,也是能大大方方的,於是便朝老六看去,“她的賣身契,你同我拿來吧。”

那千珞一聽這朱嬛嬛因為識字就被買了,連忙高聲喊道:“我也識字,我會寫大字。”

“哦。”這倒是叫周梨有些吃驚,“你會寫字?”

“會,以前我們寨子裡搶了一個趕考的書生上山,他教我的。”千珞說著,隻連忙拿著手指在麵前的虛空裡給周梨比劃了一下。

周梨瞧出來了,應該是個白字。於是也管老六要了她的賣身契。

隻不過這千珞出身綠林中,周梨還是十分介意她身上似乎有人命的,尤其是他們寨子還搶過人家來上京趕考的學子,於是也是細問了幾句。

得知她在山上,也就是做些燒火做飯的粗活罷了,她爹也不是什麼山寨王,而是個夥夫。

寨子如今抄了,他們這些手裡沒有人命的,便都給驅趕到牙行裡來,賣到各處人家去做活計求生。

除了她倆,周梨又買了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另外又挑了四五個粗使婆子,兩個會趕車的小廝。

便領著人直接回了元寶街,叫他們在這邊安排下,隔日也將那銀杏街的東西一一給搬過來。

其實也沒個什麼,所以倒也快得很。隻是如此一來,這如今重新修葺出來,已顯得有幾分環境優雅的大宅院,那屋子裡卻是空蕩蕩的,莫說是什麼名家畫或是老古董了,便是有些樣子的瓶瓶罐罐也沒得。

她正是發愁著,崔氏來了。

隻拉了幾個大箱子過來,還沒等周梨問,她已經叫人給搬到了這院子裡來。

“這些是?”周梨也不知那巷子裡都裝了什麼,一個箱子得四個大漢才能搬得動。

崔氏叫婆子扶著進來,一麵叮囑著下麵的人:“都仔細些,輕拿輕放,若摔著了仔細扣你們的工錢。”聽著周梨問,拿手絹扇著風:“這上京冬日冷夏日熱的,這才四月就這樣炎熱了,咱進去說話。”

身後的丫鬟隻趕緊拿了遮陽的傘擋在她頭上,周梨邀著她一起進了廳裡,的確是涼爽了些。

喊人快上涼菜瓜果來。

崔氏才說著:“我和婆婆那邊原本是想,叫你們直接搬去家裡算了,左右咱也是大房大院的,總是有你們落腳的地方。可是後來又想,到底是怕你們不自在,本想彆處的院子給你們單獨住,但曉得你這裡也收拾了院子,便叫我拿些東西過來。”

她說話間,周梨已經看到了外麵那些漢子將箱子打開了。

真是瞌睡來遇著枕頭,在廳裡的她隻瞧見了裡麵都是些擺件珍寶,或是書本畫卷,可見都不是尋常之物。

一時也是激動地站起身來,連忙給拒絕:“這怎麼使得?”周梨雖是有錢,但她和真正的大戶人家比起來,也是差了這些個所謂的底蘊,人家能拿出來的物件,隨便一樣,也是成千上萬兩銀子。

若是在蘆洲的時候,有那當鋪在手裡,隻要不要什麼名家手作,也是能拿出一些來的。

可這上京,的確是真拿不出來。

“這有什麼?我也不知道你這裡合適什麼,今兒隻隨便挑了一些拿過來,你隻管打發人來,將他們都擺上,好叫我瞧一瞧,到時候再叫人給送來。”崔氏說得輕鬆,似乎這些物件,不過是一串銅板的價罷了。

但周梨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門口,隻見著那三四歲小孩兒高的青花瓶叫人從箱子裡給小心翼翼地搬出來。她雖不是內行家,但也曉得這不是那鋪子裡隨便能買回來的。

便朝那些工人道:“快些放回去。”回頭又朝崔氏說:“你們的好意,我們這裡是心領了的,但這不是一件兩件,實在是使不得啊!”她是斷然不敢收的。

“這有什麼?你們將來成親,我們還要送呢!這就當是提前送一部份過來,當是阿聿那裡給你的彩禮就是了。”崔氏說著,隻忍不住笑起來,拉著周梨小聲問:“阿聿如今也出息了,你們兩個也是一般年紀,可是有什麼打算沒有?”

這話周梨哪裡還聽不明白?分明就是要催婚,便拉了白亦初來做擋箭牌:“阿初如今雖是在翰林院裡,但總不能叫他們在裡麵編撰休書一輩子,興許沒過幾日,哪裡有合適的缺了,就給打發去。嫂子您想,這皇命難為,又不知何時落來?若這千萬樣都準備好了,唯獨等著成親,卻是被提前派任出去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勞財傷民就不說了,還要叫大家空歡喜一場。”

崔氏一聽,也是這個理了。這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好日子又不是挑中哪天就是哪天。皇城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消息,因此也是覺得她說的有道理,還誇讚道:“到底是你年輕機靈,想到了這裡去。不過想來也要不了多久的,反正你兩個也還小,晚點也不打緊,到時候等派任了,也好再商議。”

“是了是了,娶嫁之事,本就馬虎不得,我也是有心想好好熱鬨一回的。”

崔氏卻不說話,隻盯著她笑。

周梨疑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我臉上可是有什麼?”

崔氏卻拿手絹掩唇取笑起她來:“你這個丫頭啊,人家彆的姑娘隻說起這事兒,怕是紅了一張臉,唯獨你還考慮得樣樣周全,說起來也是門門道道的,你老實同我說,是如何辦到的?”

周梨反應過來,嘿嘿一笑:“嫂子你可彆忘記了,阿初第一日到我家裡,便和我拜了堂,雖那時候我也在病中,迷迷糊糊叫我元姨扶著成禮的。但這許多年來,一直都在一處生活,和你和姐夫不就差不多了。”

所以也算是老夫老妻,提起婚事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然就兩人這說話間,箱子裡那些個易碎品,已經被搬出來個七七八八,如今隻有人來問,都放在何處?

周梨見著這麼多,怕是自己和表嫂也看不過來,便喊了新買回來的千珞,“你去看看顧公子在他屋子裡頭沒?喊他出來走動走動。”彆的差事他辦不得,這個使喚人搬東西,總是可以了吧?

但顧少淩那臉上的傷還有些痕跡,有些不大願意出來,便拿了袖子擋著半張臉。

不過崔氏也瞧見了,雖是遠遠一眼,但見他拿個袖子捂著半張臉,這大熱天的,自己看著都替他熱,便好奇地問周梨:“那孩子作甚呢?”顧家這個孩子,她也聽二弟提過一嘴。

周梨聞言,隻朝顧少淩那邊看去,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那不是寧安侯府那邊。”

崔氏聞言,一想起那彪悍的父女倆,頓時就了然,又忍不住和周梨悄悄說道:“我原本還想將笙煙那丫頭說給老大做媳婦的,但因叫些瑣事拖住了,也沒找著個合適的媒人。”

不想,這一晚,人家倒是將這天注定的因緣給遇著了。

所以玉笙煙和那顧少淩,不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至於顧少淩挨打這事兒,她隻笑著說道:“笙煙是個耿直的好姑娘,就是脾氣有些火爆,但心是好的,顧家這孩子我看也是毛手毛腳的,叫她管束著,沒準能改了去。”

周梨也一直覺得顧少淩做事情不認真,雖然他也是認真去做了的,但就是那成果就是給人一種不認真的感覺。遠的比如叫他在軍營裡盯著李司夜,他硬是沒發現李司夜以鄭三好的身份寄信回上京給何婉音。

而這近些的,便是他找人來修葺後院的倒座,簡直是一言難儘,慘不忍睹。

也是忍不住笑起來:“嫂子真是火眼金睛,我也覺得少淩是有些欠收拾。”

兩人說著,崔氏見她這院子裡也沒幾個下人,便問:“可要我從家裡那頭打發幾個來?”

周梨搖著頭道謝了:“那怎麼好,今兒害勞煩您送了這許多東西來,要折算成銀子,我怕是給人做十世的工,也是賺不來這些錢的,哪裡還好意思要人?再有少淩早早便去信儋州了,他家裡很快便會打發人過來,到時候加上家裡這些個,也不缺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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