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高興過了一瞬,無奈歎氣:“那又如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莫不是你還曉得這屛玉縣有金屬礦山?”
陳慕不禁皺起眉頭來,一臉疑惑:“你不知道有?”
“真有?”周梨一下站起身來,“你哪裡聽來的?”滿臉的不信。
“不是哪裡聽的,你給我的那個魯班雜說的殘卷裡提了,隻說山裡藏了萬千奇礦,我對比了一下,就是在紫蘿山脈下麵附近一帶,你不信我去拿來同你看。”說罷,隻扔了手裡的工具,去將那寶貝一般的殘卷給翻找出來,指著上麵那一頁給周梨瞧,“看到沒?白紙黑字寫著呢!”
這事兒可不怪周梨,她曾經翻看了一下這書,又看不懂,哪裡曉得裡麵還提了這九州大地各處都有什麼礦產資源?
一時又驚又喜的,“這當真是個寶貝。”立即便計劃著,“等我韓姐夫起來,我立即請他去幫忙問那朋友,人既然最是擅長這冶鑄之術,多半也能看出個一二,到時候請人過去瞧一瞧,將位置確定了,就是沒人了,我也親自去給你挖礦。”
陳慕聽到這話,不禁哈哈笑起來,“叫你去挖礦?那倒不至於,若真確定留位置,實在沒人我自己也能動兩鏟子。”
說了一回,周梨隻高興地要喊人將切石器給幫忙搬回去,隻不過旋即又想,不能什麼都往那衙門裡搬,就想陳慕這裡亂雖是亂了幾分,但寬敞是真寬敞,便道:“仍舊先放在你這裡,我去叫她們把石頭拿來開開眼。”
說著,隻跑回了衙門一趟,叫了千珞他們,隻用個手推車,把大家那天買的石頭都一一運送過來。
那天瞧著除了千珞買得多之外,大家也沒幾個,哪裡曉得這如今竟然是運了三四次才完。
陳慕在一旁看著,就是一堆河灘上撿來的鵝卵石樣子,也不曉得怎麼就被判斷成了翡翠原石?隻笑著調侃:“叫著我說,彆費勁切了,直接給姓商的送到田埂上去,他還給你們道一聲謝謝呢!這切開了,反而碎了不好砌田埂,到時候真沒什麼用處了。”
不過這話,叫沈窕狠狠瞪了一眼。
他方摸著鼻子退開了些,殷十三娘的徒弟,聽說從前是個軟綿綿的小姑娘,如今下手卻叫一個狠,惹不得惹不得。
但又被周梨喊了過來,“你這會兒得閒,幫我們開唄。”
陳慕心說自己哪裡得閒了?還要鑽研旁的技術呢!但一時又想著周梨對自己向來算是有求必應,自己如今能做出那許多奇技工具,也是她出了力的。
方過來蹲下,一手拿著石頭往刀刃前去,一手搖動著一旁的手把,“我一邊切你們一邊往上澆水。”
“哪裡用得著這樣費勁,拿去那池子邊不就好了,竹竿接過來,那一線細細的水流剛好。”千珞說著,就要彎腰去搬切石器。
陳慕看了一眼,倒也還行,隻同大家又挪了位置。
然後開始了驚心動魄的一刻。
隻不過翡翠哪裡那樣好出?不然人家早就自己切了。
一連著七八塊都對半開了,就是平平無奇的石頭,陳慕本是有心取笑這幫傻姑娘的,但是見她們一個個沮喪著臉,便將那話給吞了回去。
眼見著又切了幾塊石頭,姑娘們都快哭起來了,嘴裡開始討伐起那賣她們原石的山民,便隻得安慰道:“彆急,那麼多石頭呢!這才切了幾塊,沒準馬上就有奇跡了。”
這話他發誓真的就是安慰大家罷了。
可是沒想到手裡這塊石頭,隨著刀子往裡切,他竟然發現了一絲絲葡萄紫,一時也是傻了眼,不禁停下了搖動手把的手。
眾人見他忽然不動,甚是疑惑:“怎麼了?”
陳慕抬起頭,以一種震撼的表情掃視著大家,“這塊是誰的?”
千珞舉起手,“我的,怎麼了?”一麵好奇地湊過去一看,明媚的陽光下,順著那空心竹竿裡流出來的一線細水把石頭縫隙衝刷得乾乾淨淨的,那葡萄一般的高貴紫色,就這樣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一瞬間千珞也是傻了眼,隻覺得腦子被什麼狠狠敲了一回,隨後手腳就不受控製,抱起身邊的人高呼起來,“我發財了,發財了!”
周梨幾人一見她這興奮模樣,也都紛紛湊過去瞧,果然是看到了那一縷透亮的紫色,也都激動起來。
陳慕比她們還要激動,“還要繼續切?”
“自然,快快切開看。”畢竟聽說有可能就是外麵包裹了這樣薄薄的一層,彆到時候空歡喜一場了。
但幸運之神這一次是降臨在了千珞的身上,隨著被她們搞得也緊張不已的陳慕繼續動手,一塊鵝蛋大小的紫翡翠就這樣被一分為二了。
他出身到底是名門,見過的玉石瑪瑙不在話下,如今隻將那上麵的石磧衝刷去,舉起另外一塊仔細瞧,也忍不住感慨,“千珞你真是走了大運,這雖非最好的冰種,但也不差,用行內話來講,算是二等了。”
另外一半,被周梨她們幾個姑娘圍著觀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生怕給摔了去。
聽得陳慕的話,隻忙問:“那這二等是多好?又分幾等啊?”
“八等,最差的就是第八等,所以你說你這二等算不算是交了大運?”陳慕簡單解釋著,心裡也是有些喜歡,“下次開集,我也去買幾塊來試一試運氣如何?”
大家隻將這紫翡翠小心翼翼地觀摩了一回,一個個對於那還沒切開的原石又都充滿了希望,隻都催促著陳慕快些繼續。
想是因她們因那紫翡翠而高呼了一回,驚得隔壁衙門的人好奇,有幾個過來瞧熱鬨。
於是不多會兒,這看陳慕切原石的人越來越多。
隻不過最終除了千珞得了好運之外,那幾車原石裡,後來也就切出來幾個不好不壞,鵪鶉蛋一般大小的翡翠。
可即便如此,大家還是高興不已,畢竟這原石又不貴,看得一旁的眾人也是激動不已,和那陳慕如今是一個想法,等著開市了也要去買幾塊回來試一試手氣。
周梨得了指甲殼一般大小的綠翡翠,品質還隻是第五等,不過她也高興,準備給弄出來,做一對素簪送給元氏。
這個顏色正好合適她。
恰好這石頭解完,商連城派來送信的人,也到了。
見了周梨滿臉的汗水都沒來得及擦,就高興地稟著:“姑娘,我們昨晚往外繼續搬石頭,不知什麼時候,那水竟然開始往上漲,顯然是一個活泉眼,那堵住的水口叫我們疏通了,商管事那裡說,得快些打發人去過濾曬鹽,彆到時候那鹵水滿出去出去,可惜了。”
他來的時候,商連城又帶著人將那從塘裡掏出來的石頭砌在邊緣圍住,生怕裡頭漫出來的鹵水潑灑了出去。
得了這話,周梨是顧不上切石頭的歡喜了,隻叫人快些領他去吃飯,又忙去甲字軍的家屬裡雇了二十來個體格較好的年輕女人,拿了過濾的網紗篩子,各種大盆水桶等等。
反正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收拾出來一支曬鹽的隊伍,趕了馬來,馱著幾十個人兩三天的乾糧,就急忙去那一線峽了。
她自然也是跟著去了,畢竟這鹵水塘既然不斷再往外冒鹵水,那自然是要長留人在此處,總住在那山洞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先過去,看看能否在山崖下麵開墾一處地基來,建幾幢吊腳樓出來供給大家休息。
匆匆趕到了一線峽,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大家也顧不得這個時候躲陰乘涼,隻趁著太陽好,便各自頂著鬥笠去急忙拿葫蘆瓢往水桶裡舀水,然後再一一倒在那放著網紗篩子的大盆中。
鹵水這個時候已經有漫出來的意思了,所以周梨也沒閒著,同大家一起勞作。
隻不過這樣曬鹽太慢了,那木盆有限,每次也裝不了許多水。
所以這忙碌了一陣子抽空喘氣,便和商連城商議,“我看前麵那空地上,白天有三四個時辰都是能曬到太陽的,不如給收拾出來,到時候找景翁安排幾個人,刨了木板墊在下麵,在將縫隙填牢固了,四麵八方圍上,便直接將鹵水接引過去在上麵曬,如何?”
商連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隻不過鹵水接引過去的時候,還要在途中置放幾塊細紗網來過濾,這樣一來,的確是大大節約了人工,也不用大家這樣辛苦勞作。
“好,那姑娘早些回去做安排,這裡有我看著,不會白浪費一滴鹵水了。”商連城連忙催促起周梨來,實在是這鹵水往外冒的速度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快,他眼看著周梨帶回來的這些工具,隻怕那裡麵的鹽還沒曬出來,這鹵水就要漫出來了。
周梨也不敢做停歇,午飯都是在馬背上吃的,一路匆匆回了縣裡,哪怕得知她姐姐們都已經起來,但也顧不上去招呼,隻和殷十三娘直接回了衙門裡,忙各處安排人手。
趕在天黑之前,將人員都組織了出來,又匆匆踩著夜色往一線峽去了。
這次的隊伍就更龐大了,畢竟還要運送陳慕發明出來的那些切割木頭木板的大家夥。
她這一忙也是第二天下午才從一線峽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和那甲字軍的女眷們一起擠在山洞裡休息。
男人們則是頂著月色,加班加點的,將那空地給刨出來,收拾得更加平整,新鮮的木頭也砍了出來去了皮,就等著天亮後,將木板切割開來。
不得不說,有了陳慕的這些工具,這不管是砍伐木頭還是切割木板,都不用此前那樣慢吞吞地用鋸子一點點鋸了。
商連城雖然和陳慕看不對眼,但對陳慕做出來的這些工具,還是十分青睞的。
所以一個上午的時間,太陽底下就曬了不少木板,但隻怕也要曬個七八天才能徹底乾,方能粘連在一處。
所以這會兒那空地上,隻用大大的幾張牛皮紙鋪著曬鹽。
周梨見著各樣也安排好了,接下來就要等著木板曬乾,鹵水能暫時用牛皮紙曬,所以也就差這吊腳樓的建造了。
但人和工具她都留下來了,如今回城裡去,也隻用操心他們一日三餐的事情。
總是送乾糧來,終究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所以還是要打發人專門過來煮飯。
於是回了城裡,隻又去雇人,沒想到這次除了景家村和甲字軍的人,卻還雇了幾個術木寨那邊來的山民一起過去。
她將這些事情安排好,挈炆這裡又來與她商議修路之事。
兩人是一起胡亂吃著晚飯一邊商量。
原計劃是先修那去往城外田間的道路,這樣豐收也好耕種也罷,都能方便,最起碼在運送糧食這一塊上,木流馬也能使上力氣。
反正能節約人的地方儘量節約,畢竟眼下這屛玉縣最缺的也就是人。
可是如今有了這一線峽的鹵水塘,自然是要先僅著這些來,昨兒就曬了一百多斤粗鹽,她今兒先給帶回來了。
且不說往後要來往運送鹽巴,就是那頭住了四五十號人,就是給他們送糧食過去,也不知道要走多少趟。
因此這路是要先修起來,不然每次隻能用馬匹馱,到底不如馬車方便。更何況這裡的山路也不是那種特彆陡峭的,完全可以效仿著當初他們在紫蘿山脈裡那樣,人在前麵修築出雛形,牛馬在後麵踩出樣子來。
挈炆也覺得仍舊按照這個方案來,畢竟還是那句話,人手不夠,牲畜來湊。
但想到這馬上到了五六月份後,就進入了雨季,那傾盆大雨隨時來,如果隻是泥路的話,怕是要衝得滿地的坑窪,到時候滿地的泥濘如何走?便道:“陳兄那邊的切石機,可是能做大的出來,到時候隨便弄些碎石來鋪著,也免得進入雨季後麻煩。”
周梨這才想起前兩日和陳慕說的事兒,不由得一拍腦門,“完了,我這真是忙昏了頭,竟然把這等大事都給忘記了。”
那日和陳慕說,馬上安排人去紫蘿山脈下一帶找那殘卷上記載著的礦產,可因一線峽的事情,完全給拋之腦後了。
一麵又同挈炆解釋,“他那頭一點金屬材料都沒了,怕是刀刃都沒有。算了,你先著手安排人將路的雛形修出來,我去找人探查礦產去,這切石機怕是要再多等一陣子。”說罷,隻同他又匆匆說了幾件要緊事情,兩人就各自分道揚鑣。
路過自家門口,周梨才想著進去一趟,卻隻見若素和阿榮帶著杜屏兒家的女兒同周天寶的兒子在院子裡,不見一個大人,連安之也沒有身影。
大家見了她都紛紛迎上來,周梨卻是疑惑,一把將最小的周書源給抱起來:“人都哪裡去了?”這天都黑了。
隻聽周若素回著,“姑姑和姑父去安置他們帶來的人,聽說衙門那邊有好多手續,見著小姨這樣忙,他們不好麻煩小姨,就自己去辦。姨婆和娘帶著月桂姨他們去城外一起整理水田,說白天太陽太大,乾不了多少,趁著現在有月亮又涼爽,多做一會兒。”
周梨聽得這話,心下好生愧疚,“都是怨我了,去忙了一線峽的事情,就給大家這頭忘記了,什麼都沒顧得上,還叫他們都沒能好好休息,便去跟著忙活。”又想著都在城裡住了幾年,不知道下田去可還能適應?
若素到底是大了,瞧出了周梨的擔憂,又見周梨也穿著也是下地的衣裳鞋子,“小姨,您自己都能去地裡,大家如何不能了?哪個能尊貴到哪裡去?倒是您這樣忙前忙後的,飯也不得好好吃,可叫姨婆和娘擔心得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