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洪流不同於青田門的洪澇,是裹挾著泥漿與碎石往下衝擊,又得勢於萬裡仙森濃厚的靈氣,遠非一般修士所能抵擋。
但李邀對上這險境,麵若冷玉,神情未變,旋即甩鞘劈向泥流,一道刺目雪亮的劍氣劃向渾濁水瀑,砰!
這一片泥流瞬間爆開,炸成了漫天雨花,李邀挽劍行雲流水,道道劍氣交錯縱橫,因為速度太快,揮斥而出的劍氣幾近織成一幕雪亮逼人的天網。
如同一根點燃的火折被丟進覆滿蓬草的柴堆,隻輕輕對泥流中紊亂的靈氣一擦,後滯的爆炸聲驚天動地,將向下猛灌的泥流被炸的倒掀上天,稀裡嘩啦散成了一場渾濁暴雨。
謝靈初次曆經險境,無論是對遮天泥流還是對李邀恐怖的實力,心下都異常震懾。
但一絲殘存的理智催動著她,在這緊要關頭抽出一疊翠綠的生木符,灌注大量靈氣,分射而出,生木符疾飛到一株株枯黑小草上,瞬間消融,化作一股濃綠的草木之氣。
草木之氣催動靈植生長,枯黑小草周圍光禿禿的地上,一瞬野草飛漲,灌木成叢,將它們牢牢護擁在內,擋掉了極大部分暴雨的侵砸。
剩下的一小部分,被草木過濾成涓涓細流,流入了被圈起的一小塊土壤。
雨勢下了一陣,很快變小,謝靈短時間榨乾體內大量靈氣,驟然虛弱,便從燈袋中掏出一瓶補氣丹,倒出五顆吃了下去。
靈氣從藥丸中化開,充沛的力量流遍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從虛弱的狀態中逐漸恢複了力氣。
她踉蹌著站起身,衣衫已濕透,正滴答答地往下流水,自己瞧見了,便從燈袋中抽出一張洗水符,碾碎。
符水化作一團晶瑩水流,被引著灌到她身上,將雜質洗滌帶走,揉作汙黑的又一團,嘩啦一聲,被謝靈甩到了地上的水塘中。
緊接著是烤火乾衣,謝靈如法炮製,抽出控火符,撕開一角,引出火焰,用它燃燒所散發出來的炙氣烘乾自己的衣服。
李邀坐在被泥流衝刷出來的一塊山岩上,一條胳膊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渾身衣衫也濕透了,卻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謝靈瞧見她,想到她剛才救了自己,便試著道:
“你隨身可有攜帶符籙?沒有的話我可以借你。”
說著,謝靈從燈袋裡抽了幾張洗水與控火符,灌注靈氣,使之遙遙飄飛過去。
李邀語氣冷淡,顯然不屑於這些小把戲:
“濕了就濕了,在野外還考究這些做什麼,墨跡。”
謝靈討了個沒趣,也不惱,總之這被救的人情她是受了,李邀既然不需要,她便不提了,人情就另找個機會再還回去。
而現下最讓人不得不關注的,還是這泥流山洪。
秘境之中顯然有禁製,此時已初露端倪。
謝靈總覺得這一切似曾相識,並且很快回憶起來,這和青田門中靈氣亂流的爆發極為相似。
但兩者有所區彆的是,青田門的靈氣亂流是無意識的,而這裡的天氣變幻是有意識的。
這顯然受禁製操控的一股意識,其用意並不難猜。
既然這秘境長滿了各種珍稀靈植,那禁製便是圍繞靈植的展開的,所以這泥流山洪的出現,為的就是摧毀靈植。
但也不儘是如此。
因為秦宜說過,這禁製是上古大能為了試煉闖進來的修士而設的。
既是為了試煉,那他設下的禁製就不可能奔著毀掉靈植去,而是為了給修士們設置障礙,讓他們必須經曆艱險,才能成功摘取靈植。
所以這飛華秘境的禁製法則其實很簡單。
隻需泥流山洪再來一次,謝靈就可以徹底確定,她作為闖入秘境的修士所要做的,便是在這泥流山洪的侵毀之下,將裕靈草儘可能拯救,庇護下來。
而若成功了,那這片裕靈草,就理所當然成為了她的囊中之物。
謝靈是靈植師,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種田,從詭譎變幻的糟糕天氣下庇護靈種。
她的思路在尋常的殺伐鬥爭中,幾乎沒有半分優勢可言。
但飛華秘境極為特殊,類似她這樣的靈植師一個下意識的想法,反而與開辟秘境的那位大能所想不謀而合。
這泥流山洪果真不是偶然,間隔了一段時間又席卷重來,而李邀不費吹灰之力,將它再度殺成了一片爆開的天雨。
謝靈的猜想得以驗證,但光憑她一人之力,壓根不可能通過試煉,所以便找上了李邀。
東之方位與北之方位同為一方巨擎,其中領頭的誅言閣與囚劍塚,向來勢同水火,而其下的仙門也各自看對麵不順眼,出門在外,多有擦槍走火,兵戎相見的鬥武場麵。
是以,兩方之間雖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卻也遠遠談不上和睦二字。
謝靈本是容法門盟下的一個小仙門弟子,理應與自己的盟友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