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燈袋中先抽出一條棉被的角,然後順滑拽出半張被子,厚重的被子裡塞的是風花棉,蓬軟又厚實,但拎起來神奇的很輕巧,很適合出門在外攜帶。
被子三條,褥子三條,接著是三個厚實的蕎麥布枕,有養眠寧心的作用。
謝靈還帶了蒲團,但這種凍死人不長命的深林寒夜,不光是她,她想秦宜跟苟旬怕是也沒那個心思打坐修煉。
鋪好被褥,安好枕頭,謝靈拿出一盞星籠草,在樹洞的內壁挖了個凹台,將它放上去當能照明的燈籠使。
星籠草的蕊如螢蟲,掩在垂柳綠葉下,呈晶亮之澤,照染的整個樹洞朦綠朦綠的。
其自帶的青芒味也祛散了挖樹洞弄出來的塵氣,沁的到處是清香。
秦宜跟苟旬三下五除二,洗洗切切煮煮,弄好了食材。
等謝靈出來,她們二人甚至已經洗乾淨衣衫,又烘乾了一遍,顯得麵貌清爽,終於能見人了。
謝靈先拿出一把鐵鍋,還有五顏六色的佐味料,灌注靈氣,將鍋控著懸在篝火之上。
等燒的灼燙,她倒油,放切好的月尖椒,爆炒十幾下,炒出火辣辣有如實質的氣味,又放入切成條狀的豬肉絲,接著翻炒。
同時加入鹽、生磨的辣椒粉、一點提鮮的醬油湯,一小勺祛腥的料酒,謝靈混合著爆炒升騰的火焰,將這多般滋味糅合在一起,並掐準豬肉絲剛剛熟透一會時,抬鍋倒菜。
一道辣椒小炒肉就這樣熱騰騰上桌了。
剩下的胡蘿卜炙牛腩,謝靈先拿出一個沙煲鍋,加水把胡蘿卜放進去煨煮,再把熟透切丁的牛腩放進鍋中,夾著一塊事先凍好的牛油慢火小煎。
等牛油的香氣散發出來,牛腩被煎的滋滋冒油,她從沙煲鍋中撈出煮的軟爛的胡蘿卜,放進去一起攪拌小炒,再倒進醇厚的醬油湯,加一些水,蓋上蓋子。
將牛腩悶煮的空閒時間裡,謝靈利用煮胡蘿卜的清甜水,倒進切好的小塊排骨肉,切片白生的冬瓜,這次就隻加一點點鹽提鮮,其他什麼都不必再放。
餘下的當口,謝靈從燈袋中掏出一瓢子雲流稻,淘洗乾淨,加水放進鍋子,控著漂浮在篝火的最上方,開始煮飯。
這三樣之中,米飯率先煮熟,接著是煨的軟爛的胡蘿卜炙牛腩,再最後是小火慢燉的冬瓜排骨湯。
秦宜聞著空氣中又香又辣的豬肉味兒,早就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拿碗盛飯,一人一碗,她兩碗,然後分筷子,菜還沒端齊,她一筷子夾滿辣椒炒肉,送進了嘴裡。
炒肉事先用料酒醃製過,嫩的彈牙,多咀嚼兩口也不老勁,反而越咀越嫩還香辣,讓人食指大動。
秦宜嘴巴有點辣,但上癮,立刻又夾了一筷子辣椒炒肉,一團米飯塞進嘴巴,配合起來吃,更覺得鹹香適宜,辣味生津。
胡蘿卜炙牛腩端上來,她連忙夾了一筷大的,塞進嘴巴,牛腩被油脂煎過,比單純的煮多了一股油滋滋的香氣,肉又軟爛,入口即化,後一口的胡蘿卜更是一抿就能化開,吃起來甜絲絲的,像煮熟的南瓜肉。
秦宜兩個都喜歡,筷子揮舞的像歡快忙碌的蒼蠅。
一旁的苟旬慢條斯理,想吃辣椒炒肉,又想吃胡蘿卜炙牛腩,卻被她次次截胡,忍著皮笑肉不笑,找準時機,一筷子拍掉了她夾在半空的牛腩。
秦宜眉毛一擰,沒好氣地質問苟旬:“你吃你的,把我肉拍掉地上乾什麼?”
苟旬冷笑一聲:“你說乾什麼?肉都給你吃了,我們吃什麼?”
謝靈見兩個人又要起衝突,先一步把暴躁的火苗摁滅:
“彆鬨彆鬨,鍋裡還有的是,你們一人再吃兩碗都是夠的。”
說著,她把兩菜一湯都加滿,順便拿出新的碗筷跟食盒,多盛了一份,打算給李邀留著。
秦宜嘴裡一會就塞的鼓鼓囊囊的,見謝靈多裝了一份放進食盒,便口齒不清道:
“怎麼你現在不餓?要留到晚上當夜宵?”
謝靈否認,道:
“這是給李邀的,她救了我,我理當還清人情,這隻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秦宜聽謝靈提到李邀,忽然有點戰瑟,勸她道:
“她可是金丹修士,早就辟穀了,想來……應該不會貪這一口熱食的。”
苟旬也讚同,喝了一口淡卻極鮮美的冬瓜排骨湯,雙手捂住溫熱的碗身,取暖道:
“從被傳送到這裡,我與師長就已聯絡不上了,這肯定是秘境禁製所限,眼下秘境不知多久才能通關,與其浪費給李邀這種辟穀修士,不如將她這一份的吃食留著,也好省一些消耗。”
謝靈自不會浪費這些吃食,如果李邀遲遲不來取,她的確是要留著跟秦宜苟旬二人一同分吃的。
這是兩全之策。
但從始至終都一片寂靜的漆夜,當苟旬一句話音落下,那頭便淡淡地接住了,語氣沾了寒夜的冷氣,聽起來不覺涼颼颼的:
“吃食給我,原來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