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門彆的沒有,要清靜又僻靜無人的屋子,隻簡單打掃一下,就能掃出好幾間。
謝靈著徒生去清掃,因隨木真人信中沒有彆的要求,就沒有添置一些其他的東西。
又過了十餘天,隨木真人來了。
她著一身深青道服,通身簡樸,不掛墜飾物,隻發間插了一隻木簪。
第一天過來,隨木真人吩咐負責接待的孫洛霖準備一些教學用物:
有一大堆空的花盆,有一些最常見的靈種,還有幾方矮桌,幾個蒲團。
教學地點就在一顆歪垂老樹下找了一塊空地,深綠色的樹影沙沙作響時,一大片輕輕遊曳的陰影,覆蓋著排列整齊的幾排矮桌,就是一方露天學堂了。
青田門徒生們向來散漫自由慣了,自從入了仙門,還從沒有接受過正經的道法教授。
他們完全是靠對侍草決的理解,自行學習的。
也幸好侍草決不是什麼晦澀難懂的功決,反之,用它入門十分簡單,快速,但更深的東西,就要憑個人領悟能力了。
隨木抬手輕拂,淡淡草木之氣如風揚起,使桌子上的靈種漂浮了起來。
她伸出食指,一點,其中一顆像黑瓜子一樣的靈種,偏飛了出去,繞著在場徒生們轉了一圈:
“這是清明草,黃級四品,隻需三日澆一次水,便可一落成叢,二落成灌,三落覆地,焚其葉可驅逐蚊蟲鼠蟻,若製成香泥丸子則效果更烈。”
隨木語氣穩而平淡,說完,便對徒生們拋出一個發散性的提問:
“這是書中記載的清明草來曆用處,現在我問你們,若撇開這些,它可還有彆的種法,彆的用處?”
徒生們被她這不走尋常路的問法一下問住了。
正常來說,不是隻要牢記靈植的來曆,用處,侍弄之法就行了嗎?
這是徒生們的固定思維。
拋開書籍上所有的,他們還真沒針對性地想過,用書本上不曾記載的法子來種靈植。
但初入仙門,他們肚裡所學不多,半桶水晃蕩的時候,倒是有瞎種過一些花花草草。
譬如來了興致,就自作多情給仙花多澆水,一日三次不夠,要一日五六次,天天嗬護著,結果不到三日花就腐敗了。
又譬如靈草喜寒,卻天天給它擺在屋子裡,一有風吹雨打就關窗,連一片葉子都舍不得被吹壞了,但不到半月靈草就像被蟲噬了般,綠葉發黃萎軟,還蛀了好幾個洞。
經過一開始的教訓,徒生們後來才學乖,一定要規規矩矩,按照書籍上的侍弄之法來操作,否則隻會把靈植養死一盆又一盆。
可這隨木真人竟讓他們自己想其他的種法去種靈植,這不是為難他們嗎?
萬事萬物都有其自成一脈的道路,他們總不能違反靈植的生長規律吧?
謝靈微微沉思,她也不懂這隨木真人是何意,但肯定不是他們字麵理解上的意思。
見徒生們無一人應答,隨木真人也不賣關子,娓娓道:
“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水土尚在,而氣候的變化、水土的質地改變,就能讓橘變為枳。”
“我所要說的,並非你們所理解的那樣,直接改動橘賴以為生的水土,而是在靈植能存活的基礎上,適度改變它所處的氣候與水土質地,此為彆的種法。”
眾人一臉豁然開朗。
琉心這次懂了,便積極應答道:
“那意思就是說,這株清明草原本適應三日澆一次水,但兩日澆一次水它也能活,四日澆一次水也一樣,隻不過不如三日一次來得對清明草好。”
隨木臉上露出一絲讚許,道:
“就是如此,這隻是加減的改變,還可以添或去一些你們能想到的清明草能適應的肥料,肥料不拘什麼,也不用怕損害清明草的藥性,重要的是,有失必有得,若能通過損失一些清明草的藥性換來一些異生的效果,那便是值的。”
謝靈經這一番話,陷入了片刻深思。
這段時間,她為了維持北方仙門那邊的生意,除開聘請隨木,為徒生們精進侍弄靈植的技藝,自己也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更進一步發展這樁生意。
做生意這一行,賣的東西自然是要客人喜歡,滿意才行,若想長久做下去,又最好是日常所需的。
謝靈對這一點深有體悟,所以在人間時最常做的就是各式小營生。
而北方仙門這邊,要想投其所好,謝靈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那荒山峻嶺,寸草不生的景象,與她曾聽過的徒生抱怨,他們嫌棄這裡到處光禿禿的,就是有草,也因為環境惡劣,而長得極不美觀。
所以謝靈一開始才認定,花草買賣個擺在明麵上的商機,但往深了想,再好的花花草草,在水土不服的北方也不易長久,就算悉心養護,萎敗也是預料之中。
但如果,它們習慣,並且能適應那裡的水土呢?
謝靈從自我思緒中脫離出來,正逢隨木一人派發了一株清明草的種子,讓他們各自種出一株,用料不拘,但必須與一般的清明草有所區彆,這課業才能算是圓滿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