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穢靈魔披著薄孝麻布, 看起來跟上次那位外表一模一樣,青冥有些弄不清了,便疑問道:
“您是上次那位?”
穢靈魔是特意揀了大清早來的, 它本以為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魔族來,但洞窟口竟然如此鬨哄哄的, 便令它一下望而生畏。
而青冥的一聲詢問, 頓時喚回了它的心意,它猶豫了一會, 小聲開口道:
“不是, 我是她的親族, 我是……穢靈魔。”
一句說到最後三個字, 她的聲音虛弱地都快聽不見了。
青冥哦了一聲,蛙眼緊跟著發亮起來,心裡美滋滋一片:
是回頭客呀~
而且還不止一位,是整個穢靈魔族的回頭客~
她忍不住諂媚起來, 邀起一隻蛙蹼,恭恭敬敬請魔進洞窟:
“我記得她的,您請進, 我們這兒休息室已經弄好了,您要是怕見到其他魔族, 就隨我來~”
穢靈魔被說中心事,有點措不及防,十分羞靦地跟著青冥進了休息室。
走進休息室, 穢靈魔見到一間一間用綠卷葉藻隔開的等候區,不禁被這新奇的一幕驚訝出聲:
“這裡,竟、竟然……可以這樣?”
青冥不禁得意起來:
“是呀,您要是不累, 就坐下稍等,要是累了,就在躺椅上休息一會。如果餓了,也可以叫藥童過來,我們可以提供一些點心茶水供您填飽肚子。”
穢靈魔被她越說越驚訝,後麵直接變成了受寵若驚,連忙退卻:
“不不不、我、我還是走吧,實在抱歉,叨擾了!”
走進巫藥鋪的魔客,青冥哪能讓它再離開,她眼疾手快抓住穢靈魔的麻布,然後往前一蹦,攔在了穢靈魔的正前方,道:
“這是每一位魔族都有的待遇,您不必驚慌,隨我來吧!”
穢靈魔逃跑的出路被堵住,一下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兩廂為難之下,被逼著果斷了一次,隻得磕磕巴巴道:
“那、那好,好吧。”
好不容易將她送到一間等候區裡,旁邊巨兔魔又開始鬨騰:
“魔呢魔呢?!都哪兒去了?!巫藥還要熬到什麼時候啊?!”
青冥頓時覺得頭大,又蹦躂著跨過大半個洞窟,趕去催謝靈的巫藥。
幸好謝靈手腳快,一劑祛寒的醒鼻鍋子湯很快熬好,另加一劑治胃痛的暖肚橙橙水也準備妥當。
一旁的昭燕熱水也燒好了,便舀起一勺,先將粗陶碗底燙的刺啦一聲,然後呼嚕嚕——傾泉一樣高瀉進粗陶碗裡,水蒸湯氣一下被刺激得彌漫開來,將周遭魔氣都灼的熱燙熏眼,霧蒙如海。
昭燕將兩碗巫藥依次擺放到木盤上,熱水那一碗撒了些海鹽,先晾涼著,然後便急匆匆去了休息室。
謝靈聽青冥說又來了一位病患,還是穢靈魔,便也跟去了休息室。
掀開厚實微肉的綠卷葉藻,謝靈走進來,見穢靈魔還站在等候區的角落裡,便招呼她坐下:
“您坐。”
說著,謝靈帶頭坐在木桌的另外一側。
穢靈魔忐忑不安,慢吞吞飄了過來,沿著椅沿坐下。
謝靈溫聲問道:
“不知您是得了什麼病?”
穢靈魔聞言,連忙否認,解釋道:
“不不、不是我得病,是我的……我、我認識的一位魔族得病了,我很著急,就替它來問一問。”
穢靈魔撒謊了,但她是因為窘迫而撒謊,因為它們穢靈魔族一向被避之不及,是不可能與其他魔族交好的。
如果她剛才說了那是一位朋友,肯定會被謝靈暗中恥笑,所以她寧願不承認,改口隻說是認識。
但其實,那是她的一位摯友。
她的摯友生病了。
謝靈並未探究她話中的遮掩之意,隻是順著問道:
“你認識的那位魔族,得的是什麼病?”
穢靈魔沉頓了一會,嘗試著嚴肅,又很不確信地道:
“是一種魂症。它本來是個很溫柔的人,也很開朗,但最近脾氣有幾次變得很暴躁,還總跟我傾訴說時常會沮喪,一個魔的時候總是摔打東西,晚上也總會痛哭,我們穢靈魔族一向敏感,在控製不住沮喪這一點上,跟它是一樣的。”
“我也經常聽我的親族說,生氣,有時候往往不是生氣,沮喪也一樣,它們是一種如影隨形的魂症,那是病,如果放任置之不診治,會比更實際的病症還要嚴重,甚至,危及性命。”
“所以,我很擔心我認識的那位魔族,但它又不肯來巫藥鋪,所以我隻好自作主張來問一問。”
謝靈聽著對方的情況很糟糕,便微微蹙眉,繼續問下去:
“還有彆的了嗎?”
穢靈魔搖搖頭,晃的麻布如水波浮動:
“沒有了。”
謝靈聽到這句話,心中立刻鬆了一口氣,因為如果隻有以上症狀,她還能應付的來,若再嚴重一些,就隻能去找山嵐來治了。
而且山嵐也不一定能治好,因為穢靈魔所描述的症狀一嚴重起來,就跟濕腐症一樣,都是極難診治的第三類病症,叫做躁妄症。
那位魔族的病情顯然已經到了第二類,就是短時間的壓心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