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年來,每日都起早貪黑地忙碌,的確從未想過以後要做什麼,隻知道她唯有雜役是做的得心應手的。
院內人見她看著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實則什麼也不懂,便不繼續問她了,轉而道:
“那便以後再想,現在你隨我進來瞧一瞧院內吧,若是滿意,咱們明日就去鎮府找一位鎮輔做見證,簽下聘工契書。”
謝靈被喚回了神,一口答應:
“好。”
一走進旅院,入目便是一地稀疏枯黃的草葉,院角的幾株桃樹早落儘了果葉,樹冠上寥寥殘存的幾簇樹枝,褐沉枯瘦地靜佇在半空,為這院落平添了幾分冬日的蕭索之氣。
院內人,即是院主,領著她往裡的同時,介紹了自己一番:
“我叫卓瑛,本不是這藕河鎮的土著女子,是十年前想去京都闖蕩,途中路過藕河鎮的京漂,當時我也像現在的京漂一樣在藕河鎮住了一陣子,後才決定留下來,開了這家旅院。”
謝靈聽著,也自報了姓名,卓瑛是個爽快人,便讓她不拘什麼阿姊的稱呼,道:
“那我以後就叫你謝靈了,你也喚我卓瑛便是。”
卓瑛沿著院中鋪設的一條青石板路,帶謝靈來到了第一間房屋,這是與廚房合並在一處的屋子,跟其他房屋相比起來小了一圈:
“這是平日雜役住的屋子,雖然看起來小了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一應日用雜物都不缺,你要是住進來,也無需再添置什麼了。”
卓瑛說著,一左一右,伸手推開了這間屋子的對門,厚重的門板被嘎吱——嘎吱推開,露出了內裡的一眾家當擺設:
最當頭映入謝靈眼簾的,是一副半舊不新的桌椅。
木桌與椅子因為使用太久,表麵磨損了一層,已褪去原本的漆棗色,被一層明透的漿色裹住,看起來反而更光滑可鑒了。
放在木桌靠牆一側的茶盞卻是嶄新的一套。其款式是藕河巷茶攤上常見的胖壺海盞,若用胖壺倒上滿滿一海盞灌下肚,即刻就能解渴,茶壺與杯盞的用料也是簡簡單單的粗白陶,連個尋常的畫樣兒都不琢。
“初夏那場水災,把我的旅院直接衝塌了,這幾個屋子裡的茶壺杯盞、瓶瓶罐罐一隻都沒能逃得過去、全給碎成瓷渣了,但好在有一兩間的桌椅,床鋪和櫃子都完好無損,我給撿了回來清洗,拚拚湊湊又能用上好幾年。”
謝靈聽到卓瑛的抱怨,目光不自覺向屋裡環掃了一圈。
隻見被安置在側內的一方木床,雖和桌椅一樣半舊不新,但很寬敞,足夠兩人合躺,依牆的櫃子比一人稍高,看起來也能裝下不少雜物,而與木床正對的是一扇矮窗,現下是半開的,從外傾泄進來的一片冬光,浸著絲絲寒氣,將屋內四下映照的亮堂堂,連空氣裡不斷遊動的光塵都清晰可見,這一眼瞧過去,便是一個可以安心落腳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