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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裡。
隋炘的待遇還算好的,有熱茶，還有一盤甜品。
負責審問她的人是王肆跟陳霄，再加上分析部的兩個人。
一個中級分析師,一個低級分析師。
四個人，形成對應的平衡，以確保信息不會因為個彆人的心思而被延誤。
隋炘自然認識這兩個分析師。
蔣武跟秦美玲。
前者算是她以前的上司之一，後者則是同事,以前跟她關係還行。
秦美玲看了看她,體貼道：“隋炘,你怎麼現在搞成這樣？一身的傷，我們都可擔心你了，不過你也不用多擔心,你交代完一些信息,就可以恢複職位了吧，繼續回我們分析部工作。”
隋炘扯扯嘴角,感激道：“謝謝大家關心，理論上，按照公司規定,我出完這次任務,好像可以補貼考核成績，直接升職成中級分析師了，好像沒法跟你們一起玩了，畢竟職位有彆。”
你瞧瞧她這副嘴臉,真不是我們部門的分析師群體都不喜歡她。
當然了,以前的隋炘也沒怎麼說話，現在不過是這群分析師都聽說了她此前提過的林歲....他們心裡慌了，就在此為自己往日言行跟惡意找理由。
人心麼,素來圓滑。
但她真的不給臉。
秦美玲：“.....”
王肆暗暗鬆一口氣：謝天謝地，她沒提去努爾維斯。
蔣武對這種蠅營狗苟不感興趣，畢竟能混上中級分析師，腦容量大且善於整理信息，他看向隋炘，開始詢問。
事無巨細。
反反複複詢問，各種設套。
且前麵她回答了，後麵半個小時後，他忽然又回頭問他之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是怎麼回事。
就是在大量的信息中甄彆她的真話假話，已經削弱她的思維，讓她進入疲憊的狀態，拿捏她的心理素質....
長達五小時的高壓審問終於結束。
隋炘早已滿頭大汗，蒼白著臉，吃完了第19盤糕點。
沒錯，她每次壓力大時都想要點吃的，不給她就不說了。
本來蔣武還想逼一下她，結果這人真的不說了，沒辦法，隻能給點吃的。
厚厚一摞資料拿出辦公室，疲憊的王肆看向他，蔣武癟癟嘴，淡淡道：“目前看沒什麼問題，她本來就是分析師，善於分析數據，前頭思維很清晰，基本跟你們此前從紅眼那些人得到的信息差不多，後麵變得虛弱，思維也有些亂，但這是正常的，她不亂才不對勁.....”
王肆：“其實，總覺得我們不是在審問她。”
蔣武；“嗯？”
王肆：“感覺在喂豬。”
蔣武眼底微閃，一邊翻著資料，一邊隨口問，“她這樣也沒啥稀奇，扔給實驗室那邊做人體解析，看看她這種被紅災影響後沒有變異的人是什麼情況，也沒什麼可惜
的，為什麼還要這麼客氣對待？”
王肆看了他一眼，“何必明知故問，林歲，誰敢得罪？她後麵可不隻是研究室。”
當他們這些M城的就針對努爾維斯總部那邊的明爭暗鬥沒點敏銳度嗎？
林歲後麵不僅有第三實驗室，有分析部的核心高層人脈，還有天璽三巨頭氏族之一卡洛爾家族當前最有優勢的大公子，實在不可小覷。
蔣武：“我問的是她本身有什麼稀奇。”
王肆知道這人背後是受誰指使來探查消息的，他其實也不願意得罪伊恩，畢竟誰知道這位少爺什麼時候能回總部呢。
“稀奇，彆的談不上....特彆聰明吧，還有總覺得她很善於洞察跟分析，bo5第一個發生變故且爆炸的駐地，她是在自爆後唯一的幸存者，等於說現場情況，她掌握的信息比簡司野這些人多，最重要的是，她身上似乎沒有蟲子。”
蔣武若有所思，“經曆過紅災，又沒有蟲子？還沒死....”
的確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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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知道這件事後，手指夾著雪茄敲在煙灰缸上，看著蔣武問：“發給你的那些數據跟信息看完了？你怎麼看？”
分析師，自然有分析師的專業技能。
蔣武道：“經過分析，我認為她大概率不是變異人，如果她是，就必然是那個躲藏起來的頭盔殺手，可一旦她是頭盔殺手，就必然具備很強大的變形或者隱身能力才能完成一係列的操作，那麼，具備這種能力的她，一開始就不可能受困於紅眼，老早就可以逃走了，因為變異人的恢複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她不需要耗好幾天在裡麵。”
伊恩若有所思，提出了一個可能：“那如果是她提前察覺到深紅區被封鎖，她自知沒有能力逃出去，所以故意偽裝不是異能者，再借由飛行組逃出來呢？”
蔣武：“那矛盾就更大了，首先剛剛已經結束了對吳沙海的測試，他判斷變異人的精準程度基本百分百，假如隋炘是變異人，卻能規避吳沙海的透視，那說明她的級彆肯定比他高或者克製他的能力，這種情況下，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封鎖，直接就可以逃出去了，何必冒險被抓到分公司？其次就是她的身體情況很不好，槍傷一直沒有痊愈，且炎症很嚴重，這對於異能者也是不可抗性的傷勢——那個頭盔殺手利用音律擊殺了布魯斯，肯定拿到了布魯斯的基因碎片，服用它後基本可以短時間內就恢複傷勢。”
的確，這點差點忘了。
“所以，綜合分析，隋炘是變異人的這個假設屬於能力、動機跟行為相互矛盾，不符合邏輯。”
“那就基於她不是變異人.....林歲助理還對她這麼感興趣，要麼是因為認為隋炘足夠聰明，符合她對某方麵的需求，要麼就是她察覺到了隋炘在事發現場見識到了某些秘密，認為她對變異項目有所助益，想要拿捏在手裡，所以故意表態保護後者，為的是讓隋炘服從她，這是一種馴化的過程。”
“而且我反複查看了這些口供
，發現她一直對紅災跟蟲子的事有點規避的心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味強調她當時昏迷，不知道任何事，但她的思維進度已經一些不怕得罪吳沙海等人的行為顯示她早已揣測到公司對變異人的打算，說明她對這件事的了解程度很深——比如，她也許默認變異人是可以製造的。”
這就說明她知道一些秘密，關於變異必要條件的秘密。
伊恩點點頭，手指敲擊了下地麵，“那你認為，她對我有危險嗎？”
蔣武皺眉，意識到了伊恩的心思，他說：“我不支持，因為任何小的風險都算是風險。”
伊恩擺擺手，“你隻說你的分析。”
蔣武隻能拿出另一份報告。
“審訊室按照您的吩咐提前安裝了生物能量信號探測儀，根據探測，在場王肆的能量探測最強，但她的最弱。”
“這是影像圖。”
伊恩掃了一眼就確定了，“不是門徒，不是變異人，普通人，還有重傷在身，現在，應該是她很虛弱的時候.....但她又知道一些秘密。”
“那麼，把她安排過來，但不要讓人知道，你能辦到吧。”
蔣武皺眉，但還是低頭應下了。
他沒得拒絕，哪怕很可能得罪林歲，但伊恩才是他的上司。
且假設伊恩能提前從隋炘身上拿到關鍵信息，主導了這個變異項目，他也能從中漁利，沒準可以一起上升到總部。
那就真的是平步青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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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之後，其實隋炘不算被關在牢獄裡，因為之前也說了，非階下囚，非牢飯，又沒在直播間裡麵表露出叛逃公司的言行，挑不出錯來，然而，要暗地裡處理掉也不是難事。
主觀上隨高層掌握生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E級身份，沒有背景，公司培養起來的，就等於是公司名下的附屬產品，要怎麼處理真的由不得她自己。
所以，她沒進監牢是因為林歲，進了比監牢還恐怖的特殊關押房間，也是因為林歲。
此刻，隋炘一走進這個看起來裝修很高檔，有大床有洗手間，還有毛毯等物乍一看跟五星級酒店包房的房間，她就知道這是天璽內部用來關押重要特殊人員的地方——不用虐待，以後可能有用，沒準會被重用，但前提是不能讓其逃走。
沒錯，這個房間的安保水平比B05駐地大門的防禦強度都高，攻不破，且沒啥縫隙。
彆說變蜘蛛蟲子了，就是變成蚊子都出不去，門縫都不帶縫隙的感覺。
“這想逃出去彆說變蚊子了，得變單細胞吧。”
隋炘心裡暗暗鬱悶，又看了下房間內不起眼的角落裡的監控眼。
哼！
還監視她！
這個林歲真的比狐狸精還精，真是白瞎了她的一副仙子好樣貌。
隋炘憤憤，但也不是很擔心。
林歲這狐狸精這麼重視她，隻能說明這女的專業水平過硬，對她有十足
的戒心，就算最後發現她是變異人，估計也會拿捏在手裡，真把她帶去努爾維斯，雖然對她而言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有風險，好歹人家不會直接殺她。
有價值，才有存活的必要。
隻要能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這是隋炘的最差預判，但當前，她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能出去了——如果她判斷的那個伊恩跟萊恩以及林歲這些人的關係沒錯，且對伊恩的了解也沒錯，那麼這位競爭失敗卻又有野心且對女人天然傲慢輕視的少爺很快就會派人來帶走她。
“從職位跟前景上看，總部來的林歲肯定高於伊恩，但伊恩是卡洛爾家族的子嗣，是財團三巨頭氏族其中一員，相當於皇親國戚，M城分公司這邊注定會更偏向他，畢竟得罪後者的風險更大，所以....就看卡洛爾氏族的牌麵到底多大了。”
“反正王肆這些人肯定不會阻止，哼，一群討厭鬼。”
隋炘第一次覺得伊恩這個少爺沒那麼討厭。
前提是他得出手。
反正誘餌她已經下了。
隋炘憊懶，很快懶蟲一樣扒著床鋪躺下，但過了一會又爬起來，把桌子上的一盤糕點端過去吃。
吃完才躺下。
沒皮沒臉沒心沒肺的小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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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炘再次見到蔣武的時候，蔣武已經從看守部的醫生這得知前者已經發燒了。
高燒39度。
炎症發作了。
“知道了，我帶她去治療。”
醫生錯愕，他們這裡就能治療啊，為什麼要帶出去？
“恐怕不太行，她關押的這個房間已經被下了命令.....要等總部的人過來提調安排，暫時不在變異人處置規章內。”
蔣武微笑，拿出了伊恩的調令單子。
醫生皺眉，眼神閃爍後，隻能委婉道：“統戰部那邊能過，我這邊也肯定服從命令。”
“會過的。”
“.....”
醫生無奈，在條子上簽了，他們沒法拒絕。
因為蔣武說要帶她去高層那邊服務的核心醫療室，那邊有特效藥。
正好她身體的確有問題，章程上的確也沒啥問題，反正扯皮起來也是那位總部的林助跟伊恩少爺的事。
他們這些小炮灰能說啥？
於是隋炘被調走了。
相應的，王肆自然能得知這件事，但他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呢？
他很清楚一件事——最初隋炘被調往駐地b05區的命令是他下的，而且隋炘一定很清楚這件事。當時他隨口吩咐，當給伊恩麵子，如拿捏螻蟻生死，如今若是這螻蟻能飛升到林歲身邊，那危險的是誰呢？
可不止伊恩。
還有他王肆。
所以彆看他路上客氣，其實心裡早在盤算處理掉隋炘，正好現在不用他動手，借刀殺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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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躺在擔架上，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蔣武還把白布往隋炘臉上蓋。
乍一看就跟送死屍去太平間似得。
推擔架的醫師跟被推的隋炘：“......”
不過他們路過了一個綜合茶水間，這邊不少人在這休息，也在關注著前線消息。
此時茶水間氣氛相當沉悶，因為消息如下。
“C05區全軍覆沒，現在隻留守邊緣地帶，繼續封鎖。”
“艸，這麼厲害？那邊怎麼回事？”
“人多，那邊的變異人特彆多，很強。”
“C09呢？那個單本溪不是還在C09？他突圍了嗎？”
“他已經屠掉了整個C09封鎖線！”
隋炘甚至感覺到了蔣武的呼吸都不穩了。
果然，如她預判，前線那些變異人的能力開始發作了。
前期變異人的等級是最好提升的，實力進步也是最快的，因為從最初的不適應跟不了解到幾天中的亡命廝殺，隻會如同大浪淘沙一樣讓強大的變異人迅速成長，一旦這些人抱團，在本來就具備天險條件的遺跡區就是極有優勢的。
這些想要圍剿追捕他們的勢力最終會吃下慘痛的教訓，最後....必然增兵！
隋炘預判那四位斬馬兵應該會被調派。
蔣武滿腹心思，越發覺得變異這個項目實在太大了，它肯定關聯了今後的世界格局，如果他跟伊恩從此獲益，那....
蔣武心思熱烈，甚至出手幫忙一起推車。
路過的人感覺到擔架刷得從邊上過，差點撞上他，端著飯碗的他納悶嘀咕了一句，“誰家死屍上趕著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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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索爾等人已經被強行控製束縛在冰冷的實驗台上。
索爾本來已經認命了，覺得死在實驗中就當是一場敗局的下場，本來混他們這一行，自他見過自家父親對那些難民以及對那些無辜商旅的殘暴行徑，他就意識到這條路注定充滿罪惡，而罪惡的下場一般不是被消滅，就是被更大的罪惡吞噬。
但是！
他沒想到天璽殘忍如斯。
“竟連麻醉劑都不想用？”被脫掉上衣的他任由冰冷的金屬帶固定胸膛跟腰部，看著上麵各種儀器支架上的針管，各種液體顏色千奇百怪的，還有罐子裡麵裝著活躍的蟲子。
他這話是對著麵容冷酷的醫師說的。
醫師微微一笑，“彆怨恨，你們的特彆在於是門徒，具備強大的身體素質，同樣，活體的優勢在於細胞活躍性，但當今有人認為變異可能也跟人類尅意誌有關——起碼很多生物，比如第一代紅災中變異的那些生物，它們大多數是基因跟身體變化，且無法收複控製，隻能算是物種畸變，隻有這次紅災之下的人類變異才真正具備基因進化的程序式——可控，提升，先進。”
“所以，為了人類，請你們堅持。”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索
爾不說話了，閉上眼，感受著諸多針管活生生插入體內釋放液體的疼痛+冰涼+灼熱等複雜感覺，他本以為自己會為自己作為活人跟正常人類最後時間而去緬懷過往，這是人之常情，甚至會懷念骨子裡並不熱愛的父親兄弟，以及年幼時曾窺見的、被莫斯殺死的那位美麗婦人，美麗的女難民，她慘死的樣子沒有比其他女難民高貴到哪裡去。
很久以後才知道那是他的生母。
年少時或許憤慨厭憎，內心藏了憎恨，等再大一些，蟄伏著等著取代那個老東西，日子久了，發現自己越來越像後者。
這個世界真可怕。
人人都在變。
每個人都在撒謊....撒謊啊.....他的念頭突然從脆弱無助的婦人轉移到了另一個人影。
奇怪地想起了那個蒼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