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個人穿著厚重的袍子回到自己的住所，那是一棟屋子的一樓靠巷側麵小屋，走進巷子的時候，他的袍子被一個饑餓的難民拽住了。
“先生，給點吃的吧，行行好....”
昏暗中，袖子下的手動了動。
難民就倒下了，腦殼裂開，七竅流血。
不一會，他推開門，拉了邊上的燈線，逼仄的小屋當即亮堂起來，他進去脫下外套，剛要拉上門，忽然發現橘色燈光照耀下，屋內小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對方撐著桌子，一身黑袍，眉眼籠在帽子下麵。
“關門，有事談。”
他想跑，但是理智告訴他跑不了。
他認出了對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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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了。
男子低聲說：“聯邦於深藍區物資供應指揮部部長，官高權重，秦大人這樣的人物深夜來找我這個無業遊民，是有什麼事嗎？”
秦書拉下帽子，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斯文道：“這上麵是你真正的身份，連你一天上幾次廁所都記錄著呢，我就不贅述解釋你不是無業遊民了吧。”
“深藍區航海士聯盟三大海盜船魯邦號副船長，李傑克。”
李傑克牙根有點緊，訕笑，“我們這種卑賤的海上勞工，也配秦大人親自來抓嗎？”
他不是留白級，但素來有強大的探查情報的功夫，而且有一手偷盜的本事，對魯邦號貢獻不小，所以有地位，但論戰力真的不太行。
所以他不敢硬來。
秦書撐著下巴，“其實你是搞情報的，應當知道自己既然不配我來抓你，自然是有事要你去做。”
李傑克眼底暗閃：“比如？”
秦書：“替我搶一個東西，事成之後，東西給我，我會給你們2000萬LB。”
這個價格可以算是超高了。
彆看隋炘動輒吃掉的東西價值幾百萬上千萬，其實都是吃，而非轉賣，實則她窮得叮當響，而她也很清楚黑市上這些航海士跟清道夫的辦事價格，幾百萬的已是高價，上千萬起的就是大買賣了。
這年頭，人力跟人命不值錢。
真正值錢的是資源。
當然，變異人除外。
李傑克喉嚨微微蠕動，謹慎道：“為何秦大人你不去找清道夫呢？”
“清道夫會黑吃黑，彆跟我說你們航海士不知道這種事。”秦書冷漠道。
李傑克微笑：“清道夫可是有口皆碑，這種事很少的。”
秦書：“重要的不是他會不會辦這種事，而是他們有沒有能力做成這種事——他們來了好一批人，且跟托爾德有所勾連，
最近徹查貨船運輸細節，彆跟我說你們這些航海士一無所知，若是如此，也難怪一直被清道夫壓著了。”
簡而言之就是清道夫太強，而航海士海盜團體正好。
有點打臉了哈。
可李傑克不覺得惱怒，反而覺得這種理由靠譜，且內心也是震動：清道夫上島了？
“難怪今天檢查這麼嚴格，還以為是暴風雨期怕我們航海士搶劫。”
“也對，您辦這種事，將來若是被清道夫黑吃黑，又不敢滿天下宣揚，隻能吃下苦果，這麼一來，找我們魯邦號反而合適，不如您說下是什麼買賣。”
接著秦書把那艘船的位置說了，“我隻要那個船老大保護著的那個箱子，箱子到手，你我立刻在這個位置交易.....”
“我會拿一個不計身份跟密碼的維京公開賬戶卡跟你交易，你們可以當場驗卡。”
李傑克謹慎了，“我需要知道這些人的實力。”
秦書：“至少三個留白級，但不會超過四個。”
李傑克臉頰抽動，“這個太強了，我們搞不定！我們需要提價.....”
秦書：“看來你們比我想的弱，那就算了，我換下一家聊聊，不過你知道了秘密，那就......”
李傑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扣住了脖子，下一秒差點被捏斷喉骨。
“可以，可以，就這個價！我們船可以辦到！我們魯邦最擅長用毒，您應該是知道的，他們強沒事，我們用毒就可以....”
李傑克差點嚇尿，秦書這才鬆開手，矜持又優雅，帶著幾分讀書人的書卷氣，“得罪了。”
李傑克內心唾罵，表麵敬畏，“大人真是強大，人中龍鳳....今日長見識了，您放心，我等下就去跟我們魯邦老大聯係....這事可以辦，您信我，其實更危險的買賣我們以前也辦過，彆說四個留白，就是開鋒境的高手在我們手底下也吃過虧，不然我們魯邦也不會橫行海上，在清道夫手下還能生存。”
秦書對此不置可否，“現在就聯係，彆耽誤我時間。”
李傑克尷尬，隻能點頭應下，一邊拿出通訊器，從裡麵一大堆的號碼中找出一個，但沒有撥通，而是進入對方號碼下麵附帶的私人賬戶網頁，進入一個聊天頻道。
還有密碼。
做賊的，防範心是真的強。
他輸入了一行文字：在嗎？哥哥，在不在啊，弟弟要話跟你說。
這聯係詞騷裡騷氣的。
秦書：“你們就通過這種文字聯係？不怕有人偽裝嗎？”
李傑克：“重要事情還是會視頻的，等下就....”
下一秒，視頻果然彈出，但也是同一瞬間，正伸出手要去確定視頻的李傑克太陽穴被一根尖刺刺入，毒液輸入，瞬間不流一滴血就讓毒素入腦。
暴斃。
身體直接軟下，秦書掌心收回尖刺，抓著他的脖子，自身麵容變化，轉瞬從“秦書”變回隋炘，又從隋炘改變.
...變成了李傑克。
當視頻被確定的時候，李傑克的屍體被蜘蛛絲拖進了床榻下麵藏好。
魯邦號的老大看到視頻確定完全，看到了自家老三，也看到其後麵簡陋的屋內無任何異樣。
多少人都公認隋炘擅偽裝，這是真的，隋炘不吝官方認可，惟妙惟肖裝好了李傑克，且把剛剛的事完整描述了一遍。
魯邦畢竟是老大，謹慎狡猾，有些狐疑，“秦書這人我倒是知道一些，身家背景那般優渥，何必冒此風險非要圖謀這樣一個物件。”
李傑克（隋炘）露出同樣懷疑的表情，“我也是懷疑，當前隻能暫時答應，騙走了他，再來問老大你的意見。”
魯邦：“你怎麼看？”
“其實從這個買賣看來，風險太大，其實沒必要摻和，聯邦這些偽君子心眼太多，未知是否有坑。”
魯邦其實也隱隱不想摻和，雖然2000萬的誘惑是真的大。
“不過，今日若非我得知了另一件事，可能依舊是這個態度。”
魯邦：“哦？什麼事？”
“我在島上這段時間也有收獲，那天璽把林歲發派過來後，難民營裡麵混了許多變異人，估摸著是燕洄這些人躲在這裡，而這秦書來要挾我的時候，拿了關於我的情報，詳細非常，我在想這些變異人恐怕被這些聯邦的人盯上了，所以我的猜想是——如果放假消息給那些變異人，讓他們也摻和起來，那艘船上的聯邦主力會被引過去，那樣我們魯邦號遇險的概率就很低，得手的成功性也大。”
魯邦一聽，果然有搞頭，不過還有另一個隱患。
“這不在那秦書跟你的計劃內，他若是因此翻臉.....”
隋炘故意露出陰險的笑容，“他翻臉又如何，我們是有辦法拿捏他的——他提前來我這住處，自然搜刮過一遍，確定沒有監控才敢跟我談這事，但他漏過了一個地方。”
她把鏡頭給了身後的魚缸。
魚缸沉澱下來的魚屎沉澱物中被拿出了一個攝像頭。
“這人有潔癖，檢查的時候漏過了這裡。”
“而它拍下了他跟我談事的全過程，隻要有這個視頻，足夠要挾他了，老大，搞不好咱們得到的利益遠不止2000萬跟那神秘箱子，還可以勒索秦家一大筆，都說這秦書老爹秦燁是清官名流，現在在財政部擔任要職，咱們都可以金盆洗手歸隱山林了。”
魯邦笑了，眼中精光爆閃，“老三，真有你的。”
李傑克：“我把視頻導出來裁剪好就發給你，老大您暗中操作就好，對了，在視頻裡，那秦書還提到清道夫上了島，跟托爾德不知道謀劃什麼，還加強了對貨運的抽檢，老大，我覺得這背後必有貓膩。”
魯邦：“托爾德跟清道夫？有意思....這托爾德跟秦書顯然不是一條心，前者野心勃勃，掌控王八島，自然不甘把權柄交給秦書，在背後謀劃什麼是必然的，但沒想到他敢跟清道夫勾結.....這清道夫這些年是越發囂張了，若
能抓到他們的把柄必然能讓我們航海士重奪海上主導權。”
李傑克：“老大說的是，此事還得咱們細細謀劃。”
魯邦對他的忠誠跟能乾十分滿意，兩邊談好後，結束視頻。
屋內保持了安靜，但李傑克恢複了隋炘的樣子，她翹著腿在桌子上敲著手指，反省了下這一波操作下來的破綻跟痕跡，確定沒啥遺留後，把攝像頭裡麵的視頻導出來。
裡麵的最初自然是她潛入屋內後安放好攝像頭的畫麵——攝像頭當然不是李傑克放的，而是“秦書”自己放的。
“若是索爾在，也不需要這麼麻煩演戲，不過李傑克本人才能套出跟魯邦的聯係方式...也算走了捷徑，接下來就看魯邦那邊怎麼把托爾德跟清道夫套出來了。”
隋炘想要主導島上的局勢，又不想暴露自己，就得這樣一層一層用每個人物的行為邏輯跟立場利益去驅使他人為她服務。
魯邦就是她現在的棋子。
第一，他得把那些無惡不作的海上盜匪給她派過來當炮灰。
第二，他得幫她聯係那位秦爸爸。
隨後隋炘把李傑克的屍體處理掉了，辦完這些就出了這個巷子，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樣子，行色匆匆，仿佛為每日吃喝奔波，而走出這片巷子的時候，她回頭，看到了左前方的商貿區。
那邊更複雜，是許多往來商販的交易點，也是難民們營生的地方。
她看一眼過去，能感覺到裡麵複雜的能量點，有些微弱的大概是一些混跡的變異人，算起來變異人也不是大白菜，但聚集王八島後，在這個巨大的商貿市場數萬人之中還是分布了至少兩位數的人。
隋炘對這些小嘍囉不感興趣，隻是一時猜想會不會運氣好遇上燕洄這類人，好讓她對這幾個當前名列在自己前麵的變異人有些了解。
可惜，她沒在那邊感應到強大的基因能量，那就....
她轉過身，往前走幾步，在嘈雜的人流中跟幾個人擦肩而過。
一米八八，普通長相，薄荷香氣，雙手插兜，飄動的風衣，有些脫線的複古貝雷帽，這個青年帶著一身倜儻的氣度從隋炘身邊走過。
兩邊就此分開。
但隋炘感覺到了對方轉身了，看著自己。
“怎麼了？那個人有什麼問題？”
燕洄垂眸，手指勾了下俊挺的鼻梁，清冽道：“她身上，有血腥味。”
旁人納悶，這王八島上身上有血腥味的可是不計其數啊。
燕洄：“還有魚屎味。”
旁人：“？”
燕洄：“魚屎味在她手上，血腥味卻很淡很淡，但一定是人血，而且她的鞋底踩過冰渣。”
在場的人俱是人傑，頓時明白了：這人可能剛殺人後處理過屍體，專心清理過血跡，反而沒管身上的魚屎。
其實這本也無傷大雅，王八島每條巷子都在殺人死人。
但燕洄的關注點不在這個。
辦事這麼利落，卻不是門徒，也不是變異人....有點奇怪啊這人。
他們即將辦大事，自然擔心周邊接近了可疑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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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管是巧合還是故意，都跟他們撞上了。
一個下屬沉默了下，說：“我跟去看看。”
他是變形+追蹤類異能，很快就追上了目標，結果....看到對方在一個魚檔裡殺魚，之前藏在兜裡的手指頭赫然貼著幾個創可貼。
答案很明顯。
這是個在大潤發殺魚的，而且殺魚的技術不太好，手指頭受傷了，但又很敬業，帶著傷殺魚賺錢養家糊口。
這人回去複命了，顯然這是個烏龍。
“我怕他是偽裝的，又盯了一會，發現這人跟不少人認識，就是在那邊工作的。”
燕洄眉頭稍緩，“是我敏感了，走吧。”
魚檔這邊，隋炘跟老板說身體不舒服，臨時工就不乾了，結賬完事她去買點藥，老板看她要價不高，直接放人。
隋炘一離開就認真清理了身上的氣味，一邊狐疑自己會被跟蹤，可見她感應不到那個青年的基因碎片是有原因的。
他，應該破50%進度了。
按理說就算進度比她強也未必能規避她的飯桶胃感應，除非對方天賦異稟，要麼就是50%的進度本來就有非同凡響的能力，能抵消這種探查。
而且這都能察覺她的不對勁，思來想去就是洞察方麵異於常人。
氣味？
隋炘自覺已經清理過了，那估計就是某些物質滲入皮膚後或者指甲後留下的氣味，那這人可不止是狗鼻子那麼簡單了。
變態啊。
隋炘對此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但也忌憚，思考後，選擇操控氣勁轉移到手部皮膚上。
雖然不可能像嵇林彆樰那樣完美隱藏自身，但隻覆蓋手部皮膚還可以做到。
“門徒的手段還是好用，可惜沒時間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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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燕洄等人在王八島難得一個偏遠僻靜的院落裡見到了目標人物。
嚴悲等人，以及那個冰川迷路狂魔。
他們靜候多時。
而燕洄進門的時候，並不知道院子屋頂瓦片縫隙裡藏著一隻蚊子。
蚊子居高臨下往下看，還沒看清裡麵多少人物就聽到嚴悲開口一句。
“也不是第一次開會了，燕先生也不肯露出真容嗎？”
燕洄：“醜，羞於見人。”
羅非色：“低調點也好，像隋炘那樣，這輩子都不用出門了。”
躲在瓦片下的隋炘：“？？？”
明明一個也不認識，處處提我，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