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瞎子倒是笑了,朝著他招了招手:“你怎麼知道你爸不會不要你?”
“我們是父子,我當然知道。”
趙雲清倒是不害怕,直接走到吳瞎子麵前盯著他看,他還記得上次見麵的時候,吳瞎子曾說過他爸和姐姐們命不好的話。
當時光顧著生氣了,現在想來,這神神叨叨的老爺子似乎有點真本事。
“爺爺,你能算一算我們村會不會下大雨,發洪水嗎?”趙雲清問。
吳瞎子搖頭:“爺爺隻擅長風水斷命,對天象地理一竅不通。”
趙雲清頓時喪氣,耷拉下小腦袋。
“不過……”
趙雲清立刻支棱起來:“不過什麼?”
“不過你爸專程帶著你過來,其實他已經相信你了。”吳瞎子摸了摸胡須,笑了起來。
趙雲清頓時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吳瞎子試探著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眉心:“孩子,你擁有讓人羨慕的天賦。”
這個動作讓趙雲清下意識的後退。
下一刻,他聽見了外頭的動靜,撒丫子就往外跑:“爸爸。”
瞧著像小炮彈一樣衝過來的人,趙建國一把接住,笑著打趣:“可算睡醒了,再不醒我可要賣小豬嘍。”
趙雲清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卻抱住他沒放手。
吳瞎子跟著走了出來,即使看不清楚,隻聽聲音,也能感受到父子倆的親密。
老爺子心底忍不住為趙建國高興,有這樣一個孩子在身邊,他斷過的命該變了。
趙建國摸了摸孩子頭發,看了眼門口的人,又把孩子放下來。
拉著孩子到了吳瞎子跟前,趙建國才問:“雲清,你想跟著吳爺爺學習嗎?”
趙雲清驚訝起來,上次過來,他可分明看得清楚,他爸就是個無神論者,典型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吳瞎子也笑著說道:“吳爺爺雖然不會看天象,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批陰陽斷五行,可看掌中日月,測風水堪六合,能拿袖中乾坤,斷人吉凶禍福不在話下。”
“吳叔,你彆瞎吹。”趙建國趕緊讓他收著點。
吳瞎子卻隻是說:“我說的都是實話。”
趙雲清卻忽然問:“吳爺爺,剛才你不是說不會看天象地理嗎?咋又說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吳瞎子頓住。
趙雲清又問:“吳爺爺,如果你這麼厲害的話,能算出來咱們國家的油田在哪裡不?”
“啥?”
“油田啊,我們老師說油田可重要了,你不是能看嗎?”
吳瞎子生的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也愣是沒能回答出來。
趙建國倒是看出來了,孩子在逗老爺子玩呢,他捏了捏壞小孩,讓他收斂點。
吳瞎子一聽,搖頭笑歎:“罷了罷了,沒緣分。”
趙建國倒是鬆了口氣,剛才他就後悔了,好好的為啥帶孩子過來,到時候真的拜師學藝的話,那可是犯法的事兒。
幸虧孩子拒絕了。
哪知道下一刻,趙雲清忽然問:“吳爺爺,那你能看到我的前世今生嗎?”
在場兩個大人都是一頓。
“你咋好奇這個?”趙建國好奇的問。
趙雲清笑著說:“我好奇。”
吳瞎子眯了眯眼睛:“這我可看不透,若能看穿神界凡間,了然今生前世,那我就成活神仙了。”
趙雲清一時不知道該失望,還是大大鬆一口氣。
趙建國將剩下的事情做完,照舊是帶著孩子從老路溜出去,直接從後門離開了。
院子裡,吳瞎子躺在躺椅上晃蕩起來,陽光撒在他身上,讓老人蒙上了一層柔光。
“此格詳采福澤宏,詩書滿腹看功成。豐衣足食多安穩,正是人間有福人。”
臨了,又直道可惜:“要是早幾年,或者索性晚幾年遇上就好了,合該是我徒弟,實在可惜了。”
搖晃著躺椅,吳瞎子心底感慨起來,錯過了這麼個好苗子,將來他還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歪瓜裂棗。
再一想如今的局勢,吳瞎子又是歎氣,隻怕連歪瓜裂棗,也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祖上的衣缽怕是要斷在他手中。
回家的路上,趙建國還是沒讓孩子自己走,索性背著。
趙雲清晃蕩著自己的兩隻腳丫子,歪著頭問:“爸爸,你相信我了嗎?”
趙建國笑道:“兒子說的話,當爸的能不信嗎?”
“爸,你相信我是對的,那個夢太可怕了,又是下大暴雨,又是發大水,大晚上你還要出門去看,結果……”
說到這裡,趙雲清自知失言,連忙捂住嘴。
趙建國卻像是沒聽見,點頭道:“發洪水可太糟心了,水稻還好,可油菜籽可吃不消這麼造,等會回家我就去看看。”
趙雲清又說:“也不用那麼著急,夢裡頭油菜籽都快全熟了,隻剩下最上頭的沒熟才下雨。”
趙建國腳步頓了頓。
“阿清,你的夢這麼清楚嗎?醒來後也能記得清清楚楚?”
趙雲清點頭:“我都記著呢。”
“做這樣的夢你會不舒服嗎?”趙建國又問。
趙雲清連忙搖頭:“不會,就跟做其他的夢一樣。”
趙建國這才放心了,想了想,他叮囑道:“兒子,你的話爸爸都記在心裡了,以後再有這種事兒,你隻能告訴爸媽,不能再告訴其他人,記住了嗎?”
趙雲清立刻點頭,他又不傻,是因為相信爸媽他才會說的。
靠在他爸的背上,趙雲清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三七,吳爺爺的精神力高嗎?”
如果吳瞎子是玄學中人,且有真本事,那精神力不該比常人更高?沒理由係統會放過?
【挺高的。】
趙雲清眯起眼睛來:“那你為什麼沒反應,之前看見陸川的時候,你不是很激動嗎?”
【他都那麼老了,我瞎了眼也不會選他當宿主啊。】係統回答的特彆理所當然。
趙雲清被這個理由說服了,畢竟一個瞎了眼的老頭子,似乎真的不適合當宿主。
但他還是損了一句:“你年齡歧視。”
【必須歧視,不然我選他當宿主,他沒兩年直接掛了,那我不白乾了。】
趙雲清往他爸背上貼了貼,不想理會這個糟心的係統。
趙建國選擇相信了自己,趙雲清就徹底把這樁心事兒放下了,畢竟他爸一出馬,一個頂他倆。
殊不知趙建國也發愁的很,畢竟天氣好好的,他用什麼說服大夥兒提前收割。
油菜雖然不是填飽肚子的糧食,可關係著整個大隊能不能吃上菜油,誰也不願意快要收割了,就為了早幾天壞了收成。
琢磨了幾天,趙建國想到一個法子,趁夜又往鎮上走了一趟。
第二天,當著所有社員的麵,趙建國拿出一張報紙來:“同誌們,這幾天我去鎮上打聽消息,要到了最新的報紙,上頭說了,咱們南邊氣候多變,很可能馬上會迎來大雨天氣。”
一聽這話,社員們果然著急起來。
“大雨,多大的雨?”
“咱地裡的油菜可要熟了,水稻也開始抽穗,這雨要下多久?”
“大隊長,這報紙能作準嗎?”
趙建國點頭,這可是他跟徐自力翻了老半天才找出來的報紙。
“氣象台那邊的預計,八九不離十,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得做好準備。”
“這咋準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們總不能不讓天下雨。”趙建設抱怨,被他娘揪住耳朵拍了一巴掌。
趙建國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等油菜籽九成熟的時候,咱們就可以開始收割了。”
“那剩下那一成咋辦,不要啦?”
趙建國又說:“損失了一成,總比損失全部要好,去年咱們就是小心為上,才迎來了大豐收,同誌們你們說對不對?”
一聽這話,社員們也紛紛點頭。
有報紙在,又有趙建國支持,很快提前收割油菜籽的事情就定下來了。
趙建國也沒忘了周圍的生產隊,拿著報紙跑了一圈,隻是聽的人多,信的人少,這個他也沒啥其他的辦法。
很快,今年的第一場收割拉開了序幕。
趙雲清回家的時候,遠遠的就聽見啪啪啪的聲音,走近一看,油菜地裡已經收割大半,中間鋪上了一塊粗布。
社員抱起一捆曬得半乾的油菜,直接往粗布上麵砸,旁邊還有兩人拿著竹耙似的東西往油菜杆兒上打。
趙雲清盯著那農具看,那是他沒見過的農具,長長的杆兒上綁著竹板,一拍下去,油菜籽就迫不及待的蹦出來。
很快,粗布上中間就出現了一堆黑黝黝的油菜籽。
等油菜籽多了,就有人直接倒進籮筐裡,挑到曬穀場那邊。
王春花就在這頭乾活兒,她拿著一個大篩子,裝滿一兜的油菜籽就開始晃動,很快黑黝黝的油菜籽落下,殼卻留在了上頭。
趙雲清幾個人過來的時候,曬穀場上已經有了好幾框油菜籽,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清香味道。
“媽,你歇一會兒,我來幫你。”趙媛媛跑過去。
王春花歇了口氣:“你姐呢??”
“大姐先回家做飯了。”
吳秀也走過來,以小孩的力氣一個人舉不起篩子來,她就跟趙媛媛一起。
王春花看著就想笑,索性就讓開位置歇一歇,讓兩個小姑娘忙活。
趙雲清抓了一把油菜籽,滿意道:“又黑又亮。”
“可惜還生了點,到時候榨油率上不去。”
趙雲清聽見這聲音,回頭一看,就瞧見隔壁張老根正背著手,在他們曬穀場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