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蒸的窩窩頭和紅薯，菜是昨天晚上還有今天中午，管羽帶回來的野菜，薑素蘭放了點鹽，抓拌了一下就上桌了。
可能是覺得這樣吃，有些乾巴，薑素蘭又去後院摘了點菜葉，加水加鹽，煮了一個青菜湯。
夢裡的時候，管羽在宋家，吃的比這個還差。
一家老小，就指望著自己這點工資養活，不精打細算怎麼能行呢？
是，於鳳妮是把工作讓給自己，但是她剛過去，拿的都是實習工資，錢少的可憐。
宋誌海又將工作賣了，賣工作的錢，他自己握著，於鳳妮又念叨著家裡沒錢，分毛不肯再出。
每個月家裡的開銷，就靠管羽那十幾塊錢工資。
後來，宋誌海的那些弟弟妹妹指責自己，說她小氣，說她把錢都攢下來了不知道給了誰花，天天讓他們吃糟糠鹹菜。
那個時候，管羽身體不好，又被掃地出門，反駁無用。
換這個時候，管羽非得把每個月的賬本甩他們臉上。
一個月十幾塊錢，一家六七口人的吃喝拉撒，不算計著過，不到月底都得喝風去。
還攢下來的錢？
後來管羽慢慢漲了工資之後，家裡的生活條件，也稍稍有所改善，但是那些人，那個時候就想把她趕出門，給新嫂子騰地方，根本不會想起這些。
他們隻會想著，從前自己吃過的苦。
至於被照拂過的恩惠？
嗬，他們如果真能想到這些，就不會是那樣的白眼狼了。
想到這些，管羽就覺得晦氣。
她明明不是好脾氣，怎麼就在夢裡給人家宋家當了這麼多年的驢呢？
管羽差點氣飽，但是想到下午還要乾活，又努力多吃了一個紅薯。
薑素蘭在一邊看著，忍不住陣陣肉疼：“你一個小姑娘吃那麼多，回頭去了婆家，不得被婆婆念叨死啊，自己注意著點吃飯，吃的差不多就行了，也沒乾多少活……”
眼看著薑素蘭還要念叨，管羽咽下了嘴裡的紅薯，提醒她：“媽，我一天八個工分。”
女生一天八個工分，不算少了。
薑素蘭被懟的麵皮僵了一下，轉過頭，把炮火對準了管英：“你姐一天八個工分，你一天幾個，有掙五個工分的時候嗎？乾的不多，吃的倒是不少……”
管羽覺得，她似乎找到了，跟管英姐妹關係不好的根源了。
就薑素蘭這個念叨法，再情深的姐妹，都得被挑撥黃了。
更何況，她跟管英，原本感情也不太好。
不過，管羽如今也不在意這些。
吃過飯，就回裡屋躺著。
管英後回來的，摔摔打打了一陣，一看就知道是摔給管羽聽的。
放在從前，管羽可能還會安慰她幾句，媽就是那個性子，她控製不住那個嘴，又能怎麼辦呢？
如今管羽隻想好好睡覺，順便想想，如果菜籃子裡的東西，自己吃不到，要不就直接賣了吧？
附近幾村的大集肯定是不行的，還得去縣城。
管英摔打了半天，發現管羽沒理她，整個人氣得不行，最後上炕一躺，直接拿屁股對著管羽。
下午又拔了一下午的草，臨下工之前，小隊長還說了一下，把草清理好之後，他們就需要把土豆起出來。
土豆已經成熟，臨近七月，雨水可能會多起來，如果不及時起出來，土豆可能就要泡爛在地裡了。
起土豆也不是個輕鬆活計，天氣又越來越熱。
管羽的目光不自覺的放到了菜籃子上麵。
之前的鹵豆皮還沒吃完，今天晚上，要不要悄悄吃了吧？
這天天肚子裡沒個油水的，總覺得空得慌。
夢裡日子好過了之後，管羽雖然不是天天吃肉，但是隔三岔五的肯定是要吃上一頓的。
如今突然回到清湯寡水的日子，莫名就開始饞肉了。
下工回家之後，薑素蘭說要跟華山嬸子再商量一下，讓管羽做飯。
管羽先把中午清理好的豬草剁了，扔進鍋裡，再挖一大勺糠皮子，接著放好架子，把紅薯還有中午剩下的窩窩頭熱上。
今天晚上，她沒去挖野菜，後院的黃瓜倒是有些已經長好了，管羽順手摘了幾個，拍好之後，撒了鹽，放了蒜，先放到桌上。
管東北他們放學回來就嚷嚷著餓，管羽指了指隔壁：“媽還沒回來呢，爸去挑水了。”
管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不到飯點不回家。
管東南一看沒彆的東西吃，隻能去後院摸了一根不算大的黃瓜。
管東北一看，也跟著摸了一根。
薑素蘭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大丫啊，這次這個，媽覺得能行，這人你也認識，就咱們村的。”
管羽一聽，眉頭就緊了起來：“媽，近親可不興結婚。”
聽了這話，薑素蘭直接抬手給了她後背一下：“瞎說什麼呢？哪來的近親啊，就村尾的路長富，雖然他家就他一個，但是吧，你華山嬸子說的對，那他家就一個，以後大事小情的，不得指望著咱家？那跟上門女婿也沒差啥，這要是成了，是咱家賺了，而且人家聽說是你，也沒嫌你名聲不好，明天你好好的，不興挑這個，撿那個的啊。”
路長富？
聽了這個人名，管羽愣了一下。
說實話，現實裡，她跟對方幾乎沒說過話，偶爾的碰上了，最多就是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路長富是外來戶，祖輩逃荒過來的，家裡人丁單薄，到了他這一輩，就隻有他這一個獨苗。
早兩年，路奶奶沒了之後，他真就剩下孤家寡人一個了。
管羽之所以聽到這個名字，心有觸動是因為……
在夢裡，自己將死之時，就是住在路長富從前在村尾的舊屋裡。
她當時回村，管大勝已經不在了，薑素蘭跟著大哥一家過。
隻不過，薑素蘭早年勞作太過，傷了腿，到老的時候，身體又不好，幾乎算是癱在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