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爵的手用力攥住袖口，驀然低吼出聲：“本來我們是可以相安無事的，本來是可以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生——如果不是你！”
“你就是個沒有心跳的怪物！是你的出生害死了寧追月，和我沒有關係！”
夏柚的手緊握成拳，沉默半晌，開口：“如果是我害死了媽媽，那白瀟瀟下的藥又是怎麼回事？”
夏公爵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恐慌。
夏柚捕捉到那絲恐慌，眼睛死死盯著夏公爵，精神力觸手卷了旁邊果盤裡的水果刀，抵在夏公爵的喉嚨間，嗓音是從未有過的沉冷。
“父親，我在問你問題，沒時間聽這些裝瘋賣傻的話。”
夏公爵卻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瞳孔驟然緊縮，崩潰大喊：“是你要殺我！！！是你這個怪物要殺我，都是你們逼我的！！”
夏柚：“今天是我的授勳禮，父親，您猜我今天殺一個虛有其名的公爵，陛下會不會為了您而治我這個功臣的罪？”
夏柚輕飄飄的話卻像是戳中了夏公爵的死穴，一時間抖如篩糠。
“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的父親……我是你的父親！！是我把你養大的！！”
夏柚沒有絲毫溫度地勾起唇角：“如果您回答我的問題，我當然不會對您做什麼。”
“畢竟，您是我的父親。”
夏公爵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看著夏柚的眼神和當年看向寧追月時一樣，膽怯的懼怕中帶著徹骨的憎惡。
“寧追月生產之後身體狀況很虛弱，每天晚上都需要藥物才能入睡，精力也大不如前……那段時間，我簡直快活極了。”
“那個時候我才醒悟過來。是了，手段再厲害再要強有什麼用？她隻是個治愈師，我為什麼要怕她？”
“於是我想，為什麼不
能一直這樣下去呢？”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一旦寧追月養好身體，我就又要回到她的陰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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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暗示了瀟瀟，如果寧追月死了，我一定會娶她為妻，讓她的孩子成為堂堂正正的婚生子……”
“就算被人發現，事情是瀟瀟做的，她想要當公爵夫人，當然要為此冒險，為此付出代價，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夏柚看著麵前怯弱到令人作嘔的男人，心中一片涼意。
這樣的軟弱怯懦，從前看外表就是一個老好人的男人，內裡居然可以這麼陰暗惡心。
“但就在瀟瀟動手之際，你的精神力失控了，當天你那樣看著我，就像是看著什麼惡心的東西，有什麼東西好像勒住了我的脖子，一點點收緊……”
“你就是個怪物，弑父的怪物……”
夏公爵喃喃重複著。
“那段時間公爵府人人自危，寧追月居然還要保護你，她封鎖了消息，找了治愈師來，十多個治愈師一起安撫催眠你才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披著人皮的樣子！”
“看啊，那個女人還是會在乎什麼人的。”夏公爵冷笑，“寧追月催眠了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但在做完這件事後，她的精神力就到了搖搖欲墜的地步。”
“可是那些該死的治愈師還試圖救她——”
“我因為被催眠，那段時間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計劃，但是瀟瀟是個好姑娘，她做到了。”
夏公爵笑了。
“那些治愈師隻能救得了活人，人死了，她們又能怎麼辦呢？”
“在瀟瀟的幫助下，我混亂的記憶終於恢複了一些，我不記得你是個已經死去的怪物，雖然你再也沒有展現出精神力的異常，但我對你的厭惡卻刻進了骨子裡。”
“有一天，我看著你，忽然在想。”
“寧追月驕傲了一輩子，如果她的兒子過上曾經她嗤之以鼻的生活，那該有多諷刺？”
夏柚聽到這裡，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捋清，不想再聽夏公爵惡心至極的自我辯解，收回精神力小觸手，轉身朝外走去。
“我本不應該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們母子就是我的克星！”
夏公爵額角的青筋一顫又一顫，一字一頓地咬著牙，對著夏柚離開的背影嘶吼。
“不該存在的克星！”
*
夏柚打開門，走出提前被支開了守衛的走廊，看到了站在儘頭的陸應淮。
當初挖掉了晶石之後，他或許後麵又經曆了什麼，也或許是被蟲族女王所刺激，身體和意識在無意識間完成了時間空間穿梭——極地的能量石坑裡的的確確有著比其他地方更濃鬱的蟲族基因殘留，之後研究部過去人，還檢測出了蟲洞的短暫出現痕跡。
但蟲洞的不確定性太大，目前已經被投入使用的蟲洞通道大多數是地點的穿梭，中間會對時間造成或加速或減速的壓縮，但宇宙中仍然有無數神秘且難以探知的蟲洞存在。
極地能量石礦留下的蟲洞痕跡太少，研究部也無法得出確切的答案。
時間與空間的神秘和自我修正特性，不論經過多少研究，也總是會帶給人類關於宇宙浩渺的震撼。
但夏柚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穿越蟲洞，他怎麼會再度成為媽媽的孩子？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夏柚加快腳步朝前走，將手塞進陸應淮的手裡，精神力小觸手從陸應淮的領口處硬是擠進去，窩在了溫暖的頸窩裡。
陸應淮抬手揉了揉小觸手，然後握緊夏柚的手指，沒有問夏柚和夏公爵說了什麼，而是問：“安靜說按照你的要求把卓熙扛過來了，現在在元帥府，等下要回去看看嗎？”
“啊？扛過來？”夏柚震驚。
陸應淮：“卓熙不是很願意麵對不熟悉的人。”
“不過安靜說了，如果卓熙願意把以後做精神力增幅器的錢分她兩成，她願意處理卓熙一切不願意處理的對外事宜……”
“奇怪，安靜現在很少有這種主動性了吧……？”
“應該和森丘音位有關。”
“那讓卓熙和安靜去談好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按照陛下的意思，這段時間我要去治愈中心待一陣，正好也可以和治愈師們交流一番，其實他們中有很多人可能已經掌握了催眠的方法和技巧，之前可以越級治療精神力紊亂的患者也是因為這個，隻是被精神力局限了。”
“好，生物機甲的事情也可以讓安泓來做。”
“嗯嗯。對了，還有之前和幾位副元帥說好的軍團巡視……”
兩人手指交握著向外走去。
夏柚沒有回頭。
正如同夏公爵所說的，白瀟瀟做的事，帝國的法律製裁不了他，白瀟瀟動手的時候，他甚至還處於催眠的混亂階段。
夏柚也不準備動他。
夏柚留在夏公爵腦部的精神力，足以日複一日地讓夏公爵重複最痛苦最癲狂的記憶，永遠籠罩在陰影裡。
不見天日，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