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伊冬靈汗毛倒立,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卻又悄然褪去,最終什麼都未發生。
天空驟然變得明亮,一雙無比巨大的金色手掌從天而降,攜帶著威嚴的氣息,狠狠地砸向少年,地麵猛地一顫,被生生砸出地陷。
少年咳了口血,想要撐起身,卻被接踵而至的下一掌再度拍回地裡,由金光勾勒出的巨掌一個接著一個,一連十八下,掌掌到肉。
伊冬靈望著前方數米深的塌陷,心頭狂跳,這是他穿過來以後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一名修士的大招,金丹與融合,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這種程度,男主真的不會被打死嗎?
握著傘的手有些顫,伊冬靈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塌陷中心看。
遍體鱗傷。
黎夜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破敗不堪,鮮血與泥濘混雜在一起,動都不動一下。如果不是還能聽見微弱的呼吸,伊冬靈真擔心他會就這麼掛了。
這得多疼啊。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那侍衛下手太狠,還是怪自己沒有叮囑清楚。
“九月,療傷藥,彆讓他死了。”他連忙吩咐九月拿藥,語氣儘可能保持平靜,不顯慌亂。
九月立馬拿出了一顆棕色小藥丸。
黎夜卻拒絕吃藥,藥丸順著他嘴邊,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九月眉頭一皺,把藥丸撿起來死命往少年嘴裡塞。
見他還不配合,九月擰著眉,強行捏住少年臉頰,把那顆混雜著泥土和血跡的藥丸猛地往他嘴裡一塞,然後一道靈力打進去,迫使少年將那顆藥丸咽下。
伊冬靈能感受到,少年的氣息在恢複,可他卻始終沒有再抬起頭。
伊冬靈俯身望去,而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血水混雜著泥濘,模糊了少年原本的模樣。眼睛一片朦朧的濕意,近乎無神,牙關卻咬得死緊,不願泄出一絲一毫的哭腔。
一瞬間,難以言喻的愧疚感爬滿胸腔。
再怎麼天選之人,再怎麼喜歡逞強,現在的男主,也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孩子罷了。
伊冬靈遲疑片刻,而後朝九月招了招手,“你先帶他們出去,我稍後就來。”
九月有些困惑,卻仍老實照辦。
等那群侍衛都撤走,伊冬靈才清了清嗓子,無比心虛地開口:“那個……你還好吧?”
少年暫時咽下了近乎崩潰的情緒,聲音卻仍帶著顫,“你這樣,有意思麼?”
就像那個丫鬟所說,黎家,已經不複存在。那些存在於長輩口中的承諾,隨著黎家消亡,自然就散了,何必多此一舉,特意羞辱。
“其……其實,我想退婚跟你怎樣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伊冬靈垂下眸,語調不自覺地放軟,“方式有些過激,對不住哈……”
“問題?你能有什麼問題?”少年抬頭望著她,反諷道。
若不是他滿身是傷地躺在這裡,他也願意聽對方說上幾句。
伊冬靈一臉尷尬,一時間,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惡劣行為。
總不能實話實話,告訴對方自己隻是照著劇本演戲,並無惡意吧?
伊冬靈頓了頓,視線掃過自己沾上了泥濘的花哨裙擺,倏地靈光一閃。
“那個……其實是因為我……”
伊冬靈心一橫,頂著少年無比震驚的目光,緩緩掀起了自己的裙擺。
*
記憶到此結束,伊冬靈能回想起的最後一個畫麵,就是男主那張重傷之下也難掩震驚的臉。
再醒來時,一切重啟。
他又重新回到了剛穿越來的那一天。
他看著係統麵板上那幾行又是加粗又是感歎號的字體,心裡覺得多少有點離譜。
就因為他暴露了女裝大佬的身份,就讓男主三觀崩壞,世界毀滅了?
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蝴蝶效應?
伊冬靈懊惱地揉了揉腦袋,短暫的自閉之後,開始自我反思。
仔細想想,他當時的一時心軟根本就沒必要,傷害已經造成了,原因哪有那麼重要。他的解釋並不能緩解男主的任何創傷,最後也隻是給自己求了個心安罷了。
假仁假義!
伊冬靈在心裡狠狠唾棄了自己一通,視線落到係統提示被加粗的最後一條,頓感壓力倍增。
他最怕這種有且僅有一次機會的字眼了。
不過,他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不怕不怕。伊冬靈這麼自我安慰著。
總共也沒多少戲份,他隻要照著上次照搬一遍,最後頭也不回地走掉就行!那是男主,死不掉的!再可憐也是男主!
這一次,他一定老老實實按照劇本走,絕對不心軟!
絕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