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床上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堅信,何憐珠用熄燈前最後的幾分鐘,仔細將床簾都窩進了床墊下方。
這裡不再是普通的床鋪,這裡是她密不透風的堡壘!
卡著熄燈的前奏,小麗翻身爬進被窩。
光線是瞬間不見的,濃稠的黑暗在房間內遊走,嘗試鑽進何憐珠的堡壘。
這種讓人窒息的黑暗,使她忍不住想起了在四號碎片上的經曆。
不知道走廊現在怎麼樣了,那些濾光玻璃有沒有起到作用……
何憐珠閉上雙眼,用耳朵仔細聆聽門外的動靜,心想要是花盆在身邊就好了。
有花盆在,就不存在照不亮的黑夜。
宿舍裡安靜得隻能聽見呼吸聲,大家似乎連翻身都不敢,如同一塊硬鋼板一般橫躺在床上。
像在等待什麼審判。
這樣的氛圍對何憐珠來說格外催眠,尤其是她的鼻尖縈繞著極淡的安神香味。
這股香味來自穆桓先前送給她的蠟燭,她揣在口袋裡,竟然沒和作戰服一樣被抹消。
不過為防止引起舍友注意,她早在先前換衣服時,就將蠟燭隨手丟到了床鋪上。
沒成想在這一切都被淡化的夜裡,這股香味卻突顯了出來,讓她的神智開始模糊。
何憐珠的眼前閃過幾道白光,她以為這是少年時期見過的白海棠,輕盈、跳躍,在風中打著卷兒,遮住她的雙目,舔舐她的耳尖。
遮住…雙目……?
她猛地睜開眼,突破困意的奇襲,恍惚地凝望黑暗。
那幾道白光不是來自於她的夢和記憶,而是當下正在窺探宿舍的侵略者!
宿舍門外有人。
很快,一聲開門的輕響砸進凝滯的空間,宿舍裡的呼吸聲瞬間弱了很多,何憐珠感到心虛,這麼緊張的環境竟然隻有她一個人睡著了。
有人踩著夜色進來了。
她手中拿著手電筒,毫不在意那道刺目的光線會不會將學生鬨醒,隻是自顧自地在宿舍內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何憐珠懷疑如果給她一架顯微鏡,她能用顯微鏡將宿舍的每個角落都看一遍。
胡亂移動的光束穿透力很強,即使有床簾阻擋,何憐珠依然能看到光的軌跡。
聽動靜,宿管阿姨已在小華和小麗的床前站定。
她動作粗魯地搖了搖床,床鋪吱嘎作響,聽得何憐珠頭大。
小華和小麗的呼吸聲更弱了,這間宿舍裡的人都知道她們還沒睡著,宿管阿姨也不例外。
她喃喃低語:“聽話的孩子不會在夜間離開宿舍,聽話的孩子不會在夜間睜開眼睛。”
何憐珠立刻將眼睛閉上,狂亂的心跳聲溢出她的身體。
[宿管阿姨][戒備][自豪][喜愛藝術]
信息呈冷硬的直線,沒有繞成人形輪廓。
她掌心沁出冷汗,那種惡心的被窺視感深入骨髓,讓她難掩慌亂。
不隻是因為她睜著眼睛,而宿管阿姨剛好說了這句話。
更多是因為,她剛剛一直麵向天花板,卻能看見宿管阿姨的信息。
她就在她的床鋪上方。
小華和小麗的床鋪還在搖晃,何憐珠覺得自己的心也在跟著搖晃。
異能不會騙她,宿管阿姨確實就在她的正上方無誤。
那她又是怎麼推動小華和小麗的床的?
更何況,何憐珠沒有感覺到一點動靜,完全不知道宿管阿姨是何時爬到了她的床鋪頂上。
未知是最恐怖的事。
何憐珠直接放棄今晚的試探計劃,沒有一點把握的事,她是絕不可能去做的。
次日早晨,雞鳴鈴聲響徹整座校園。
小文睜開惺忪的睡眼,她向來是宿舍中起得最早的一個。
她給自己套上綿軟的居家拖鞋,披上外套就準備去廁所洗漱。
對床小麗也已經醒了,此時正坐在床頭,低垂著臉,看上去魂不守舍。
“小麗?你在緩衝模式嗎?”小文開玩笑道。
小麗沉默不言,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小文見狀走上前去,在看清小麗的臉後發出一聲驚呼:“天呐!”
“怎麼了?怎麼了?”
何憐珠晃晃悠悠地從床上爬下來,她昨天一晚上沒睡好,此時頭重腳輕,困得要命!
“珠珠,你看小麗的臉。”小文指尖輕顫,想去觸碰,但又不敢。
何憐珠彎下腰,隻見小麗嘴唇青紫,雙目無神,臉色異常慘白。
如果不是有微弱的呼吸聲,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具屍體。
見此情形,如同一棒子敲在何憐珠後腦,讓她瞬間從疲憊中脫離,表情嚴肅地伸手輕觸小麗的臉頰。
指尖留下了輕薄的白色粉末,帶有香味,像是化妝品。
“什麼呀,原來是化妝了,嚇我一跳!”小文緩過勁來,徑自洗漱去了。
但這個發現並沒有讓何憐珠鬆一口氣,她隻覺得事情更加詭異。
昨天晚上,她醒來數次,每次一睜眼就能看見宿管阿姨的信息。
她在何憐珠的床鋪頂上,待了一整夜都沒有離開。
而小麗昨天睡前可是洗過臉的,很難想象,她是如何在宿管阿姨的眼皮子底下,給自己化了這樣一套厚重的妝容。
更主要的是,小麗為什麼要化妝?
何憐珠沒有想明白,這一切都像蒙了層霧似的,她即使有異能也看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