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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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澤穿著開衫浴袍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一頭黑發已經用吹風機吹乾,柔順地搭在額頭上, 看起來溫柔又乖巧。
他坐在沙發上,身上帶著一股濕熱的水汽。
“時小姐,我洗好了。”
“唔,已經在裡麵吹好頭發了啊。”
時淺渡揉揉他的頭,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將頭發往後掀起來捋了捋。
這人就連發根都已經吹得乾透了,到不用擔心他著涼什麼的。
“你可以讓我幫你吹頭發啊。”
“這種小事怎麼能麻煩時小姐呢。”宋時澤說得溫和。
在他的觀念裡,力所能及的事情當然不需要叫其他人去幫忙。
時淺渡無聲地輕歎一下。
宋時澤真的一點也不會撒嬌。
他聽話、成熟、溫柔,努力地發光發熱,努力地不讓自己給彆人添麻煩。
不會哭的孩子是沒有奶吃的啊, 笨蛋。
好在有她在, 要不然這男人不知道要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呢。
她起身讓出位置:“來吧, 你趴下, 我給你簡單揉一揉腰。”
宋時澤往前趴了過去, 淺灰色的柔軟浴袍隱隱約約地勾勒出上好的身段。
雙臂相疊在身前,腦袋側趴在胳膊上。
他的腰確實有點疼。
主要是從前練舞時對自己太狠了, 留下了病根, 平時不太久坐之類的不太會疼, 今天開車數個小時,就隱隱的有些不舒服了。
他輕聲道:“那就麻煩時小姐了。”
時淺渡伸手落在他細瘦的腰間, 隔著浴袍都有些讓人浮想聯翩。
她輕咳一聲:“如果力氣太大的話, 你覺得疼一定要告訴我,彆自己忍著。”
宋時澤一開始沒覺得一個小姑娘的力氣能有多大。
然而在那雙手按上去的一瞬間,他沒忍住抽了口氣,語氣裡有一絲不適:“啊……時、時小姐……你稍微的, 小一點力氣,好不好?”
他突然回想起了一個畫麵。
被關在漆黑會客室的時候,時小姐沒有鑰匙,一腳就踹開了被鎖上的房間門。
當時他有些緊張,根本沒想過這裡頭的微妙。
現在回想一下……這確實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有的力道。
時淺渡看著宋時澤的側臉和毛絨絨的頭發,詭異地沉默了幾秒——
誰受得了宋時澤這樣的男人小聲求饒啊。
她放輕點力道:“我稍微輕一點,現在這樣行嗎?”
“嗯……唔。”宋時澤輕應一聲,“很舒服。”
腰間的按摩力道適中,摩擦之間,升起來一點熱意。
酸疼的腰漸漸緩和了一點。
房間中不冷不熱,剛洗完澡渾身舒爽,腰上的按摩像是要把他的酸疼揉個透徹,鬆快得很。
長長的睫毛一點點磕了下去,眼皮打架。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雙手轉移到了屁股上。
宋時澤猛地從半夢半醒間驚醒,連忙去抓時淺渡的手,看起來像是隻受驚的小兔子。
“時小姐,這……這,有點突然。”
他的臉紅撲撲的,很明顯是想歪了。
時淺渡眉頭一挑:“突然什麼,快趴回去啊。”
宋時澤咬咬唇,依然盯著時淺渡,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時小姐這按摩按摩著……果然開始不正經了。
現在才九點多一點,時間還太早了些啊,而且……他才洗完澡,一會兒又要重新洗一次了。
時淺渡知道他想歪,沒忍住笑了,推推他的肩膀:“聽話,快趴回去,給你按摩一下你就知道了,腰的問題不能隻揉腰。”
宋時澤眨了眨眼睛,他相信時小姐才怪。
相處這麼長時間,他早就知道了,時小姐慣會騙他。
時淺渡見他不信,把手握成拳,在屁股一側轉著圈的揉了一下,宋時澤頓時悶哼一聲,疼得把頭埋了下去,眼睛都眯了起來,好看的眉頭死死皺著。
她見男人明顯的繃緊了勁兒,笑道:“是不是覺得這裡連著腰一塊兒在疼?”
“……嗯。”宋時澤輕應。
時淺渡往前蹭了一點,半趴半倚在宋時澤身上:“你說說,你剛才在想什麼呢?用那種控訴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壞人在騙你似的。”
“我什麼都沒想。”宋時澤妄圖把埋在胳膊上,開始當鴕鳥。
誰能想到時小姐今天突然就正經得猝不及防呢?
明明從前,時小姐壓根就不是正經的人啊,他會錯意也很正常吧。
時淺渡不給他鴕鳥的機會,從後麵捉住他的下巴,讓他把頭抬起來。
“你說嘛,你實話實說剛才想的是什麼。”
望著宋時澤紅透的耳朵,她喉嚨滾了一下。
她確實有賊心。
不過宋時澤穿的是浴袍,不方便動手,如果穿的是上下分體的睡衣,她肯定早就把手伸進去了。
看來,應該找個時間清理一下睡衣,給宋時澤添兩件新的。
時淺渡知道宋時澤的所有弱點和敏感點,伸手就在他的腰間動了動手腳,果不其然,宋時澤立刻往後縮了腰腹,在沙發上翻身過來。
他身體蜷縮在一塊兒,終於紅著臉說出實話:“我……我就是以為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本來我是沒有這個想法的,不過既然你想要……”
時淺渡裂開唇角,臉上的表情充滿惡作劇般的調侃。
“那我就隻能聽你的了。”
話音未落,她摟住男人的腰,緩緩地、緩緩地垂頭下去。
宋時澤怕她重心不穩從沙發上掉下去,還虛虛地伸出手,攔著她的身子。
他心說,看吧,時小姐真的太會移花接木了。
幾句話而已,想要動手動腳不老實的人就變成他了。
明明時小姐才是那個不老實的人嘛。
正當他眼裡的麵容越放越大時,門口的電子鎖突然“叮鈴”地響了一聲。
接著,一男一女推門而入。
時越和江溪雲兩人剛好瞧見,自家閨女把穿著輕薄浴袍的男人推倒在沙發上。
他們好像已經經曆過一點“爭執”,男人的浴袍鬆鬆垮垮的,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與此相對的,是紅到不正常的臉頰。
“……”
四人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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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澤換好了一身正兒八經的衣服。
白襯衫,黑西褲,係上腰帶,板板正正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膝蓋上,腰板挺得倍直,像是個聽話的小學生。
他臉上的溫度還是沒能消退。
隻要一想到自己被時小姐撲倒的模樣被伯父伯母全都看去了,他就羞得抬不起頭來。
“爸媽,你們來之前總得提前跟我說一聲吧,不然我不尷尬我們家宋時澤會尷尬的。”時淺渡把茶幾上的水杯往前推了推,“先喝點水吧。”
時越哼了一聲:“噢,微信不回、電話不接,這還想讓我們怎麼跟你提前說?”
他暗戳戳地瞪了宋時澤一眼。
瞧他閨女這護犢子勁兒,現在就“我們家”“我們家”地念叨上了,以後還了得?
時淺渡在沙發縫裡摸了半天,終於把自己靜音模式的手機給找到了。
上麵三條微信倆未接來電,確實是提前通知過了。
她搔搔頭,往沙發上一靠,懶洋洋地翹起了二郎腿:“那也得敲敲門吧,我倆都扯證了,以後不止我自己住,萬一碰上他換衣服什麼的,多尷尬啊。”
時越眼睛一瞪,說的不客氣:“你還敢提扯證的事,之前二話不說就去國外讀書,現在就連結婚這麼大事都不跟家裡提了?我看你這小兔崽子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要不是昨天晚上時間有點晚了,他昨天就直接過來了。
宋時澤一怔。
原來時小姐沒有和伯父伯母商量過嗎?
他以為是說過的……
如果知道伯父伯父不同意,他怎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啊。
他心思回轉,立刻往前湊了一些,幫時淺渡擋住一點壓力,主動攬下了錯誤:“對不起伯父,是我太想和時小姐結婚了,所以一直和時小姐提起這件事,您要罵就罵我吧。”
時越才不信宋時澤的鬼話呢,經過一次接觸,他還看不出來宋時澤被他閨女拿捏得死死的嗎?
所以宋時澤這麼一說,他反而有點罵不出口了。
這麼搶著挨罵,這小子確實對他閨女足夠好啊……
他咳了兩聲,瞪了一眼:“一會兒再罵你。”頓了頓,又不滿地蹙蹙眉頭,“現在還時小姐時小姐地叫呢,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閨女?”
他知道喜歡肯定是喜歡,但這個稱呼,他確實有點不懂。
“這就是個稱呼而已,我喜歡聽他這麼叫我。”
時淺渡搶在宋時澤道歉之前開了口。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不開口,宋時澤鐵定要開始道歉,說不定以後他就改口不再這麼叫了。
拜托,一邊麵紅耳赤一邊一本正經地喚她“時小姐”,這才更帶勁吧。
宋時澤開心地彎彎眉眼。
他也很喜歡這麼稱呼時小姐。
這個稱呼在彆人看來或許有些疏遠,但在他眼裡十分親切,是他和時小姐之前最近的距離。
時小姐喜歡被他這麼稱呼,真的太好了。
“你……你們倆……”時越臉色發黑,“氣死我了你們!”
他起身走到陽台邊,拉開窗戶,點了隻煙。
狠狠地吸了好幾口之後,這才把氣消下去不少。
反了反了,他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說向著彆人就向著彆人!
他還不是怕閨女受委屈嗎?
……雖然他知道自家閨女應該也不會被宋時澤欺負到吧,可那也免不了擔心啊!
江溪雲還不了解自家男人麼,憋著輕笑了一聲。
她道:“彆搭理他,他吃閨女的醋呢,越老越幼稚了。”
“胡說,你彆瞎說。”
時越立刻回頭,吹胡子瞪眼。
他吃醋?
他才不會吃醋呢。
他氣哼哼地把煙一按,又回到沙發上坐下,這回都連名帶姓地叫了:“總之,時淺渡你這丫頭不跟我們提前說就領證就結婚,這就是不行!”
時淺渡回得飛快:“結都結了。”
“……”
時越嘴角抽了抽。
所以,到底是誰發明的“來都來了”“吃都吃了”“做了做了”這種句式的?
他突然之間知道自己閨女結了婚,想來討個說法,怎麼就這麼難……真是一點兒都不安慰他的唄?
時淺渡頓了頓,又補充道:“想離還得有冷靜期,一個月時間也足夠爸你冷靜了吧,所以咱們就不折騰了,好不?”
“……”
時越的眼神變得幽怨。
這算是安慰嗎?
就勉強算是安慰吧。
他嘴上不饒人:“你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難道就不覺自己做的不對嗎?”
其實時淺渡從小就不聽話,他家也是放養模式,早就習慣了。什麼自己報名夏令營、自己申請出國之類的,這些都是小兒科了。
隻是女兒突然結婚,以後就要跟另外一個男人共度餘生,他怎麼都有些難以接受。
時淺渡眼珠轉了一圈:“萬一以後要是離婚,我會提前說的。”
一聽這話,時越立刻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假意拎著時淺渡的耳朵,把她拽到了窗邊。
他壓低聲音道:“小宋這種不抽煙不喝酒不亂搞乖乖聽你話比你爸我還老實、長得又這麼好看的男人能有幾個?你要是離了,以後保準找不到第二個!”
話裡話外就隻有一個意思:不能跟小宋離,你找不著這麼好的男人了!
時淺渡沒忍住白了一眼:“爸,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時越張了張口,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每次跟家人溝通,好像智商立刻變為負數,總是說不過媳婦和閨女。
他沒什麼意思,就是舍不得閨女結婚啊。
可“舍不得你結婚”這種話,他又不太能說出口。
這輩子他都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
“我懶得跟你說。”他輕哼一聲,指了指宋時澤,“你過來,我跟他媽有話得跟你單獨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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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悶在房間裡有倆小時,才慢慢地結束談話。
時淺渡都在沙發上眯了一小覺了。
時越率先從房間裡走出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邊穿邊道:“時間不早了,我跟你媽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年輕人要注意節製,懂不懂?”
時淺渡快速一瞥,果然宋時澤的耳朵又有點紅了。
她幫父母拿起包遞了過去:“這麼晚了,你們路上也注意安全。”
時越輕哼一聲,主動接過江溪雲幫忙拿著:“哼,算你這小兔崽子還有點良心。”
江溪雲笑道:“那我們回去了,閨女明天不是還得忙項目嗎?記得早點睡,彆大半夜的工作。”
送走了家長,時淺渡關好門,回頭笑看著宋時澤。
“剛才都聊什麼了?”
“伯父伯母人都很好,告訴我了一些時小姐的生活習慣之類的,和我多了解了一點家裡的情況,給我提了一些處理家事的方法,叮囑我要解決好家裡的事才能跟時小姐舉辦正式的婚禮。”
宋時澤不僅是聽了一遍,還很認真地做了筆記。
他的手機備忘錄裡記錄了很多東西,從時淺渡喜歡的食物到她習慣的作息再到生理期的時間,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時淺渡伸了個懶腰,準備開始洗漱。
她擠出牙膏,說道:“婚禮挺麻煩的,辦不辦都行,反正都領證了,這就是個形式。”
宋時澤微微一怔。
時小姐和其他女孩不一樣,不太在意婚禮呢。
可他……想要這個婚禮。
他希望自己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被介紹給所有人,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時小姐的人,他與時小姐相互屬於彼此。
似乎隻有這樣的廣而告之,才能讓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被承認的。
不過,時小姐不喜歡的話……
“時小姐說得對。”他說得口是心非。
那雙漂亮的狗狗眼有點暗淡,似乎很有心事。
“我先回房間了,時小姐。”
時淺渡洗漱完來到臥室時,發現宋時澤已經換下襯衫西褲,換成了睡袍,不由得有些不滿:“你怎麼這麼快就換上睡衣了?”
本來她還想著,要親手幫宋時澤一顆顆解開扣子、抽出皮帶呢。
像襯衫和西褲之類的……還是讓她上手脫比較有趣啊。
“啊,去外麵穿的衣服坐在床上不太乾淨。”
宋時澤還是挺愛乾淨的,總是把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
這也算是他在從前漫長的獨居中,養成的習慣。
“真是的,我還想動手幫你脫呢。”時淺渡撇撇唇,伸手按在了宋時澤腰間的睡袍腰帶上。
“等等,時小姐,我……”宋時澤抓住她的手,“我有事想和你說。”
時小姐看起來不那麼喜歡婚禮,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
他真的很想和時小姐有一個受人祝福的婚禮。
他抿抿唇,有些靦腆害羞:“我知道時小姐可能不是很喜歡,可能會覺得婚禮有些麻煩,可是……我很想和時小姐有一個婚禮。”
時淺渡揚揚眉頭。
原來宋時澤一直在糾結這個事啊,怪不得悶悶不樂的。
她攬住男人的腰把他壓在身下,不正經地輕笑:“你求我啊。”湊到他紅撲撲的耳畔,壓低了聲音,“求我。”
氣息溫熱,聲音低啞。
宋時澤知道,時小姐又在故意捉弄他了。一般情況下,隻要他順著時小姐的話往下說,時小姐就會很開心地答應他的要求。
他了解時淺渡的性格,於是往後縮了縮身子,低聲道:“時小姐,求你。”
“嗬……”時淺渡喉嚨裡發出低低的笑聲,伸手撫上他的腰,“好啊,隻能滿足你咯。”
“……!”
宋時澤呼吸一窒。
今天碰到了“非一般情況”,時小姐又來偷梁換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