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渡淡淡地看著她,沒有一點兒感謝的意思。
“管他有什麼背景是什麼人,想招惹我,還是先問問我的刀同不同意。”
時淺渡唇角一翹,笑得張揚。
她提著午飯,轉身懶洋洋地離開,走路也沒個正形。
埃爾莎非常不爽,就在她要大咧咧地開口時,又見時淺渡突然回頭——
“哦對了,多謝你還特意跑過來和我說這些,你是好人。”
“……”
誰、誰是好人了!
誰是特意跑過來說這些的啊!
埃爾莎小臉漲的通紅,嘴唇緊抿,瞪著時淺渡的背影。
不就是覺得時淺渡這家夥……有點可憐嘛。
……
“來吃午飯了!”
時淺渡心情愉悅地回了校舍,把午飯撂在桌上。
小魅魔也喜歡吃甜食,跟她能吃到一塊兒去。
“唔,你回來啦。”
赫爾正懶洋洋地窩在床上。
他身體比普通人要柔軟,貓兒似的一趴一小團。
他揉揉眼睛,晶紅的眼眸蒙著一層水霧,看起來剛剛睡醒。
胳膊撐著床鋪坐起來一點兒,隨著他的動作,絲質的衣裳滑落一點兒,露出一小片肩頭。
時淺渡的目光從他白嫩的肩頭掃了過去,眼裡溢出笑意。
這小東西,又來了。
那種似是而非的、好像故意勾.引又好像不經意的反應,特彆勾人。
他總是能演得恰到好處。
她走過去揉了揉赫爾軟乎乎的發:“起來了。”
赫爾不滿地抿了抿唇。
唔,又失敗了。
其實他早就記住了自家主人的腳步聲。
隻要聽見外麵的腳步,他就知道是誰過來了。
聽見聲音,他早早地做好準備,就是為了把剛才那一幕展露給她看。
他啊,特彆想看到主人看著他眼色暗沉的模樣。
想看到她沉溺在他的美貌與身體之中。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些流光掠影般曖昧朦朧的畫麵,他喉嚨滾了滾。
唔,主人眼裡隻有他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他偷偷地握了下拳頭。
下次再接再厲。
“好香啊。”
赫爾收起眼底暗昧的光芒,光腳下了地。
跟他說了幾次,要穿鞋,可是他還是喜歡光著腳在宿舍裡跑。
好在他每天都把宿舍清掃一遍,地上並不臟。
他親昵地撲到時淺渡身邊,雙臂圈過去,在她臉頰上“叭”地親了一下。
“你真好,又帶我喜歡吃的回來了。”
“哼,在你嘴裡我哪天不好?”
時淺渡白他一眼。
這小魅魔嘴裡沒幾句實話,全是半真半假就沒有正經的時候。
她坐在桌前,赫爾也跟著一起,順勢就坐在了她腿上。
“好好吃東西。”
“不要。”赫爾語調輕柔,聲音軟噠噠的,把小腦袋埋在時淺渡肩膀上,“你一上午不在,我想你了嘛,先讓我抱一會兒再說。”
他乾脆岔開雙腿,跨坐在時淺渡身上。
手肘搭著她的肩膀,低頭,不聽話的黑發垂下來,掃在她臉頰上。
長睫微瞌,神態慵懶魅人。
他垂首,先是鼻尖相互觸碰,緩緩地摩擦在一起。
表麵看上去,他好像沉溺在美好曖昧的氛圍裡,實際上……
他正偷偷瞄著自家主人臉上的表情。
瞧見時淺渡微仰著頭,神色沒有半分改變,他心裡有點失落和著急。
怎麼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呀!
從前他隻要衝其他女人拋個媚眼,那些女人能為他著迷幾秒。
走在大街上,都會有很多人盯著他的臉沒完沒了地看。
他的主人倒好,晚上抱在一起睡覺,都能對他沒有一點兒企圖。
真是該死的……正人君子。
她不會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真的不行吧??
唔,雖然他真的很喜歡被她抱著,安安靜靜地睡覺。
很舒服,也很……安心。
“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了,這些天都被你養胖了,是不是覺得我沉了一點兒?”
說話前,還往前蹭了蹭,貼得更緊了。
話裡話外,無非就是想說——
你要是想對我做點兒什麼,真的不用繼續忍著了!
“嗯,好像是比以前重了一點。”
時淺渡不禁輕笑,手臂圈住小魅魔的腰。
小魅魔越來越喜歡跟她撒嬌了。
如果說最初遇見時,全是蓄意勾.引,那麼現在,他很多時候的撒嬌都是不經意的,下意識的反應,小步快走著黏過來,然後習慣性地勾.引她,再跟她撒撒嬌。
偶爾,也能感覺到他有些焦慮。
因為她從來不把魅魔的“真正用處”拿出來用。
懷裡的小東西身子很軟,他每天都很主動,跑過來親親抱抱。
而每次又都點到為止,乖巧地遵守自己的“本分”。
隻勾.引,不強求。
對於家裡養著的小寵物,人們都喜歡主動的,卻沒人喜歡強硬的和不識時務的。
他太明白這個道理了,所以每次見好就收,從來不會給人帶來半點困擾。
偏頭,紅唇輕輕地觸碰對方。
赫爾模糊不清地開口:“那……”
這時,時淺渡眉頭一擰。
她猛地抱緊赫爾,往旁邊一個翻身。
“啪”的一聲巨響,窗子應聲而裂,玻璃碴子四處飛濺。
劍氣把她的宿舍穿了個透徹。
搭在桌邊的黑刀隨著震蕩滑落,時淺渡腳尖一勾,便把刀撩到空中,緊緊地握在手裡。
接著反手一揮,淩厲的劍氣破空而去,幾乎把整棟樓從中撕開!
她摟著小魅魔縱身一躍,落在殘破的樓頂上。
眼眸往下一垂,落在來人身上。
“找死麼?”她不悅。
來人聞言,眉頭抽動了一下。
他身材高大壯碩,身後背著一把雙刃長劍。
目光如鷹,使被盯上的人不寒而栗。
他眯起雙眼,透出一股殺氣:“就是你傷了巴迪?”
“他活該。”時淺渡說的一點兒也不客氣,“不過見到你,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他會被教育成那副德行了,沒有禮貌,缺乏教養。”
雷恩的額頭浮出一條青筋。
這輩子,還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呢。
一個會豢養魅魔的女孩,能是什麼好東西麼?
“哼,狂徒一個。”
他冷哼一聲,全然沒把時淺渡放在眼裡——
聽過這個女孩實力的傳聞,但再怎麼傳的厲害,也就是個年輕女人罷了。
他還不會把這種宵小之輩放在眼裡。
“看你這麼嘴硬,是不會主動認錯了。既然沒有大人教導你,那就讓我替他們管教管教!”
話音未落,他便已經出現在樓頂之上。
時淺渡摸摸赫爾的頭,在他耳邊道:“乖乖等一會兒。”
赫爾心裡一緊,忍不住擔憂。
來人看起來不是善茬。
“你小心一點兒。”
時淺渡擺擺手,跟雷恩完全一樣,壓根沒把對方看在眼裡。
握著刀柄的右手翻轉,挽了個漂亮的刀花。
她衝赫爾歪歪頭:“看我打爆他的腦袋。”
赫爾突然很想笑,打心底裡覺得愉悅。
真狂呀,他的主人。
不過,他喜歡。
校舍的動靜太大了,已經驚動了整個學院。
學生們老師們全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還吹了個口哨。
而怕事的,趕緊跑去找導師和院長,想辦法停息這場紛爭。
“我就說吧,巴迪他父親肯定不會放過時淺渡的!”
“活該,誰讓她對巴迪下那麼狠手的……”
“你們愣著什麼,還不去找院長?這麼鬨下去會出人命吧!”
時淺渡扯扯唇角,臉上有戾氣一閃而過。
想“教育”她呀……
一刹間,飛沙走石。
“哥,你看要不要給他們叫停?雷恩那種死腦筋,會鬨出人命來吧?”
埃爾莎混在人群中,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衣袖。
“嗯,不叫停,肯定會鬨出人命。”
埃爾維斯唇畔一如既往帶著笑意,聲音溫柔。
隻是……是誰出了人命可不一定。
他淡淡地看了眼妹妹:“你想幫她?”
“……誰想幫她了!”埃爾莎瞪了哥哥一眼,“就她那種粗魯、可惡、討人厭的平民……以平民的資源來說,想要達到和我們一樣的程度,很難吧。”
貴族們幾乎壟斷了所有資源。
貧困和階層是代際傳遞的。
一代又一代。
一個平民若想趕上他們的腳步,必定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行。
“你看好多人,看她是平民,就對她不屑,見她能憑實力突破階層,又顯得熱絡起來,現在稍微出了點事情,就又淡去了。”她雙臂抱胸,嘲弄地撇了撇嘴唇,“哪天我們家如果出了點事情,不也是一樣麼?”
捧著他們兩個,無非是因為有利可圖。
僅此而已。
“她不會有事的。”埃爾維斯說完,轉身,“走吧,埃爾莎。”
“誒?”埃爾莎一愣,“等等啊,哥,什麼情況?”
她喊了一聲,四周圍觀的學生們立刻給她讓出一條路。
她皺了下眉頭,心說她才不走呢,她要看到最後。
回頭一望,正見到房屋一角被人一刀削去。
磚瓦劈裡啪啦地往下掉,學生群中發出驚呼聲。
時淺渡沒有用全力,隻不過使出了半數力氣,就已經把雷恩狠命壓著打了。
看起來,這一切倒像是她不依不饒的單方麵追殺。
一刀從下而上地挑起,巨大的衝擊力使雷恩飛出十數米。
刀背狠狠地敲打在他的腹部,一下子就敲斷了三根肋骨,歪斜著差點刺進肺裡。
雷恩啐了口血,肋骨斷了,左側肩膀脫臼。
剛才,要不是對方用的刀背,差點被挑了手筋。
他不敢置信自己會輸成這樣,更讓他生氣的是,他清晰地意識到——
這個女孩在羞辱他!
她是故意用刀背,故意讓他知道,如果她想讓他死,也容易的很。
這次是他特意來給兒子報仇,本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教育一頓,就直接鬨到學院裡了,現在這麼多人看著……
要是他被打慘了,卻沒能報仇,臉豈不是都丟儘了?
他咬牙,餘光瞄向樓頂上觀戰的男性魅魔。
殺了那隻魅魔,不就算是解決了事端的源頭了嗎?
以他的能力,殺魅魔就是一瞬間的事。
省事,還挽回了自己的麵子。
於是他在時淺渡麵前虛晃一道,身形一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了赫爾麵前。
赫爾瞳孔微微一縮,紅寶石般發亮的雙眸裡,映出巨劍的寒光。
殺意逼迫到眼前,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那把不知道殺過多少人與魔的重型巨劍揮下,眨眼間就能收割性命!
一道黑影旋身而來,一把扯住赫爾的手腕,把人完完全全地護在身後。
黑刀與巨劍在空中碰撞,發出刺耳的轟鳴。
力道之大,震得雷恩虎口發疼。
終是沒能忍住,巨劍脫手而出,深深地刺入了遠處的地麵!
定睛一看,劍刃之上,竟然多了個豁口。
“你們父子可真像啊,全是恃強淩弱的混蛋。”
時淺渡手腕一翻,直接用刀穿透了男人的手掌心,把他串在樓頂的地麵上!
隨之而來的,是喉嚨裡溢出的低呼。
“咦,竟然沒有傷到骨頭,是從骨頭之間穿過去的。”她一臉可惜,笑得十分惡劣,“怪我的手太穩了,如果不那麼穩,恐怕能讓你更疼。”
周身的塵土碎石落在地上。
一切都塵埃落定。
她突然被人從身後擁住了。
溫暖又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笑:“不會是嚇到了吧?”
赫爾張了張口,想說他沒有。
確實沒有。
即便那時危險已經近在咫尺,他心中卻十分平靜。
他莫名覺得,主人一定會像剛才一樣保護他。
把他護在身後,護在她的羽翼下。
他好像喜歡上了這種安心的感覺。
如果能一直留在她身邊就好了。
雙臂纏著時淺渡的腰,他將要出口的話在喉嚨裡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晶紅的眼眸眨了眨,眼裡很快就浮出了薄薄的水霧。
他聲音發悶,隱約有些輕顫,像極了強裝堅強的小可憐。
“沒有,我……哪裡那麼容易就被嚇到啊。”
說罷,睫毛上沾上水珠,他把臉埋在時淺渡的頸窩。
濕漉漉的長睫掃在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