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物理也學的好,怎麼不會打架。
沒想到好學生也會騙人。
外麵有人走過來,敲了敲門:“頭兒,有人來領時淺渡了。”
“她爸媽來了?”
“不是,是……”
話沒說完,隻見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進入眾人的視線裡。
“你這孩子,怎麼還鬨到警局來了!沒受傷吧?”
“您是……曾老?”
頭兒立刻站了起來,快步上前,跟老曾握了握手。
他跟其他人說道:“曾老,前天剛上過中央的新聞啊,你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咱們最傑出的核物理學家,科學院院士,沒想到剛在新聞上瞧見,今天能見到曾老本人。”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好好搞研究,為國家做貢獻罷了。”
老曾和和善善地說完,往時淺渡身上一掃。
見她渾身上下沒一點兒傷,開始吹鼻子瞪眼起來。
“小時,你跟我請了一個禮拜的假,說身上不舒服,結果是跑出去玩了是吧?”
時淺渡突然有點兒心虛。
要不是有老曾過來能被領出去地輕鬆一點兒,她真不想讓老曾知道她在請假期間從KTV被帶到了警察局。
她請假不也是因為……對核物理的研究不深,怕露出破綻麼。
“老曾,這是意外,我這是見義勇為去了。”
警察見兩人熟絡,問道:“曾老,時淺渡是您的……”
“哦,這孩子是我們所裡的研究員,雖然還沒畢業,但她確實有天賦,就破格進了研究所,即便不是正式的,未來也非常有前途,肯定會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等她研究生時就正式成我的學生了,會跟我一塊兒在所裡做研究。”
何紓言驀的抬起頭,深深看向時淺渡。
他眉頭微微斂起,眼底染上驚訝,表情複雜。
其他人再是不懂物理,也能知道讓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說出這一番話,得有多了不起。
小張蹭了蹭鼻子,偷偷看自家頭兒的反應。
心說,這確實是見義勇為、正當防衛,再加上曾老……估計很快就把人放了吧?
幾位警察實在沒想到,這麼會打架的小姑娘,竟然是個高材生。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小出來混社會混幫派的呢。
難道……真是學好了物理就會借力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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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時淺渡跟何紓言分彆錄完口供。
兩人一同被老曾帶出了警察局。
老曾道:“這回你也見義勇為過了,下周開始就該回學校了吧?”
“是是是,下周開始就按時去學校,按時去所裡。”
時淺渡這回躲不過了。
老曾沒讓她從明天開始就去學校已經不錯了,而且她也得乾活才能賺錢嘛。
不然,很快就要養不起何紓言咯。
“這還差不多。”老曾擺擺手,“你先去,我跟小何說兩句話。”
時淺渡看了何紓言兩眼,沒說話,往前多走了幾步,在馬路邊上溜達。
何紓言手指微微用力。
在局子裡的時候,他看見一位警官跟曾老低聲說了幾句話,還看了看他。
雖然表情眼神都不明顯,但那種感覺他太熟悉了。
他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時淺渡是曾老看中的學生,跟他這樣的性.侵犯在一塊兒,還鬨出這麼大事來進了局子……
曾老特意單獨跟他說話,會說些什麼呢?
你是個性.侵犯,而時淺渡是未來的棟梁人才,彆影響她?
你好自為之,彆想欺騙時淺渡的感情?
你一個同性戀,還有案底,最好離時淺渡遠點兒?
你這會惹了這麼大的事,知不知道會給時淺渡帶來不好的影響?
要是以後時淺渡的發展受到影響,全是因為你!
他腦子裡很亂。
被冷吹吹的嗡嗡的。
夜晚的寒氣逼人,何紓言不由得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借此給自己多一些暖意。
他把臉埋在柔軟的羊絨圍巾上,木質香氣進入鼻息,讓他感到了些許安慰。
“小何啊,你的情況,我都聽警察說了。”
何紓言喉嚨裡吊了一口氣,心臟砰砰直跳。
他已經做好了回答“我明白,我不應該給她添麻煩”的準備。
他也確實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跟時淺渡合租,耽誤她的學業和研究所的工作了。
那兒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她也不是……他能接觸到的人。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她的前途無限光明,而他……
嗬,他什麼都不是。
一把年紀,除了一紙案底,什麼都沒有。
不知不覺間,何紓言的眼角微微濕潤了。
大概是被過於凜冽的寒風吹的吧。
“小時是個聰明的孩子,而且她足夠理智,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自己心裡就跟明鏡一樣。不管你過去是個什麼身份,我相信,小時她做什麼,都有她的道理和判斷。我也相信,她會做正確的事情,不會走歪路。”
老曾說完,轉身看向何紓言:“她這次幫了你,也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以後能堂堂正正做人,彆再走歪路,為社會多做貢獻,做個對社會有幫助的人。”
何紓言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以曾老的地位和修養,不會說出太難聽的話。
但他已經做好了聽到負麵言語的準備了,沒想到卻是得到了鼓勵。
眼角濕潤得更厲害了。
遭受過太多惡語,聽到一點善意的安慰,都讓他感到無比感動。
他點點頭:“曾老,謝謝您,我會好好生活的。”
“那就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老曾也衝時淺渡揮了揮手,“小時,希望下個禮拜能看到你準時出現在所裡。”
“放心吧,我肯定過去。”
時淺渡擺擺手,目送老曾坐車離開。
她扭頭:“老師,咱們也回去吧,對了,來警局之前,我把咱們買的東西拿給KTV的前台保管了,咱們先去拿一趟東西,然後就回家。”
她走在前麵,何紓言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身量瘦削高挑,裹著染了血的風衣,在夜晚寒風裡看起來有些文弱。
“沒想到,優等生也會說謊。”
“嗯?”時淺渡揚揚眉頭,“怎麼了?”
何紓言推了推眼鏡。
他天生有一種安靜儒雅的氣質,戴上眼鏡,更顯出氣質。
“你之前問我的那些物理問題……以你的水平,應該都手到擒來吧。”
那些問題,一看就不是大學生會學習的深度,就連他這個成績優異的研究生都覺得有難度。
所以他之前從沒懷疑過,以為時淺渡是真的不會。
可今天見了曾老,他突然意識到,那些問題對她來說理應是小兒科才對。
所以,她是為了幫他建立信心,所以才故意裝作不懂?
沒有去學校,也不是因為大四沒課,而是以身體不適為理由請的假。
要不是今天事發突然,見到了曾老,他還真被這小姑娘給瞞過去了。
傻乎乎地以為,他真的能在物理問題上幫助到她。
為了確定他給時淺渡講的東西沒有問題,他還特意查了很多資料,重新把離開他生活六年的物理學知識過了一遍,甚至去了解了一些從前他的研究領域沒有涉及的東西。
能幫時淺渡一些忙,他就高興。
他覺得自己也有能做的事,他覺得自己被需要了。
他打心底裡感到滿足。
沒想到這一切……
卻依然是時淺渡在幫他。
原來是空歡喜一場,還有點被人欺瞞了的感覺。
何紓言想明白了這一切,心裡越發感動,也越發不是滋味。
一種悶呼呼的難受感覺縈繞在心頭,上不來、下不去。
他想,他隻不過是個教了時淺渡半學期的高中老師而已,何德何能讓她這樣幫忙?
這些善意與恩情,他還不完的。
理智告訴他,不能再這樣下去,耽誤人家小姑娘的生活了。
而感性又十分慶幸,他能在最艱難的時候碰巧遇見時淺渡,得到她的幫助。
他因為小姑娘的善意而忍不住感到喜悅。
“老師真的,很慶幸自己能碰到你這麼好的學生,你幫我太多了。”
何紓言神色複雜,似乎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但老師好像……”說到這兒,他雙眸隱藏在鏡片之後,難為情地笑了一下,“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團糟,耽誤了你很多時間,還把你卷進這種爛事裡。”
時淺渡知道他誤會了,但她還不能說出真相。
她總不能說,我其實是真不知道那些知識,一周留在家裡其實是為了惡補吧?
傳出去,指不定要被帶到醫院做檢查。
她聳聳肩膀:“我沒覺得對我有什麼影響啊,都是小事,老師彆多想。”
“對於你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大事。”何紓言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你就當是我自私,有人對我這種爛人太好,我覺得壓力太大了。”
“這樣啊——”時淺渡拉長尾音,“那好吧,既然老師不需要我幫忙,那以後就算了。”
她扭身邁步就走,卻很快被人從身後拽住了衣袖。
輕輕地,扯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地接觸她。
雖然隻是扯了下衣袖。
何紓言低垂著腦袋,薄唇抿了又抿。
他聲音低啞,透露了少有的軟弱:“我需要。”